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风波
不出萧锦玉所料,在得到了行军舆图之后,皇帝反倒不着急派兵驰援,而是将夺回江陵之事暂且搁置下来。
朝中众臣大多不明其意,私下里无不对江陵的局势和皇帝此次反常的优柔寡断而揣测纷纷。
皇帝表面上只是让仆射高顈起草出一份问罪文书,快马加鞭送至建康,怒斥陈国国主叔宝背弃盟约,挑衅在先;实则下令前线作战的韩擒虎部按兵不动,以迷惑牵制敌人为主,暗中另调其它协同部队逐渐向江陵形成了合围之势。
经过多日的精心调养,萧铉的伤势渐有起色,萧锦玉的脚伤也好了大半。
这几日,皇城内外一派喜气洋洋。
在这样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眼看着帝国日益强盛起来的大隋臣民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欢笑,满怀期待地迎接帝国的主宰——当今皇帝陛下的六十寿辰。
紫微城内,独孤皇后早早已命人洒扫宫室,处处悬灯结彩,备下了隆重的宫宴和丰富的万寿节庆典。
遵照宫中的旨意,今年的万寿节活动将持续整整三日三夜。早前,京兆府就张贴出了布告,在这三日中普天同庆,京城范围内取消宵禁;入夜后,各坊均可以坊门大开,尽供参加庆典的行人们随意观灯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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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大兴城里渐次燃起了灯火。梁国公府的青帷马车穿行在东市拥挤的人潮中。
“吁~”一声轻嘶,车驾停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味别居”门口。
萧锦玉裹着厚厚的狐裘,从车里走了下来。她头上戴着宽大的帷帽,将整个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
缓带轻裘,作富贵公子打扮的李元吉早已站在门口翘首张望。
一见她到了,紧走几步,笑嘻嘻地迎上去,道:“左等右等,老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今日爽约了呢,心道这一桌好酒好菜可不就便宜我啦!”
他笑得豪迈爽朗,萧锦玉也是心情大好,嗔道:“既是相约观灯,自然是等到华灯初上时,方才最好。此刻到来,也并不算晚吧?!”
李元吉撇嘴道:“怎么不算晚?你休要找这许多借口!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个机会,今日定要多罚你几杯才行。”
他说着,又忍不住伸手去撩动帷帽上的轻纱,不停地皱眉道:“哎哟,隔着这东西跟你说话,当真是不习惯。快快进去,将这劳什子玩意儿给卸下来。今宵咱们仨定要来个一醉方休!”
不远处,传来马蹄“哒哒”声,一乘快马如飞般停在了酒楼门口。一个身手矫健的年轻公子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头戴帷帽的萧锦玉,见她站在门口与一名陌生男子聊得起劲,忍不住瞅了李元吉好几眼,唇边浮起一抹明了的笑意。紧接着,他动作不停,抬步就往酒楼里进。
李元吉自顾与萧锦玉说话,压根儿没留意到还有旁人。他一面絮叨着,一面率先在前引路。
萧锦玉一眼瞥见有人也正往里进,眼瞅就要挤到一处,忙停步侧身,避到了一边。
李元吉扭头招呼,却见萧锦玉并未跟上,背后倒跟着一个眼生的少年郎。
他愣了一愣,意识到原来是萧锦玉主动给这少年让道,心下不免诧异,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少年好几遍。
只见这少年生得眉目清秀,精神抖擞,穿一袭月白色锦袍。衣着佩饰虽然富贵,却无什么特别显眼之处。打眼看去,只不过就是京中的寻常富贵公子。
李元吉不识得这少年,立刻剑眉一竖,心头一阵火起,蛮横的脾气眨眼睛就发作。
“哎,我说你小子到底懂不懂规矩?知不知什么叫先来后到啊?竟敢在这里跟小爷抢道?是存心不想活啦?”他人狠话不多,伸手便向那少年的领口抓去。
少年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却不见胆怯。他但凭李元吉扯住自己的襟口,一把提将过去。
李元吉年纪虽然不大,身量却甚高,直比这少年高出了半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瞪视着这个白衣少年,一脸狞恶。
萧锦玉微微皱眉,正欲出声制止。
就听那少年已朗声笑开了:“就算是在下无礼抢道,也该当向兰陵县主赔罪才对,却与你这莽汉何干?怎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还想当街打人不成?”
