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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鲍尔的隐忧

联邦安全局。

卢卡斯走进鲍尔的办公室,默默地坐在鲍尔的对面,鲍尔已猜到十有八九是他接到秘密任务来告别的。

“鲍尔,我接到了新的任务,关于米凯和郎曼的调查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什么时候离开?”

“一两天之内,我需要到豚族海天国接受训练。”

“海天国?”

卢卡斯沉默,没有回应他的疑问。

鲍尔知道他不会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了,也就不再追问。

卢卡斯站起来,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停下来,转过头说:“鲍尔,这个任务非常危险,如果我不能回来,请转告我的妻子和儿子,在我的个人云文档里,有一个加密文件,编码是3221,加密方式是我常用的,我妻子知道,到时,他们可以打开。”

鲍尔很惊讶,同时也有一点歉疚,因为是他推荐卢卡斯的,没想到任务如此凶险。

鲍尔点头应允,他想说些保重之类的寒暄之语,但没有说出口。

在米陶提交迈克总统秘密项目方案后,他得到了一大笔钱。自从他不能忍受洛克大学校方的管理愤而离职后,一直靠微薄的政府津贴蜗居在家里做自由研究,因而也就再没有获得过如此高的收入。

在领取这笔钱的时候,科斯问他:“米陶教授,您愿不愿意帮我做一件小事?”

“好吧,科斯先生,我能拿到这么多钱,也算欠你一个人情。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您愿意在洛克大学或者鹿城大学发表一场演讲吗?”

“讲什么呢?”

“对地父星生命的十大威胁。”

“都有哪十大?”

“米陶教授,我不知道有哪些威胁,这需要您来想。不过第一大威胁是地母星人的入侵,其他的九大威胁就看您了,小行星撞击、A星熄灭……随便了。”

几天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地母星挂在西天,露出标志性的蓝色笑脸。在洛克大学的礼堂,一场名为“对全体地父星生物的十大威胁”的演讲正在进行。学生们对这个米陶教授早有耳闻,在象牙塔里的人看来,米陶的行为充满魅力,人们天然地对校方的条条框框充满厌恶,这更加增加了他们对米陶的信任。当天的演讲座无虚席,媒体也来了不少。蜂族的一个族群也在礼堂中飞舞听讲。

米陶教授又站在了洛克大学的讲堂里,距他上次在这里演讲已经过去了五年。

女士们、先生们:

五年没有来到这个讲堂了,不过我倒是经常听到这个讲堂发出的声音,洛克大学嘛,全球最知名的学府,从你们这里发出的声音都传得很远,不过大多数都传得不久。

米陶又在用他的伎俩,对其他演讲者开始了挖苦。

我不想跟大家聊什么饮食、保健、医疗、交通,这些都是老生常谈。如果明天我们全部会灭绝,今天还需要关心这些问题吗?

嗯,也许你会说,不要大惊小怪,政府会保护我们、圣帝会保佑我们。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威胁无处不在,有很多力量可以突破所谓的保护与保佑轻易地毁灭我们。

这些力量太多了,我只说十种最大的威胁。也许有一天,我们不会毁于这十种力量,是其他的威胁杀死我们,但是就目前来看,这十种威胁就像幽灵一样,会随时夺走我们全体地父星的生命。

第一,地母星人的入侵。我把它排在第一,是因为所有自然的因素我们都可以通过数学计算出概率,而只有地母星人的入侵是另外一个星球上高智慧生物的一种决策,我们没有办法通过数学或者其他自然科学来计算概率,我们只能祈祷他们没有这个打算,我们祈祷他们的资源足够他们自己使用,我们祈祷他们没有核武器。但是,你们知道,我们每天都在祈祷,那些祈祷有多少真的应验了,这个不用我说。他们在与我们通过无线电联系,他们的无线电加密技术不比我们差,所以,我们还在祈祷他们没有核武器,我不知道圣帝听到我们的祈祷会怎么想。

第二,达拉斯火山喷发。上一次达拉斯火山喷发发生在3亿年前,那次大喷发导致火山周围100公里内生物全部死亡。火山灰含有大量的放射性物质,弥散于方圆400多公里的大地上,一直到现在我们还能在那些区域里检出放射性物质。我们的地震监测显示,达拉斯火山的地壳活动在近一千年内很是活跃,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

