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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藏宝图(四)

月亮高悬天空,地面一片煞白,可以清楚的瞧见院坝中的桃树、梨树、杏树。

许多淳朴的村民也惊醒了,从半掩着的门和半开的窗探出头来张望,只是不敢离开屋子。

那六个日本人蒙着面,眼神极其凶恶。

“你们谁是领头的,给老子滚出来!”杨师傅左手指着黑衣人,厉声道。

话刚落影,又有一个黑衣人闪电般的从院坝另一方闪了过来。那人身形十分迅捷,中偏高的个头,没有蒙面,右手提着武士刀,转眼到了六个黑衣人前面立定,冷笑道:“杨桑,易桑,找你们好辛苦,找了十几年了……”

“少废话,你是谁?”易师傅怒道。

“不急不急——”黑衣人显得很沉稳,“容我慢慢道来。我叫浅野秀中,你应该就是杨桑,你是易桑。四十多年前,我父亲带着大日本武士在峡谷拦截那批宝物,没想到易桑的父亲带着宝物侥幸逃脱,剩下两人成了我们大日本武士的刀下鬼。十六年前,我又亲自带人夜袭易桑,希望能拿到那尊玉罗汉,最后被杨桑和一位叫上官的人破坏了我的好事。我们大日本帝国想要的东西,没有可以逃脱的。今天,只要你们交出藏宝图,我就放过你们,否则……”

“否则我要你的脑袋搬家——”胜男抢过话题,怒目而视,抬起右腿,用大刀片磕了磕千层底布鞋,“你就是参与杀害我娘的凶手之一,我今天要你血债血偿。”

浅野听到如此刚性的语言,先是一怔,一看说话的姑娘脸上还有三分稚气,便轻蔑地笑道:“哈哈——,按你们中国话说,一个黄毛丫头,有何能耐?”

胜男看着杀害母亲的仇人如此嚣张,更加愤怒,立即发起攻击。沐云飞和方可明也提着大刀往前冲。杨师傅心里明白,浅野是用刀高手——十六年前交过手,想到胜男和另外两个徒弟没有实战经验,深恐他们有所闪失,便一把拉住向前冲的胜男,再用身体挡住了两个徒弟。杨师傅又回头看了看他们,心想,他们的武功不高,也没有实战经验,如果一拥而上,恐有不测,于时,转过头,用和蔼的眼光看着胜男,说:“让爹爹去会会他,好好学着,看看日本人是怎么用刀的。”胜男勉强停下脚步,微微点了点头,十分关切地说:“爹,小心!”。

“浅野秀中,十六年前我们有过一次‘照面’,那次不痛快,今晚来个单打独斗,一较高下,如何?”杨师傅一边说一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前。同时,身后传来许多关切之语,“大哥小心”、“师父小心”……只有乐永贵像木头似的不动声色。

六个黑衣人收回了攻击的姿势,并且摘掉了黑色蒙面布,看上去很年轻,显然都是浅野的徒弟。躺在地上那个黑衣人勉强站起来,也摘掉了黑色蒙面布,用武士刀支撑住身体。其中一个身材稍高的黑衣人用日语对着浅野说:“师傅,让我来。”浅野一把推开了他,为了显示强大,把声音抬得很高,故意用中文说:“远藤宏一,你好好学习,看师父怎样打败对手。”远藤宏一便拖着“碎步”退了回去。

杨师傅微开双脚,这是杨氏桩法的“问桩”,再左掌微贴右臂,右手紧握大刀,刀片斜向上,然后慢慢移动脚步。

浅野迈开“弓”字马步,双手紧握武士刀,盯着杨师傅的每一动作。

月光更加洁白,地上就是两人的影子。一时间,月牙坳村很幽静,山谷中传来狼嚎声,猫头鹰的叫声尤为凄厉。

浅野一个箭步,双手抡刀砍下。杨师傅并没有用刀硬挡,而是急速避开对方刀锋,自己握刀突然转向。浅野用力过猛,不由自主往前冲。杨师傅立即跃到后面,猛然一刀朝着对方的脑袋削过去。浅野就是浅野,不愧是老江湖,知道中计时,即时采用了应急招数,急速转身,拦腰砍向对方。杨师傅知道对手采用了两败俱伤的打法,立即向后躲闪,刀尖几乎擦着衣服而过。

胜男仔细注视着两大高手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不自觉地比划着。易师傅紧盯着旁边六个黑衣人的一举一动,深怕他们偷袭杨师傅。看着眼前的仇人,易夫人十分愤怒,恨不得杨师傅马上一刀结果老鬼子的性命。沐云飞和方可明两人挨得很近,紧张地注视着另外的鬼子。只有乐永贵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打呵欠。

两人你来我往,三十招仍不分胜负。单从步法来看,杨师傅略占上方,但要彻底击败浅野,非得过百招。胜男心里十分焦急,便想出一法子,如果能在最短时间打败远藤宏一,让对方士气受到打击,这样就间接支持了爹爹。于是,扬起大刀,指着远藤宏一:“敢和姑奶奶一战?”

