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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藏宝图(三)

易师傅接过藏宝图,神色十分严峻,不解地望了望杨师傅。

杨师傅略带惶恐,紧锁眉头,说:“二弟,这张图已被日本人盯上了。”

“日本人?”易师傅脸色大变,立即起身拿起信封和牛皮纸包好藏宝图,递给杨师傅。

杨师傅用手推开易师傅的手,说:“二弟,你先保管着。这一个月来,我发现有陌生人在我的院子附近偷窥,那身形,很像日本人。”

“好!我暂时保管这张藏宝图。”易师傅语气坚定。

杨师傅见他收好图,心情恢复了平静,端起碗,狠狠吃了一大口饭菜。

易师傅若有所思,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恕我直言,你的二徒弟乐永贵,看上去心术不正,还是少传授武功为妙。我看人很准,你要心里要有个底。”

杨师傅猛然抬头,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这小子脾气异常古怪。他爹早年去世,他娘又管不住,三年前送到我处学武,同为王家湾村人,我实在不好意思推托,就收他为徒。”

“人情世故,最为复杂,难为大哥了!”易师傅亲切地说。

杨师傅想了想,慎重地说:“二弟,刚才听你这么一说,很有道理,乐永贵思想复杂,不适合练武。万一教出一个大恶人,到时祸害百姓,就悔之晚矣,我岂不成了罪人?!”

“所以,大哥以后传授他武功,适可而止。”易师傅回道。

两位结拜兄弟虽然相隔只有几十里,但因藏宝图事关重大,深恐外人知道秘密,很少见面。即便相见,也不会选择在家里,都是托人捎口信,然后约一地点,再叙旧。这次实属特殊情况,杨师傅就带着徒弟们来到了易师傅家。两人畅谈甚欢,直至深夜,才回房休息。

夜很幽深。狼断山上,时而传来凄厉的狼嚎,听闻十分恐怖。此时,在村子门口两旁的密林中,有六七个黑影钻出来,鬼鬼祟祟走进村子。

杨师傅和易师傅在一间屋子睡下;易夫人和胜男住在一间屋;三个徒弟住一间屋。村子一别往日的清静,院坝中,时闻鸭梨坠地;墙角处,偶有猫叫声;村北边,羊不断骚动,咩咩叫个不停……。“山雨欲来风满楼”,似有大事发生,只是淳朴的村民没有觉察到而已。

胜男依偎在易夫人怀中,神色十分恬静。易夫人像母亲一样抚摸着胜男的头,慈祥地看着。良久,易夫人叹了一口气,轻声说:“胜男,多年不见,你已长大成人,长得这么好看,聪明、善良,很讨人喜欢。”

“爹爹一直提到婶婶,我也时刻想着您。”胜男在思量中慢慢抬起头,望着慈祥的易夫人。

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易夫人的眼中闪着幸福的泪花,激动地点着头,稍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我的儿子还在,那该多好!这孩子从小招人喜欢,爱读书,很聪明。他左上唇有一颗黑痣,大家都说长这种痣的人会当大官。可他……”

“我听爹提起过,师哥比我大五岁,今年应该二十四岁了。”胜男看着满脸惆怅的易夫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易夫人噙着眼泪,两腮不停地抽搐,十六年前的镜头在大脑中一幕一幕闪现出来。

易正雄的父亲是反清义士。一次,他们查到地方官僚准备给慈禧进贡一批宝物,就在一处峡谷伏击,由于准备不充足,虽然从清兵手中夺得了大批宝物,但自己一方伤亡极大,最后只剩下遍体鳞伤的三人。

三人赶着载满“宝物”的马车沿着峡谷前行,没走多远,前面突然跃出五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为首的蒙面人阴险地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我们打听到这批宝物时,由于人手不够,不敢轻易出手,我们也知道你们蠢蠢欲动,想截获这批宝物,所以就借用你们之手,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轻易得手。我要感谢你们。不过,看在你们出了力的份上,其它可以不要,我只要那尊‘玉罗汉’,拿回去敬献‘天皇陛下’。”

“倭寇!你们这帮倭寇,来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子就是死,也不让你们这帮畜生得逞。”三人之中年纪较大的怒吼道,又对着另两人说,“易剑飞,你赶着马车回跑,我们两人去缠住这帮畜生。”