李元吉眼皮一翻,恶狠狠地道:“你小子骂谁莽汉呢?臭贼!居然敢在爷爷面前趁这口舌之利。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提起醋钵般的右拳径直要向少年的脸上砸落。
斜次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叼住了那只即将落下的拳头。
李元吉只觉手腕子一麻,整个拳头已被另一只铁箍般的大手牢牢扣住,这一拳如何还落得下去?
一个身穿竹青色锦袍的少年长身玉立,笑吟吟地正瞧着李元吉,奚落道:“几杯黄汤落肚,你小子就醉成这副德行啦?!我看日后你还怎么敢在兄弟面前吹嘘什么千杯不醉?!”
他一巴掌拍落掉李元吉抓住那少年胸口的手,随后向少年抱拳拱手,施礼道:“柳兄,抱歉得很。元吉这小子久在边疆,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尊驾之处,还请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来人正是李元吉的二哥——李世民。原来那位白衣少年便是之前曾送过萧铉回府的柳述。
李元吉梗起脖子,还欲争辩几句,李世民已顺手将他拨到了一边,像是在扯一块臭抹布一般。
他侧身移步,又毫不着意地顺便挡住了柳述看向萧锦玉的视线,维护之情可见一斑。
柳述报之以一笑,抚了抚胸口的褶皱,又扯直了衣襟下摆,抱拳还礼道:“李二郎不必客气!兰陵县主承让了!在下还有约在身,这便先行一步。请!”
他朝李世民和萧锦玉分别拱手,却正眼也不去瞧李元吉,转身往楼上去了。
“这……小子!”李元吉憋着一肚子邪火,不服气地又欲冲上去动手,却被李世民一把扯住后脖领子,生生又给拽了回来。
直到柳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李世民才沉下脸对李元吉喝道:“叫你出来迎个人,你也能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来!出门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着?这么快就全都给忘光了?这京城之中遍地都是王孙公子。你我久居边关,识得的人本就不多,当心一个不留神就给阿耶得罪了人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元吉已不耐烦地连连摆手,忙不迭又去捂耳朵,告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酒还没喝上,骂倒是挨了不少。下回若再有这样的苦差事,求求二哥你啊,可别再拉上我。就算是再好的酒,我怕也是无福消受!”
他翻了翻白眼,满脸尽是委屈。
谁料,萧锦玉却突然从李世民身后探出半个头来,顽皮地笑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待会儿我们喝酒,就罚你在旁边看着,一口也不许尝!撒泼耍赖那一套可全都行不通哦!”
李元吉苦起了一张脸,不满地抱怨道:“啊?不是吧?!我说的可是下回,下一回,不包括这次的啊?锦玉,好,好歹我刚才也是为了维护你才要出手教训那小子的!你可不兴过河拆桥这一套啊……”
他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直逗得李世民和萧锦玉忍俊不禁。
两人不再理他,相携朝着楼上走去。李元吉紧随其后,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嘟囔个没完。
“哎,所以说,这好人不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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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夜,大兴城中的老老少少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东市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作为城中最出名的酒楼——“味别居”位于护城河畔,地处东市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它临水而建,隐现于闹市之间。
酒楼东面临街。站在二楼雅间推窗远眺,整个东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街市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呼儿唤伴之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酒楼的另一侧临近内河。楼下还藏有一个秘密的私人码头。一些不方便公开露面的达官显贵们尽可乘船而至,通过这条秘密水道进入酒楼,丝毫不必担心暴露了行迹,或是惊动了旁人。
坐在西窗下,凭栏而望,但见河水滚滚东去。据说,这内河的尽头就连通着紫薇宫的太液池。
河面上不时驶来一条游船,舱中点着星星灯光。偶尔有一两盏尚未熄灭的莲灯从远处飘来,斑斑烛火随波逐浪,颇有意境。
试问,这样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又有谁人不爱?!
更别提这间“味别居”的掌勺师傅,传说昔年曾做过朝廷的御厨。精通南北菜式,每一道菜都做得是色香味俱全,而他的刀工和面点更堪称京中一绝。
要说唯一的缺点嘛……那就是太贵。寻常一顿便餐也至少要花掉至少二三十两纹银。
这漫天的高价原该让大多数普通人家望而却步,谁知这里却日日门庭若市,人人趋之若鹜,足可见世人大多讲究排场,尤其是那些自恃尊贵的豪门富户。
可即便是家世显赫、地位尊贵,也得先预约排队才行。您还别急着抱怨,更不要妄想依仗权势上门找麻烦。
据传,在酒楼刚开张那会儿,有一个不开眼的小侯爷就仗着自家有点权势,来此耀武扬威。谁知闹了个灰头土脸。当众被打出门还不算,居然还为此丢了自家老爹拼死挣回来的小小爵位。一家子最后被发配边疆,永不许再回京。
当年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轰动了整个大兴城。也曾有御史出面弹劾,岂知被皇帝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这样仗势欺人的狗奴,朕倒觉得罚得半点也没错!”