第三,小行星撞击地父星。尽管我们有地母星的分担,也有A星、B星双恒星的保护,我们星球遭到撞击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们检测到的小行星中,有100多颗都有可能会飞向地父星,其中10多颗直径在10公里以上,这样的小行星撞击将导致巨大的海啸、严重的地震、小行星燃烧后有毒物质的弥漫、空气透明度下降导致的气候变冷,这些都将导致大量的物种灭绝,我们三大高智慧种族也难逃厄运。

第四,我们身处的银河系正在和人马座矮星系合并。我们已经检测到其中一颗恒星正在向我们的半人马座α星系靠近,根据我们目前的计算,它被我们的α星系捕获的概率很小,大约只有万分之一。但是银河系和人马座矮星系的合并过程导致引力场的复杂波动,这种波动我们没有办法非常精确地预测,因为我们无法把整个星系全部恒星的引力因素考虑进去,我们只能根据这颗孤独的恒星的飞行轨迹不断调整我们的计算。如果它被我们的α星捕获,就将是我们的末日,因为三星系统将导致引力场改变,我们的星球将飞出拉格朗日点,最终我们会撞向A星或者B星。

第五,核战争。这个不用我说了吧,人族、豚族都掌握了核武器,核武器可以在几个小时内杀光这个星球的所有生物。当然,核战争是否爆发,多少还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我们不需要祈祷上苍,我们只需要看紧政客。

第六,β射线暴突袭。我们已经观察到距离我们几十亿光年的地方有黑洞的合并,这种巨大的合并会发出强烈的β射线暴,非常幸运的是,它们离我们很远。但我们不知道距离我们近的地方是否在近期有黑洞合并。因为这种合并引起的引力波和β射线暴不可能超过光速传播,我们无法提前知道是否会来,等到它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末日。

第七,地父星磁极的不稳定。地父星的磁极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一侧增强一侧减弱,这主要是因为地母星和地父星相互的潮汐作用引起地核和地幔的移位,最终地父星和地母星会相互潮汐锁定。到时候地核中的金属,包括铁将移位到靠近地母星的一侧,磁极线将变得不均匀,地父星一大部分地区将受到A星粒子的辐射,这些地方将成为不毛之地。

第八,蜂族失控。在场的蜂族的朋友,请原谅我的冒犯。这不是我的个人偏见,这是个科学问题。蜂族和人族、豚族历史上是竞争关系,相互厮杀,维持着种族的平衡,蜂族的数量一直没有扩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我们计算得知,如果蜂族在今天失控,他们会轻而易举地杀光人族。因为自从种族间建立了和平协议,蜂族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人族的控制能力。

此时,蜂族有一点骚动,他们通过写字板写出了自己的观点:“无稽之谈,蜂族是理性的种族,不可能失控。”米陶没有回应,继续往下讲。

第九,氰化物扩散。大家可能都知道,豚族的道尔化工厂在前几年有过一次严重的事故,一个仓库发生了爆炸,导致大量强碱流入附近海域,杀死了大量的海洋生物。在那次爆炸中,非常幸运的是,氰化物仓库未受到波及,如果氰化物仓库发生泄漏,现在海洋生物,包括陆地生物,大部分都已被毒死。氰化物的毒性是痕量即死。我们必须认识到,豚族的海底工厂中还在大量地生产和存储氰化物,我们只能寄希望于生产和存储的安保制度被严格地执行,祈祷恐怖分子不要盯上这些危险的仓库。

第十,宗教。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必须认识到,每年都有大量的自杀行为被认为与宗教有关,宗教带来的死亡崇拜、死亡神圣性、死后的极乐憧憬使信徒们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这是人类智慧对于生物本能的重大胜利,也是生物本能对于人类智慧的最大嘲讽。战胜了本能,也就失去了生命。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人类灭绝固然可怕,但是我们每个人的个体消亡也非常可怕,也许更可怕。

……

整个礼堂静悄悄的,人们被米陶充满睿智和哲理的演讲折服了,在米陶鞠躬致谢后,礼堂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米陶所讲的,也许零散地出现在课本、科普作品以及科幻小说中,但是从来没有人如此煞有介事地公开来讲这些事情,而且是出自一个特立独行的教授口中。在大众心中,他是魅力人物,他值得信赖。

随后,记者和学生们开始陆续向米陶提问,米陶都一一作了回答。这个精彩的演讲迅速在各个媒体上传播开来。由于各媒体添油加醋的渲染,有一阵,仿佛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似的,人们甚至组了一些社团,开始商量怎么应对这些事情的发生。讨论得最多的是:地母星人入侵了,该怎么办?

