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据实交代我们想要的东西吗？”徽涯抖了抖手中的扇面，整个人的身躯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嘴硬的话，无需跟他多言，就交与我便是。”
“别急，先看看死者身上的谕令，人会说谎，但谕令不会骗人。”宗主招了招手，一卷暗金色的羊皮纸出现在她的手掌心中，纸卷上的印纹和之前GM身上的腰牌一模一样，沈默完全没看到她将东西拿出来的动作，似乎就是凭空从手掌中变出来的。
“掌门，强行打开谕令，他们的人会不会来找麻烦？”律音继续着她的踞手礼，她的提议多如智囊。“上次方天剑宗那边私开谕令的时候，薛掌门可是被训得焦头烂额。”
“那是他不够小心，到如今的境界，拦截下拆信附带的保险，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宋鸾撕开纸张上的火漆封锁，里面包裹着的信筏随即掉落出来，伴随着一同落下的还有几点暗金色的细微光团，但它们违反重力理论，不管不顾速度极快地朝着天空飞去，若是任由它翱翔入蓝天，私自拆信的行为就会暴露无疑。
但后者只是轻轻打开了手掌，对着那些妄图逃跑的家伙挥舞了一下，光团就如同身处狂风中央，再也难得前行半步，在它们努力挣脱的时候，它们本身的光芒也开始逐渐变淡，坚持了不到半炷香的时刻，就彻底消弭于无形。
“这不就完事了。”眼看其中隐藏的危机顺利消失，宋鸾拿起其中的信筏开始观看，洁白的纸背甚至能隐隐透出正面的那些字，这也意味着脆弱的它并不能够容许更多人观看它。
“……”宗主的眉头紧锁，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沈默的镣铐前突然凝聚出一柄光剑，帮他把一直困扰他良久的枷锁瞬间解除。
“知渊，你这是？”时谷看着缓缓将手垂下的宗主，脸上浮起疑惑之色。
“你真的是乌鸦嘴，律音。”宋鸾缓缓走了几步，将信纸交给律音。“你刚提到方天剑宗的那个薛老鬼，然后这件事就绕到他身上去了。”
“怎么会，我看看。”律音不假思索地接过信纸，由于动作幅度稍大，导致纸张中央直接裂了开来，因此波折，她原本忧愁的脸色更是多了几分惆怅。
“无妨，就当我们从未见过这谕令。”宋鸾以为是信的原因，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掌门，我不是在说这个，这谕令，是暗道押送啊……”律音长老摇了摇头，脸上显而易见地出现焦急的表情，李凌羽有些吃惊，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你们可能还不清楚，尤其是刚刚掌门劈断枷锁的那一剑，惹上麻烦了。”
“怎么会，我看信上说，这家伙不是方天剑宗新入门的弟子吗？只是为了防止引人注目，特意找御铭台的家伙押送的。”宗主将头撇向他，即便长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焦急表情，她还是不怎么紧张的样子。“既然是伪造的，想必他也没什么问题，再不行我到时候再给他套个枷锁不就好了？”
“看来宗主还不明白暗道的严重性，我之前说过，这是特意用来运送顶级资质弟子最保险的方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律音长老手中的纸张竟是直接碎成了纸屑，可见她的情绪波动之大。“之前凌羽来我宗门拜师，资质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她也就是派我亲自去接，以她A级的资质，这些举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是暗道所运送的弟子资质，最次等都是S级。”律音看着断掉的枷锁，神色满是复杂的情绪，沈默看了一眼李凌羽，想必她也头一次听说这等秘辛，但对方也是心有灵犀地对视过来，眼眸流转着的是沈默看不懂的神色。“宗主，说到这，你也应当知晓其中的利害了。”
“大概明白了，只是这等重要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宗主用手扶额，像是在努力回忆的表情，神情中罕见出现了一丝痛苦。“难不成，又是上次……”