人们不由揣测,这家酒楼背后的东主身份肯定不简单,居然能手眼通天,直达圣听。
自此以后,便再没人敢来这里自取其辱了。而这家“味别居”的生意一直火爆如初。
有人说,这家酒楼的背后站的是权势滔天的晋王府;也有人说,这里的幕后大老板便是那位前朝太后,今朝的乐平长公主……传言莫衷一是,东主的身份却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只不过,这些事儿丝毫不妨碍这家背景神秘的酒楼在开业短短两年的时间内,一跃成为了京中首屈一指的高档聚会场所。
无数贵人、翘楚济济一堂。由于私密性好,档次又高,不少豪门千金也乐于邀约三五好友,以踏春赏雪为名,出门开办个诗会、茶会什么的。
每逢节庆之日,“味别居”的席面就不免身价百倍,一桌难求。
别的不论,单只今夜,这些为数不多的雅间远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抢定一空。
有幸能在这样的日子驾临此地的客人,非但要出手豪阔,一掷千金,家世身份更是非同凡响。
可以说,今晚这“味别居”内,那是华盖云集、风云际会。
为了能带着萧锦玉出门散心,李世民一早就着手准备起来,好不容易订到了最钟意的一间。偏偏不知怎得被李元吉听说了去,一个劲儿地吵着要跟来凑热闹。
李世民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带了他同来。谁知片刻功夫没看好他,这家伙又四处去招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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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雅室内陈设精巧。墙上挂着墨势淋漓的名家书画,博古架上恰如其分地摆放了几件式样古朴的玉器把件,墙角的案几上斜插着数支含苞吐蕊的红梅,一眼望去煞是好看。
李世民、李元吉和萧锦玉三人推杯换盏,笑语阵阵。几杯热酒下肚,李元吉的脸上已浮起了微醺的酒意。
他趁着酒劲儿,“啪啪”地拍打着桌子,道:“哎,锦玉啊!我听说二哥给你寻了一架百年好琴,稀罕的很。今儿高兴,不如你便来弹一曲来如何,让咱们也好一饱耳福?”
萧锦玉轻笑道:“你不是最不耐烦听这些文绉绉、黏腻腻的东西吗?今儿个怎么也学起附庸风雅那一套来啦?就不怕打瞌睡吗?”
李元吉俊脸一红,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辩解道:“我是不耐烦听那些软绵绵的歌儿啊,曲儿啊的。可是听你弹琴的时候,几时见我打过瞌睡呀?这样吧,你来弹琴,二哥舞剑,我就喜欢看你俩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样子。”
李世民“哼”了一声,嘲讽道:“你的面子可真大?!要求还不老少。我们凭什么要为你歌舞助兴啊?你倒是先说个缘由出来听听。”
李元吉翻眼望天,沉吟半晌,奸笑道:“这个嘛……额……对啦!若不是我吵着要跟来京城玩儿,给宇文士及送礼这样的好差事,哪里能落到二哥头上?阿耶指定要派大哥来的。若是那样的话,你们哪有机会这么快就能见上一面啊?二哥你说,是不是该好好谢我呀?”
“我谢你一脚!”李世民瞧见萧锦玉已羞红了脸,于是瞪着眼给了李元吉一脚。
“好二哥!你居然敢暗箭伤人!”李元吉哇啦哇啦地叫起来,挽袖子就要还手。
李世民不屑于跟他胡闹,斜了李元吉一眼,夹了一块枣糕直接塞入李元吉嘴里,道:“得了吧!今晚你想要听曲儿解闷儿,那是办不到啦!不过待会儿嘛,我或许能安排你瞧上一出好戏……”
“戏?什么戏啊?二哥你可别哄我!这间酒楼哪里会演戏?呃,若是锦玉没有带琴,找酒楼借一把来使使也是一样的?!”李元吉不明其意,鼓着腮帮子,一脸懵圈。
李世民和萧锦玉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默契一笑。
正谈笑间,对面的雅室里忽然传来一阵袅袅琴声。旋律如鸣泉飞溅,烟锁横江,颇有意象。一听便出自名家之手。
李元吉哈哈一乐,说道:“呵呵,锦玉,你虽不肯弹琴,就以为我今晚没得听吗?瞧瞧,我最近呀,走那华盖运,也不必自己掏钱,就能先听个壁角!”