鲍尔在PAA上收看了米陶演讲的现场直播,他隐隐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不明生物、卢卡斯的任务、海天国的参与、米陶的突然发声,都在围绕一个庞大计划运转。卢卡斯的离开导致对米凯和郎曼的调查一度中断,现在他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卢卡斯的手下丽丝女士。

很快就到了11月,海天国的那提那公司已经造好了飞往地母星的宇宙飞船,一切按照米陶的要求建造,声呐吸收系统(雷达隐形功能)、抵抗海底超高水压的装置、足以飞到地母星并返回的核动力装置、氢气上浮装置、载人载豚装置、伪装装置等一应俱全。卢卡斯和豚族的特工米鲁受训操作这些装置。

11月25日这天,那提那公司发射了一颗人造卫星,发射后,卫星脱离轨道,飞向地母星,这一消息被严格封锁。海天国纳鲁二十五世秘密向地母星人进行了说明,并给予了道歉。地母星人很是无奈地表示了原谅。卢卡斯和米鲁坐在这个伪装成人造卫星的宇宙飞船里,心里忐忑不安。人造卫星以每秒10公里的速度向地母星飞去,经过了大约20个小时,正好追上并劫持了23号卫星。

地母星人紧急联系海天国纳鲁二十五世,指出地父星的卫星撞击了地母星的一颗卫星。纳鲁二十五世只好再次表示歉意,因为两颗星球没有实质接触,不可能谈到赔偿等事项。

卢卡斯和米鲁在水环境中,外界的撞击并未伤到他们,他们只是感觉到速度有些波动,然后仅仅十几分钟,他们就落入了海中。按照程序,飞船在海中潜行了200公里。在确认周围没有异样后,卢卡斯慢慢地浮出水面。此时是地母星的晚上,B星挂在天空,把整个天空和海洋映成深蓝色,周围是汪洋大海。卢卡斯脱掉了抗压服,此时他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这是因为地母星的气压较低所致。他并未在意,因为在地父星上,只要到了高海拔地区也会有这种眩晕,也就是高原反应。他驾驶着一艘快艇,根据星象判断了方向,向陆地方向驶去。

又经过3个小时的飞驰,他看到了陆地—一片沙滩。他推测这一片沙滩应该会经常有人来,不由得暗暗庆幸。此时天也快亮了,他赶着天亮之前上了沙滩。他环顾四周,在距沙滩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充气的大型动物,类似于地父星的猩猩一类的生物,他跑过去,从充气口钻进去,用小刀从里划破一个小小的口子,用以观察外面。

他的头晕越来越厉害,尤其是刚才跑了几步,更是加重了眩晕的感觉。眩晕之后,头开始剧烈地疼。在受训时,专家说过地母星平原气压是地父星平原气压的65%,相当于地父星海拔6000米处的气压,会有比较严重的高原反应,但是一般十几个小时就会逐渐适应,所以卢卡斯并未在意,忍着身体的难受,谨慎地观察外面。

从海边的游乐设施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休闲沙滩,所以,白天会有很多人来,卢卡斯也就有足够的绑架目标挑选。不过人多也导致绑架的时间窗口会很少,这是一个问题。

卢卡斯耐心地等待着,他看到有一种奇怪的海鸟在岸边飞行,跟地父星的海鸟长相类似。这倒不奇怪,海鸟都需要大翅膀,以保证飞行距离长,这样才能从远海飞回,需要长嘴巴捕捉鱼类,需要长腿立在浅滩,不论是在地父星还是在地母星。回想刚才在海中看到的鱼,流线型的身形也和地父星的鱼类很像。他隐隐地有一点担心:如果地母星的高智慧生物也和地父星的人族很类似,他是不是有勇气杀掉他们。

剧烈的头疼还在折磨着他,而且他逐渐感觉到心脏跳得很厉害,胸闷越来越加重,他知道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这时候,沙滩上来了一些人。卢卡斯一眼看出他们就是地母星人。他们穿着人工的服装,边走边交谈,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可以判断他们应该是这个休闲区的工作人员,准备做营业前的游乐设施检查。他们也有四肢,直立行走,但是身上毛发较少,皮肤很黑。也就是说他们防止紫外线的方式是肤色加深,而地父星人是利用毛发防护。从其余的特征来看,地母星人很像地父星人,不过他们的身材要比地父星人略高一些。卢卡斯衡量着这里的每一个地母星人,评估着自己能不能对付。考虑到自己还有严重的低气压反应,当初绑架一个小孩的设想还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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