“啊!”方姨娘毫无防备地被盈盈推到了地上。
“大胆奴才!”沈茂青大声呵斥道,一旁的下人们急忙上前搀扶起方姨娘。
“姨娘可有伤着?马嬷嬷素日是怎么服侍的!怎能让姨娘如此冒险!”沈知岚探了探身子,紧张地说道。
赵轸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丫鬟似乎对姨娘有些怨言啊?”
沈茂青此刻也反应过来,略不自然地看了面色哀戚的方姨娘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继续盘问道:“姨娘掌管侯府中馈多年,你如何会不认识她?今日之事是否与她有关?你只需点头摇头便可。”
沈知岚瞧着建承侯终于开窍了,便也不再多言,素手纤纤抚面轻咳了几声。
“岚岚可是累了?”赵轸侧身轻声询问着。沈知岚端坐在一旁,冷不丁地听着赵轸这般语气倒是忍不住羞赧地垂下了头。
“咳咳”沈茂青略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语气也不自觉缓了下来“今日之事,是否有人指使你进入罗解元的房中?”
盈盈泫然若泣地点了点头,忽然又仿佛想到什么别的一般猛烈地摇了摇头,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些难以辨听的话音。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这般颠三倒四的可是在帮人隐瞒什么?”罗同知见状讥笑道,反正人是在建承侯府出的事儿,他沈茂青纵使攀上了皇亲有皇子作势,也万不敢在天子脚下耍什么把戏。
沈茂青本就是个闲散侯爷,没遭过什么罪,一向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可最近也不知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竟接二连三桩桩件件都是冲着自家去的。怒斥道:“二殿下在此,你休要再有什么隐瞒,本侯再问你一遍,到底是否有人指使你?”
盈盈见状知道自己不论如何也躲不过今日这遭了,只恨她错信了人,落到此刻这般有口不能言,有冤无处诉的下场,恶狠狠地朝着方姨娘处点了点头。
众人见她这般,再没有不清楚的。建承侯气急抬手便给了方姨娘一巴掌,莹润如玉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肿。
马婆子也愣了半刻,万万没想到沈茂青竟能下此狠手,忙拣了好话相劝:“侯爷使不得啊!您怎能听信这毛丫头呢!姨娘这些年任劳任怨地服侍您,里里外外操持侯府大小事宜,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了,若真是姨娘指使的,对她又有什么益处呢?”
沈茂青也是气糊涂了,当下便后悔了,又见方姨娘钗环散乱地半靠在马婆子身上,戚戚哀哀的模样委实令人心疼。
沈知岚眼见自己这不成器的爹不中用了,掩面低声说道“是了,姨娘这么些年操持侯府诸多事务。还有什么事能瞒过姨娘呢,连我房中那些杂事姨娘都事无巨细,可见她平日的辛劳。爹爹先息怒,这丫头着实古怪,说不准她是被外面的人收买了乱攀咬人也未可知啊。”
方明心听得沈知岚这样说,幽幽地看了神思已有些迷离的盈盈,拭了拭眼角咬牙道:“大姐儿说的是,还请侯爷明察。”
赵轸转了转拇指的扳指,轻笑道:“既如此,本宫看这丫头也是一肚子坏心眼儿,如此女子想来罗大人也不愿娶进府中了。”
罗同知忙应道“二殿下说笑了,我儿早有婚配,岂能同这般不知礼义廉耻之人结亲。”
“本宫倒有一计,不知侯爷与同知可愿意一听?”赵轸眼波流转,刻意落在沈知岚处笑着说。
“还请二殿下明言。”沈茂青拱手道。
屋外夜色渐浓,月光落在密如鱼鳞的屋檐角,映出点点光斑,随着烛光的跳跃,竟似一盘杀得正酣的棋局,诡异难辨。
赵轸捏了捏眉心,慢条斯理道:“将这丫头送去京兆尹,本宫明日派人传个口信,悄声便把此事了了,也莫要声张,省的妨了罗解元的大好姻缘。本宫奉皇爷之命为两位大人调解,谁知竟碰上了这事,若是坏了沈罗两家的交情明日皇爷追问起来,怕是本宫也难交差了。”
“这......”罗同知瞥了一眼仿佛被抽了魂了盈盈,暗暗思索起来。且不论皇爷是不是真派二殿下来调解他二人,光是今晚这事儿,若是被张家人知道了,往后还不知要怎么为难自己,特儿的婚事只怕也是不成。若是真能如二殿下所言,偷偷摸摸地了结此事,只要沈罗两家不走漏风声,往后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干涉谁,倒也罢了。
沈茂青闻言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连带着看沈知岚的眼光都更加慈爱起来,自己这女儿真是转性了,运道也好了起来,当了皇妃不说,还给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
“就依殿下所言,我罗家自不会声张此事,只是侯府这边......”罗同知顺势而下。
“罗兄且宽心,今日之事,建承侯府绝不会吐露一个字出去。”沈茂青拱手诚诚恳恳行了个礼。
“既如此,今日之事便可了结了,两位大人也乏了,本宫也不打扰了。”赵轸说着起身便要离去,又转身柔声叮嘱道:“岚岚也早些歇息吧,身子要紧。往后这些事,还是不要参与得好。”
方姨娘闻言身子一颤,只觉此人深不可测,明明事最温和的口吻,却怎么字字句句像是在针对自己似的。
“姨娘,姨娘!”马婆子推了推倚在床畔的妇人。“姨娘快别伤心了,老奴为您涂些药膏,不然明天这脸该肿起来了。”
方明心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已是回到了扶风阁,厅内众人见二殿下已去,也都各自散了。马婆子将羊脂玉片烤热了些,刮了刮些乳白色的药膏便要往自己脸上涂,忙推开:“不必涂了,明日若是肿胀起来更好,必得让侯爷瞧见。”
马婆子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执意如此便不好再劝,只得服侍了她安置。
“前几日,只觉得这个傻子像是开窍了,倒是我小瞧她了。”方明心抚额,幽幽地说道。
“可不是,瞧着她近来是大变了。”
“你和方海也说下,往后咱们行事要更谨慎些。”
“这是自然,姨娘且放心。方海老练着,谅她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敢怎么动咱们。”
方明心抬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
哼
她不敢?
她身后的人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