一九三七年卢构桥事件(民国二十六年)——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今年是第二年。所有进入中国的小鬼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远藤宏一更是嚣张,心想,一个姑娘敢用刀指着他,怒火直冲天灵盖,咆哮起来,正欲抽刀上前,被旁边一个小鬼子抢了先。

易师傅不知道胜男的武功根基如何,想拦住她。岂料胜男微微一笑,“雄叔叔放心!”话未落影,已到了那个鬼子跟前。那小鬼子也真的死得“冤枉”,武士刀刚扬到一半,胜男的刀刃闪电般地在他脖子抹了半圈,然后轻轻地收回,整个动作干净利落。那小鬼子的武士刀“啪”的一下掉落地上,然后双膝跪地,血从脖子喷了出来,慢慢扑倒下去。

同时又有两个小鬼子抡起武士刀上前攻击胜男。胜男大脑飞快地转着,她不但要‘围魏救赵’,还要为母亲报仇,同时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来个“一箭三雕”岂不完美!

沐云飞和方可明见两鬼子同时攻击师妹,准备抽刀上前,易师傅立刻止住了,一边摇头一边低声说:“我侄女儿武功远在他们之上,不用帮忙,这是她锻炼的大好机会。”

杨师傅见宝贝闺女如此神勇,开心极了,立即放手一搏,想以最快速度打败对手。胜男看在眼里,故意“咳”了一声,“爹,小心点,慢慢打。”杨师傅恍然大悟,立即明白闺女的用意——意在消灭全部鬼子。于是,假装喘息,体力不支,用“陪”打的方法缠着浅野。

胜男见两鬼子同时攻击自己,谨防前后受敌,既要自己不受伤,又要消灭鬼子。她看了看数尺之外的杏树,且战且退,等退到离树不足一米时,心里便有了一个非常周全的计策。当其中一小鬼子一刀砍来,胜男迎面“倒下”,武士刀砍进了杏树杈。鬼子立即拨刀,胜男心里万分高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握住刀柄,一刀捅上去,大刀片进入鬼子腹部半尺来深,鬼子“哇”的一声,还未“来得及”倒下,胜男就地一滚,闪电般拨出刀,再朝着另一鬼子腿部一刀,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轻轻地站直身子,再一刀劈下去,那个腿部受伤的鬼子被砍中了颈部,立刻断气。

沐云飞和方可明见状,大声喝彩:“师妹厉害!师妹神勇!”乐永贵在一旁显得漠不关心。

村民们蜂拥出来,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锄头,还有的拿着镰刀,场面声势浩大。许多村民看着胜男,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浅野终于明白了“黄毛丫头”的用意,深感她的强大和睿智,也知自己这方完全处于劣势,用日语疾呼道:“远藤,带着你师弟快走,快——快——”

胜男虽然不懂日语,却明白这老鬼子的用意,冷笑道:“既然来了,还想溜,门都没有。”她立刻对易师傅说:“雄叔叔,师兄们,拦住鬼子。”

易师傅三人立刻挥刀上前。乐永贵笨重地走,像地上积了“淤泥”似的粘着鞋底。那两个鬼子的武功本来就在易师傅之下,又有两人帮忙,几回合之后,两鬼子身中数刀,几乎是血肉模糊,很快毙命。远藤宏一跑得实在快,扔掉武士刀,狼狈逃出村子。除了五具鬼子尸体躺在地上,还有一个先前被易师傅击中腹部的鬼子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哆嗦。

胜男见大局已定,便对易师傅说:“雄叔叔,您带三人围住,千万别让这个老鬼子跑掉。我去换下爹爹。”

易师傅用犹豫的眼光看着胜男,关切地说:“侄女儿,老鬼子的武功很厉害,我担心你……”

“雄叔叔,我已看出了老鬼子的路数。他的力道刚猛,但过于沉稳,却不灵活。我只要用‘脑’对战,定可取胜。何况,这是一次难道的学习机会,我还要不断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实战。”胜男信心十足

易师傅勉强点了点头;易夫人跑上来拉住胜男的手不让去;沐云飞和方可明同时摇着头。胜男坚持自己的想法,轻轻推开易夫人,缓步走到对战的两人近旁,用挑衅的口吻说:“浅野秀中,‘黄毛丫头’与你对战,敢么?”她稍作停顿,又对着杨师傅轻声道:“爹,您退下,女儿要亲手宰了浅野为娘亲报仇。”

两人听到喊声,同时退步罢手,但死死盯住对方,恐有突袭。

胜男走到杨师傅身旁,又望了望周围的环境,然后用温柔体贴的口气说:“爹爹!您休息一下,让女儿来会会他。”

杨师傅深知浅野的刀法十分精湛,摇了摇头。

“大哥,可以让侄女儿一试!”易师傅说。

月光更加皎洁,地面一片殷红,那是小鬼子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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