他摇头晃脑,一脸陶醉,却又忍不住感叹道:“嗯,这琴嘛,弹得还算不错。锦玉啊,比起你来,当然还差了一大截啦?!”
萧锦玉低眉浅笑,李世民却表情神秘。
三人不再言语,只侧耳细听。室内一片静寂,唯闻隐隐约约的琴韵激荡,叮叮咚咚,甚为动听。
每个人都屏息静气,醺醺然似有醉意。突听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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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大着舌头,高声吵嚷起来:“兄弟几个都跟我来。咱们今番倒要看看,是哪些个狗胆包天的家伙居然敢跟咱们抢人?”
李元吉眉心一皱,甚觉扫兴。
又听有人劝道:“哎呀,算了,算了。如此佳节,又何必去招惹那个闲气?!”
又一人道:“世子爷当心!留神脚下,可别摔了。”
之前那人打着酒嗝,大声嚷道:“没事!我又没喝醉。这帮子狗奴居然敢欺负到本世子头上来了!明明有最好的琴师却不先紧着咱们兄弟,还让别人先给抢了去,这不是存心要打本世子的脸吗?走,走,走,大伙儿都过去瞧瞧,看看谁的面子能大得过咱们兄弟去?!”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
房门口很快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一听便知是方才那群人与守在对面雅间外的仆从们吵了起来。
雅室内的琴声戛然而止。
之前那人舌头打着结,扯着喉咙叫骂道:“你他娘的,瞎了眼吗?不识得老子是谁啊?居然敢用你的狗爪来碰本世子?存心活腻味啦?”
另一人狐假虎威地叫嚣道:“你们几个臭小子睁大狗眼瞧清楚啦!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郧国公世子,王奉孝王大世子!还不赶紧跪下叩头?!”
他帮着别人报家门儿,可语气听起来却甚为得意,俨然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对方显然不买账,只冷冷地道:“既然诸位都是世家子弟,便应该知晓分寸礼仪。我家主人未曾相邀,你等岂可强入相见?”
王奉孝猥琐地笑道:“你家主人是何方神圣啊?莫不是见不得人?本世子今晚就铁了心要进去瞧一瞧的,怎么地?就凭你也能拦得住?”
“是啊,有什么见不得人啊?”
“对啊!莫不是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实话,我们就喜欢坏别人的好事!哈哈哈”
一群醉汉跟着起哄。在雅间外的走廊上胡闹开了。
那仆从不慌不忙,依旧严词拒绝道:“诸位最好听我良言相劝,速速离去吧。这间雅室里全是贵客!绝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招惹,得罪的。若是喝醉了,不妨另找地方醒醒酒,或是回家睡觉去吧!就别在这里自找麻烦了!”
他语气强硬,压根儿就没把“郧国公府”几个字放在眼里。
王奉孝这下子可动了真怒,吼道:“哟嚯,你一个小小奴仆,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什么身份啊?居然敢跟老子这样说话?还不赶紧滚一边儿去吗?你,赶紧进去叫你家主子滚出来,给本世子斟酒赔罪,否则本世子即刻就打将进去,瞧瞧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腌臜玩意儿?!”
一个仆从面无表情,硬梆梆地道:“阁下还请自重!雅间之内全是女客。所谓男女有别,不便相见。各位此时离开还来得及,以免,哼哼,日后难堪!”
忽听一人插嘴,道:“王兄啊,既然已言明,房中全是女客,或许便是谁家的贵女千金?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接着喝酒吧?这歌舞听多了也是烦腻……”
王奉孝一梗脖子,怪眼连翻道:“哎哎哎,你小子怎么这么扫兴啊?!去去去,起开,少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啦!”
他回身又对准拦在门口的两个仆从,桀桀怪笑道:“女客?女客好啊!我们那一桌全是男客,正好配对儿!”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了阵阵怪笑。
仆从大怒,呵斥道:“阁下请自重,这样的话岂可脱口而出!若是冒犯了贵人,当心你们吃罪不起!”