“嗯，是那个时候的事。”律音长老做了肯定的回应，但却没有进行细说，双方仿佛在打哑谜，让周围的看客仿佛置身云雾之间。“宗主既然不太清楚，我来解释一下吧，暗道押送的最主要目的，是防止仙界的那些仙境抢走所有人间界的高资质弟子。”
“老师，弟子不解。”李凌羽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尽管她知道现在不太是开口的时机，不过她还是决定做了。“仙境凡人难求，寻常人根本没有遇见的可能，况且论成仙几率，我们剑阁并不低于他们，何必要断绝人世凡尘，特意舍近求远前往仙境呢。”
“凌羽……”律音长老面色一愣，正要出言呵斥，宗主却轻咳了一声，示意不必计较。“都是剑阁的栋梁，没什么好忌讳的，律音你将其选为大弟子，想必日后也是要选她继承衣钵的吧。”
“话是不错，但是我觉得，为时尚早。”律音长老还是不太想让自己的弟子插手其中，她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
“总要面对的，赶巧不如赶早，最近我隐约占卜了些祸事，剑阁也需要更多的栋梁。”宋鸾倒是不置可否，直接驳回了她的言论，她转向李凌羽，开始口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你说得和世人的观念没错，但他们手中，确实拥有我们所没有的筹码。我们暂且不论入仙境会得到什么待遇，但寻常人所求的长生，只要进入其中，也并非难事。”
“天下四大剑部，能勉强和它们持平的，也就一心修仙道与长生的陈墓剑谷，无论是江湖中名气最响的我们，还是钟情剑道的北漠剑陵，亦或是超然物外的方天剑宗，即便境界能比肩神明，都只是百年之后尘土一堆罢了。”宋鸾一直在观察李凌羽的表情，补充道：“长生之道，人人羡艳，不知听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有了一丝悔意？”
“弟子……并不羡艳长生。”李凌羽低头道，她的脸色因为激动变得通红。“剑阁待我视如己出，这里就是我的家，更何况，人人所求的长生，却未必明白……他们所想要的，又是什么。人生百年，已经足够长了，若是这一生足够精彩，何必苦求更多的时日呢。”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这些话也没错。”似乎没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宗主楞了片刻后，方才接上了话。“但仙境这一手却招徕了很多人，因为那些人清楚自己的不凡，也不想自己受限于百年之限死去。”
宋鸾说到这的时候还特意盯了一眼沈默，沈默有些毛骨悚然，连忙摆摆手。“我和李女侠想得一样，我对方天剑阁忠心耿耿。”
“无妨，我并不在乎你的选择。”宋鸾收回目光，重新望向了李凌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由。“仙界常年与妖族征战，损失比起我们严重的多，但他们没有自己繁衍的能力，所以从人间界大肆收集资质上佳之人，以确保他们最终能为仙界效力。”
“听掌门所言，仙界为保人世间太平，所付出的牺牲格外惨烈。”李凌羽说到这，特意停顿了一下。“但听掌门所言，好像不太乐意他们在人界收人，这样不会显得我们不厚道吗？”
“仙界中人所做的一切，多半是为了自己，保护人界，说直白点只是顺手而为。”宋鸾摇了摇头，其中牵扯的事情过于繁复，她得一点一点讲清楚。“只是维护自己的他们却做了一个假象，让别人以为他们的所有牺牲都是为了人界，因此大肆招揽资质上佳之人，这种几乎没有疏漏的招揽，也间接削弱了人界未来的水准。”
“其实，即便没有仙界，我人界又何须惧怕妖族？”宋鸾背后的剑匣应声而开，那柄变体冰蓝的剑器安静地悬浮在她的面前。“此剑名为破魔，剑柄上有皇城加持的镇封文，这并非是随便起的名字，而是因为它真的斩杀过魔族中人。那时的我不过登云初境，但因为身处魔界，境界被强行提升，并不逊色于魔族，连魔族都能斩于剑下，何况区区妖族。所以上次人界集会，他们应该特意商量了如何保留自己高资质的弟子，毕竟人间界能人辈出，何须依靠那些沽名钓誉的仙族。”
人仙妖魔……沈默叹了叹气，明面上知道的族类已经有这么多了，说不定还有一些没有说出来的，原本以为只是人和妖之间的纷争鱼塘，没想到这个江湖所涉及的竟是汪洋大海，他从未来的鱼塘塘主活生生变成了海王。