易剑飞明白两位过难兄弟用命保护自己和宝物,于是强忍住眼泪,拼命赶着马车逃离,一路狂奔,最终甩掉日本人。一回到家,便把事情经过告诉夫人,又摸了摸三岁大的易正雄,说:“夫人,我伤及内脏,恐怕撑不了多久。待我走后,你要好好抚养雄儿,教他练习‘八卦刀’。我把这本刀谱给你。”说着便从枕边拿出了刀谱。

夫人接过刀谱,眼泪刷刷往外流。

“那一马车宝物,绝对不要落到倭寇手中,所以你要立即行动,找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做好记号。倭寇无孔不入,你安排好一切之后,就带雄儿搬到新的地方居住,越远越好……”

易正雄在母亲的精心调教下,读书、习武,不但刀法练到很高境界,还为人仗义,颇有正义感。

在易正雄十八岁那年,他娘过世。正雄带着母亲的藏宝图,提着一口八卦刀,流浪江湖。期间,那几个没有抢到玉罗汉的日本人,仍不死心,到处打听易剑飞的下落。正雄正值年少气盛,无江湖经验,偶然结识了一名日本女子,还好,及时发现该女子身份——正是当年拦路抢劫宝物的为首的日本男人的女儿,双方动武,易正雄熟练运用八卦刀技,杀出重围逃脱。吃一堑长一智,自那次后,易正雄万事小心,不再流浪江湖,隐蔽在一个小山村过日子,白天做些小生意,晚上习武,在他二十岁那年娶了易夫人,也就是一九一二年。

夫妻俩过着恩爱平淡的生活,两年后生下一子,取名易宝霖。在宝霖八岁那年的一个晚上,突然闯来四五个日本武士围住院子。易正雄吩咐妻子带着宝霖从后门逃跑,自己手提长刀,在院坝中和日本人厮杀。由于倭寇人多势众,十个回合之后明显处于下风。恰在那时,杨超越夫妇、上官仪三人路过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三人立刻挥刀迎上,很快打退了日本武士。很不幸的是,一个该死的倭寇在撤退之时,刺伤了杨夫人,因流血过多遇难。

三人四处寻找易夫人和宝霖,易夫人找到了,宝霖却下落不明,从此杳无音信。

易正雄夫妇当即跪下叩谢两位救命恩人,对杨夫人的遇害深感内疚。三人最后结拜成生死兄弟。易师傅知道日本人还会追杀自己,就把藏宝图交给了杨超越师傅保管。从此,易师傅就搬到“狼断山”上住下来,一住就是十六年。后来,上官仪皈依佛门。

易夫人讲到后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愧疚地说:“我们易家欠你们杨家太多了,我和你雄叔叔一辈子也还不清!”

“婶婶!打抱不平是我们习武之人的本分,何况我娘当时是一个意外。如果换做我,也会拔刀痛击那些日本狗强盗。”

婚暗的油灯下,易夫人看着眼前这位美丽、聪明、懂事的大姑娘,心里充满了欣慰。两人聊了很久,才睡去。

“嚓”,屋顶传来瓦片断裂的脆响声。声音极小,杨师傅和易师傅同时惊醒。两人坐起来,各自紧握大刀。

“咚咚咚”,清脆急促的敲门声,“爹!叔!我是胜男。”

易师傅轻轻打开房门,想到大哥的闺女如此谨慎,心里十分高兴。

杨师傅低声道:“不要惊动‘来客’,先到堂屋再说。”

三人来到堂屋。两扇门中间有一刀尖正在滑动,大门的木闩一点一点的退出。

杨师傅和李师傅各守一边,做好欲攻的姿势。胜男见此情景,又是第一次,难免紧张。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黑影前脚还未踏进门槛,易师傅的长刀快如闪电,一刀背砸过去,那黑影惨叫一声,被弹到了门外。

易夫人和三个年轻人听到叫声,也都惊醒,各自穿好衣服来到堂屋。

易师傅和杨师傅紧跟着跃出门外。

胜男想到爹爹在前几日提到日本人,知道事情不妙。又想起易夫人先前讲述了日本人杀害母亲的事情,怒火立刻烧到了脑门,右手紧握刀柄,勇敢地跃出了门外。

刚才那个被刀背击中了腹部的黑衣人,蜷缩在地上,他身旁躺着一口明晃晃的武士刀。

瞬间,从低矮的屋顶上跳下三个黑衣人跑到院坝中,守在大门两边的另外三个黑衣人也退到了院坝中。六人双手均握武士刀,做好对功的姿势。

杨师傅右手紧握短柄大刀,易师傅双手紧握长柄大刀,两人平静地注视着黑衣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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