之前那“和事佬”又出来打圆场道:“呃……不好意思啊,这位王世子喝醉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王奉孝醉眼歪斜,不屑地道:“嘿,本世子好怕呀?!你小子还真当爷们儿几个是乡巴佬啊?这个时辰,真正的贵人们都在宫里给皇帝爷爷祝寿呢!你小子想吓唬谁呀?!业隆啊,你怎这样胆小,娘们兮兮的,居然让这群狗奴拿了根鸡毛就吓成了这副德行,哈哈哈哈!”
王奉孝醉醺醺地用手指虚点着两个站在门口的仆从,对一干汉子们下命令道:“把这两个臭小子给爷爷放倒啦!今晚咱们就帮帮京兆尹虞大人的忙,查查这间房里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笑得不怀好意,听得对面雅间内的萧锦玉三人直皱眉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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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推攘打斗声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雅室的那扇板门被人给踹开,房间中传出几声女子的尖叫声。
一个小女孩儿嗓音中带着点儿仓皇,稚声呵斥:“你,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无礼?!不要命了吗?!”
萧锦玉脸色骤变,心中咯噔一声,旋即对李世民和元吉道:“这声音……怎么这样耳熟?这,这不是晴儿吗……”
李世民的脸色也随之一变,腾身跃起。萧锦玉紧随其后,两人不由分说往门边奔了过去。
李元吉醉眼朦胧,尚未反映过来,疑惑地嘟囔道:“晴儿?谁呀?”
李世民再顾不得理会他,已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他与萧锦玉凑头就往门外张望。
“晴儿?谁是晴儿啊?”李元吉还在嘟囔,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他险些被“晴儿”这个名字给呛到。
“咚”地一声站起来,动作过大,带倒了屁股下的胡凳:“莫,莫不是?杨晴那小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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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雅室内,身穿湖蓝色拷绸缎袍,喝得醉醺醺的王奉孝已歪歪倒倒地跌进了门去。
屋中一干女子俱被这群不速之客惊得花容失色。几名贴身侍女和嬷嬷一拥而上,抢先护在了主子们身前。
身穿鹅黄色半臂夹袄,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惊惶地丢下面前的古琴。在侍女的掩护下,闪身躲到了挂着纱帐的柱子背面。
她脸色苍白,吓得身子直哆嗦,细长的凤眼里布满了惊慌。
坐在主宾席位上的淮南郡主杨晴此时已被一名侍女和一个嬷嬷挡在身后。她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兴奋却多于害怕。她色厉内荏地对着强行闯入的王奉孝等人高声质问。
紧随在浑身酒气的王奉孝身后,是身穿月白长袍的柳述。好几个衣饰富贵的纨绔子弟也随之蜂拥而入,一起挤进门来。
透过人群的间隙,晴儿瞧见之前奉命守在门外的两个仆从已分别被两个汉子死死按在地上,正扭打做一团。
“哟呵,里面果真藏着不少好东西呢,哈哈哈”王奉孝涎皮赖脸,笑得不怀好意,“瞧瞧,瞧瞧,这么多大小美人!你们都在做什么呢?加我一个,好不好啊?”
柳述见这阵势,已知情况不妙。他一把揽住王奉孝,匆忙告罪道:“诸位小姐见谅!这位兄台喝醉了,走错了房间!还望多多包涵!”
接着,又赶紧低声劝道:“王兄,王兄,赶紧走吧!我们这,已经冲撞了人家女客啦!”
“哎呀,真是啰嗦?!你以为我眼瞎吗?”王奉孝使力挣脱开柳述的手,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就往几个少女的脸上瞧,神态甚为无礼。
他兴奋地高声喊道:“兄弟们,有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们在,你们还舍不舍得走啊?!业隆,你小子若是怂了,就躲到一旁凉快去啊!有我王奉孝,兄弟们还怕他个了?!”
几个醉汉顿时齐声欢呼。柳述目光闪烁,表情尴尬,讪讪地退到了门边。
屋中几个贵女忍不住皱眉摇头,只因这群醉汉死死堵住了门口,进出不得。
雅室内地方虽大,也很宽敞,可室内却没有其他可回避的地方。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又羞又气,浑身发颤,只是自持身份才不好恶言相向。
一位神情端严的老嬷嬷从角落中站了出来,横眉立目地对着一众汉子道:“这是哪家不开眼的小子?休得如此猖狂!你等还不赶紧退出去?这般轻狂无礼,就不怕被拿下治罪吗?”