“强行提升境界，那是什么？”李凌羽不可置信地追问道。“魔族底层裔民的境界都是登云，掌门所斩的应当是正统的魔族中人，但是……”
“别纠结了，对方是扶风境末期，只差一点就能赶上神形境的，要不是境界上刚好领先，死的就是我了。”宋鸾撩起自己左手的袖子，周围的长老齐齐发出惊叹，但她的心意已决，在还没人来得及阻止之前，她裸露的皮肤就暴露在李凌羽和沈默的面前了。
“这是……”只是简单的对视，但却让李凌羽有种呕吐的感觉，并不是场面有多反胃，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种族压制带来的恐惧：宋鸾左手缠绕着锁链般的黑色烙印，密度之高，仅有空隙的几处还能看出是白皙的皮肤。烙印上时不时冒出几个狰狞的鬼脸，努力仗着向着李凌羽发出无声的愤怒，尽管宗主随手就将那些鬼脸拍散，但过不了多久他们还会重新出现。
“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这是那魔族死前的诅咒，你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差异吧，这不是我登云境的实力可以应付得了的东西。”宋鸾无所谓地放下了袖子，像是那诅咒长在别人身上。“回到人间界的境界下降，没办法解除它，好在它也没有要了我的命，前些年我还能压制它，这几年随着真力的提升，倒是可以试着开始祛除它了。”
“您的意思是，前往魔界，会提升我们的境界吗？”
“嗯，而且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提升。”宋鸾缓缓比了个二的手势。“我去魔族的时候，从登云提升到了神形境呢，那可是人间界能引来天兵的层次。”
“您说的这些，也……太变态了吧。”沈默没忍住也跟着插了一句，要说自己的昙花系统是开挂的话，她们这也比开挂好不到哪去。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这是规则。”宋鸾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右手握住那柄破魔剑，向着身边用力划去，顿时一个充斥着紫黑色气体的两界通道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要是问为什么知道的话，这次的系统给那扇通道打了明确的标签。那些暴虐和阴暗的气流，让沈默下意识地远离，听她们说了半天，他对于魔界还是相当恐惧的。“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进去看看，以你现在的境界，应该可以提升到涤气境，不过涤气境在魔界，可是连最底层都不如的蝼蚁。”
“不了不了……”他摆摆手，沈默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拒绝的晚一点，说不定会被直接扔进其中，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个娘们也太雷厉风行了一点。
“没趣，那我们接着说。”宋鸾拿起破魔，随意地捅向通道中心，那些紫黑色的气体犹如陷入旋涡一般，被剑完完全全地吸收。“人界虽被成为万物灵长，也是其余五界的发源地，但是在种族实力上，却是最差的一种。”
“即便鬼界是人死亡后前往的区域，但因为灵体更容易吸收天地灵气，那里的家伙最次也有入门境的实力，仙界和妖界是同一等级，神界和魔界比他们要高一级，因此，你们不妨猜想一下，出生便是登云境的魔族，在没有制约的情况下，要扫清人界，是很难的事情吗？”
“难不成这些制约，便是提升境界的原因吗？”
“没错，始源界的人界无论是前往引渡界的仙妖界，还是前往密降界的神魔界，都会获得不同的境界提升，而他们来到人界，也会对应地降低部分实力。”宋鸾点了点头。“入门—巡道—涤气—登云—扶风—神形，始源和引渡的修正是一个大境界，而始源和密降是两个。”
“难怪宗主当年能击败扶风末期的魔族，原来是提升到了神形境。”
“好了，六界的基本情况大概就是这些了，对我们有威胁的外界来者，都会被压制登云末期，恰好和我一个境界，所以不必担心他们会造成多大的祸患。”宋鸾将头转向律音。“接着说之前暗道押送的事情吧，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