王奉孝压根儿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他乐颠颠地在屋中溜来溜去,一双贼眼咕噜噜地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调笑道:“呵,京中居然还有人不识得本世子?来来,哥几个不妨教教她,我王奉孝到底是什么人啊?”
一个汉子奉承道:“这位王世子可是陨国公王家的世子爷,乃京城第一礼仪人也!小娘子们今晚有福啦……”
王奉孝心花怒放,极为受用,一位小姐暗中嘀咕道:“什么世子?看起来倒像是登徒子!”
王奉孝根本没听见,反而兴冲冲地道:“今夜得幸初识,那便是前世有缘。本世子做东,邀请诸位小娘同乐一场!有什么想吃的,喝的,用的,只管点来,不必客气,全记在本世子账上!!!”
几个醉汉大声鼓掌、欢呼捧场:
“世子爷好大的手笔!”
“王世子不愧为京城第一条好汉!真是义薄云天啊!”
“我等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王奉孝被这一顿阿谀奉承捧得愈发开心,正得意洋洋间,却听老嬷嬷毫不领情地道:“几个小钱,我等还花用得起。既不相识,就烦请各位赶紧离开吧!我家主子或可看在陨国公当年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不与你等一般见识!”
王奉孝咬牙道:“本世子诚心相邀,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要知道我王奉孝平生最恨有人敢不给我郧国公府面子?!”
他眼神不善,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一个趔趄撞在了酒桌沿上,弄得席上的杯盘碗盏叮当乱响。
看得门外的柳述不停地皱眉叹气,心知这一下子祸可闯得大了!
只听“哎哟”一声!原来是守在门外的一个仆从趁人不备,奋力挣脱了几名汉子的束缚,翻身向外逃去。
两个汉子呼喝着,正待爬起身去追。谁知膝盖一软,又齐齐扑倒下去,直跌了个狗吃屎。
这两个汉子不明就理,只感觉自己的膝弯里阵阵发麻,腿脚再提不起半丝力气。他们却根本没发现方才从对面的雅间内击射出了两粒小小的花生米。
再抬眼去看,守门的那名仆从已转过墙角,跑得没影了。
王奉孝一双贼眼死死盯着屋中的少女们,显然对门外的一番动静毫无所觉。他的目光往站在上手席位的杨晴脸上瞧去。
主宾席的小丫头,约莫十岁左右,生得肉乎乎的,大眼睛乌黑圆溜,模样甚是可爱。看起来竟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挡在她身前的侍女和嬷嬷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右手边的主人席位空荡荡的,无人就座。
酒席下首恭立着一名面色清白、衣着简素的年轻妇人,一看衣着打扮便知应是这家酒楼中的琴师。
雅间角落,侧身站着两个容貌娇好的少女,都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身姿妖娆,各具风情。此时,满脸错愕地盯着闯进来的一干醉汉。虽然受惊不小,却还努力维持着贵女的仪态。
躲在柱子后面的女子云鬓高耸,体型纤弱。由两个侍女保护了起来,只从柱后露出了一小片嫩黄的衣角。
除了几个年老的嬷嬷以外,其余的小姐、丫头们个个清丽可人,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王奉孝早已垂涎三尺,心痒难搔。
他摇头晃脸,一脸坏笑,存心要想戏弄一下那个怕得最为厉害的黄衣女子。
于是,拉长着脖子径直往柱子背后张望,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道:“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如此怕羞?别怕,别怕,本世子最会怜香惜玉,是出了名的会心疼人!!”
柳述站在门外,气急败坏地示警道:“王兄,快别胡闹啦!不该看的,咱们也看啦,大伙儿赶紧走吧!”
王奉孝压根儿不搭理他,笑得更加放肆:“哎,不急,不急!急什么呢?!咱们还得邀约小娘子们一并过去喝酒玩乐呢!来来来,咱们一面儿弹琴、听曲儿,一面儿喝酒,岂非人间一大快事?!陈二,快去,传本世子的话来,重整了席面。今儿个本世子爷高兴,谁都不许提前走,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是,是!”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汉子连连应声。
柳述面色难看,气急败坏地道:“哎,再这样胡闹下去,只怕一会儿想走也走不了啦!”
他音量虽不大,王奉孝却听见了。
他斜起一对醉眼,鄙夷道:“业隆啊,你阿耶可是出了名的铁胆无敌,连我家老子那副阎王脾气也惧他三分,却不知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儿子来?!你仔细瞧瞧,这不过都是些小美人。诶,让我来瞧瞧,这后面是不是还躲着个大美人啊?我来扶你,好不好啊?哈哈哈哈!”
说话间,他又往柱子边连跨了好几步。人已快到了那黄衣女子的藏身之处,言行极其肆意无礼。
同行的几个醉汉都喝得面红耳赤,至少有了七八分醉意。听得王奉孝这番调笑,纷纷附和着起哄,笑得流里流气。
眼看那柱子背后的黄衣少女已避无可避。
“站住!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可如何蛮横不讲理?难道你们就不怕王法吗?”淮南郡主杨晴又羞又怒,大声喝止。
“喝哟,这个小丫头好凶啊!王法?哈哈。让大哥哥我来告诉你,小妹子,本世子就是王法!”王奉孝嚣张地道。
“来人,快来人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坏人给我打出去!”晴儿气得小脸绯红,高声叫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条青色人影已冲入房中。一闪身,如铁塔一般杵在了王奉孝眼前。接着,又有白色人影从旁一闪,屋中有一阵幽香随风掠过。
雅间之中又多出了两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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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晴儿欢声叫道:“锦玉!你,你怎么来啦?!这些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坏人?!他们…他们…可真吓死我啦!”淮南郡主杨晴说了几句,眼圈忍不住红了。她早已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侍女,直扑入萧锦玉怀中。
萧锦玉面色焦急,关切道:“你,你没事吧?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晴儿表情忸怩,自知有错,生怕被责备,撅起了小嘴不敢吱声。萧锦玉来不及与她多做寒暄,那边的王奉孝已吼了起来。
“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狗奴?居然敢挡你爷爷的道儿?!”
他醉眼朦胧,脚步收势不住,一头撞到了李世民如岩石般的胸膛上,只觉鼻上一阵生疼。
他被反弹回来,“蹬蹬蹬”倒退出几步,一股温热的潮湿之意已从鼻中涌了出来。
“哎哟,不好,血,鼻血!”
“世子爷流鼻血啦!”
站在王奉孝身边的一个小厮,赶忙伸手去扶。
王奉孝痛怒交加,飞出一脚,竟将自己的小厮踢了个晃儿。
他鼓起一对儿三角眼,踮起脚尖,与李世民鼻子碰鼻子地对视起来!
李世民毫不畏惧,眼中闪着寒光,倒让王奉孝心下一惊!
他伸出双手,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往李世民的胸膛推去。
只是他原本醉得不轻,脚下桩子不稳,哪里能推得动如磐石一般的李世民。
“哟呵!”一个立足不定,王奉孝的身子直打晃儿。
“世子爷,小心!”
“您小心啊,小心!”身旁又有几条汉子赶过来,七手八脚地将王奉孝扶开。
这一错身迈步,王奉孝这才完全瞧清楚了屋内的情形。
俊逸挺拔的李世民一脸阴沉,直挺挺地杵在屋子中央,冷冷地盯视着他,那眼神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飘飘、气质清绝的大美人,紧紧搂住了那个小女孩儿,目光极是关切。
躲在柱子背后的黄衫女子至始至终都将脸埋在侍女怀中,吓得浑身发抖。从侧面看来,体态纤细,肤色雪白。
王奉孝挣脱众人,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鼻血,指着李世民骂道:“这又是从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敢管你爷爷的闲事?将这家伙给本世子捆了!”
他又扭头对着萧锦玉,不知死活地道:“嘿,这儿又多了一个大美人!兄弟们真是艳福不浅,今晚可有得乐啦!”
话未说完,忽觉眼前拳影一晃,一个醋钵的拳头砸在脸上。王奉孝疼得龇牙,还没反应过来,又觉肚子上又是一阵剧痛。一只大脚飞踹过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来人却是一脸霸悍之色的李元吉。
“好!”只听一阵喝彩,满脸兴奋的晴儿用力地鼓起了巴掌,兴高采烈地欢呼道,“打得好,打得好!给我狠狠地揍这个坏蛋!”
萧锦玉额前一阵黑线,狠狠瞪了晴儿一眼。
此时此刻,晴儿的全幅心思都在看热闹上,哪里会留意到萧锦玉的眼神。
她笑得咯咯咯,就像是一只兴奋得过了头的小母鸡。
李元吉手指着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的王奉孝,骂道:“瞎了狗眼的王八蛋,你这是想调戏谁呢?!再敢胡言乱语半句,小爷就撕烂你的狗嘴,割掉你的舌头!”
柳述见情势不好,忙走进屋劝架道:“四郎见谅。实在是不好意思。王兄他一时醉酒,失礼之处万望见谅。”说着,转身要去扶仰倒在地的王奉孝。
李元吉一把扯住柳述的胳膊,怒道:“我道是哪些不要命的蠢货?原来竟又是你这个混蛋在捣鬼?!哦,你今日是特地来找爷们儿晦气的,是不是?”
他一脸凶相,死死拽住柳述的胳膊不撒手,一副绝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原来不久前,柳述与他在酒楼门口结下梁子这事儿。这家伙给记恨上了,现下正好来找还场子。
柳述满脸无奈,解释道:“李四郎得罪啦!在下并非存心找茬,只是一场误会。还望您大人大量,海涵,海涵。”
不等两人把误会澄清,地上的王奉孝已不知何时翻身而起。他蜷曲着身子,一个猛冲,一头扎进了李元吉怀里。
李元吉冷不妨,差点被他撞个仰倒。
这一撞可真把李元吉给惹毛了!他倒退几步稳住身形,提起老拳,径直朝王奉孝脸上一通猛砸。
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随之便有鲜血迸溅,接着又是一阵哭爹喊娘的呼痛声。
眼前的惨状终于把跟随而来的汉子们给震醒过来。他们万料不到堂堂的郧国公府世子,京城出了名的小霸王居然会在这里挨了揍,立即挽起袖子,冲上来帮忙。
一群人迅速将李元吉和李世民兄弟二人围在了核心。
只可惜,这一群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的京城浪荡少年哪里会是李家兄弟这样久经沙场的少年将军的对手。
“来得好!小爷已经手痒很久了,今日正好练练!”李元吉一声呼哨。兄弟二人立即冲入了战团。
屋中顿时桌翻椅倒,盘盏砸地,一片狼藉。
李元吉拳风罡猛,虎虎生威;李世民身子轻灵,左闪右挪,已缓缓向门口逼近。
一个醉汉眼见不敌,正准备出门求援,却被李世民逮了个正着。他抬脚飞踢,直接将那人踢了个筋斗,摔得头破血流,半天爬不起身来。
李元吉一招一式,使得全是实打实的战场真功夫。他左右开弓,打得热汗淋漓。
李世民顺手关好了雅间大门,就势守住了这唯一的出入口,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的模样看似悠闲,将主攻的机会全留给了李元吉,自己只是时不时地暗中助拳,终结一下被李元吉打退的对手。
兄弟俩配合默契,绝不给任何人以跑出去求援的机会。李元吉主攻,李世民协同。
房间内打得热火朝天,那个最先闯入找茬的王奉孝挨得最惨。早已是鼻歪眼斜,浑身浴血。
柳述一早已躲到战圈之外。他紧皱眉头,表情复杂地观察着场中的局势,默默地计算这场大架要如何收场才好?
李世民早注意到了他,却丝毫没有要去动他的意思。
雅室内传出阵阵鬼哭狼嚎和女子的尖叫声,走廊上也乱做一团。
“味别居”的大掌柜、小管事和堂倌伙计,连同一众被惊动的客人纷纷挤过来探头探脑。
酒楼其实早已暗中派了人去禀报东主,只是主事之人却迟迟未见到来。
众人只因房间的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敢贸然上前敲门询问,私下里商议着是否该前往京兆府报官?可是一想到这间酒楼非同一般的神秘背景,一时又有点儿委决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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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一早被萧锦玉拽到了旁边的角落里,生怕她被人误伤。
可这位小郡主哪管那么多。她已完全沉浸在了这场大热闹中,手舞足蹈,呼呼喝喝,生怕没参与进去似的。小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看得萧锦玉和教养嬷嬷连连摇头叹气。
那名黄衣女子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半个头来,可是只短短几眼,又被吓得魂飞魄散,闭眼缩身,几欲晕厥。
其他的少女和一众丫头婆子早已挤做一团。女人们的惊呼声与男人们的惨嚎声接连不断。
场中,李家兄弟始终占据着上风。单单只李元吉一人便足够以一当十。闯进屋来的汉子人数虽多,却根本顶不上半点儿用处。
李元吉打得兴起,忽听“砰砰砰”房门传来一阵如擂鼓般的巨响。
一个威严沉重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老二,老四,赶紧把门给我打开?!快点儿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