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2402300000007

第7章 南阳下嫁 漏夜求情

夜幕下的紫薇城静悄悄的,就像是一只即将陷入沉睡的困兽。唯有太极宫殿前的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中一明一灭,如一双闪着贪欲的怪眼。

“咕噜~咕噜~”枭鸟声声夜啼,穿梭在空旷的殿宇楼阁,伴随着一阵斜掠而过旋风,“呼呼呼”地在廊檐下发出愤怒的嘶吼。

一位玄衣女官手提宫灯,领着一行人,款步穿梭在回廊间。她们脚下生风,熟门熟路地穿廊过巷,向着太极宫书房而来。

||||||||||||||||||||||||||||||||||||||||||||||||||||||||||||||||||||||||||||||||||||||||||||||||||||||||||||||||||||||||||||||||||||||||||||||||||||||||||||||||||||||||||||||||||||||||||||||||

把守严密的南书房内,大隋国主杨坚浓眉紧锁。在摇曳的烛火映衬下,愈发显得脸色阴晴不定。

“吧嗒”一声,他将一份从南方送达的密报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上,直震得几上的茶盏“哐当”作响,险些翻倒下来。

吓得一众侍立在侧的宫人们瑟瑟发抖,“咚咚”跪倒一大片。

“一群没用的东西,蠢材,蠢材!”老皇帝拍案大骂,手指着奏章气得浑身发抖。

殿内鸦雀无声,内侍宫人们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殃及池鱼。

“噗”地一声轻响,厚厚的棉布堆绣锦帐门帘从外挑起,內侍首领高迎祥手持拂尘,快步跨进殿奏报。

他小心地环视了一圈殿内情形,心头立刻就有了数。

碎步走到御案前,小心翼翼拾起摔在地上的奏章,又规规矩矩地摆回案头,轻声道:“陛下,凤仪殿女官送来了皇后娘娘亲手烹饪的汤饼,现正在殿外候着,您看要不要……”

皇帝疲惫地合了合眼帘,两指狠狠地夹夹眉心,大手一挥,道:“宣她进来吧。”

“是!”

莲步轻移,玄衣女官领着一个斜挎提篮的宫女垂头而入,行动间裙裾微摆,模样极是端庄守礼。

两人叩拜已毕。

女官朗声禀奏,声音悦耳动听:“凤仪殿执事蔡氏娉婷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美妙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殿内,令老皇帝的精神为之一爽。

只见这女官穿一袭裁剪合体的玄色宫装,正是一身执事女官的打扮。峨冠缎带,身上饰物不见一分多,也没有一分少。显而易见,定是个极稳妥谨慎之人。

她粉颈低垂,身材窈窕。只可惜相隔既远,看不太清楚容貌。

皇帝伸个懒腰,问道:“夜已深了,娘娘还未歇下?”

女官声音清亮,答话也是中规中矩:“是。皇后娘娘闻听陛下还在为国事操劳,亲自下厨烹制了宵夜,本打算亲自前来。谁知,临出门前恰巧河南王殿下急来求见。娘娘说,汤饼凉了,口感便会不好,于是特地差遣了奴婢代为奉上。”

皇帝大感奇怪:“河南王?昭儿?!这么晚了,他还入宫来做什么?今日南阳出阁,他这个做兄弟的竟不去参加男家的喜宴?”

女官弯唇轻笑,哧哧道:“当是已去过了。许是因郡主今日出阁,小王爷担心皇后娘娘伤心难过,所以才特地入宫陪伴。”

“哦?昭儿竟有如此孝心?”皇帝微眯起眼睛,显然有些怀疑。

女官何等伶俐,闻弦歌知雅意,羞赧地一笑道:“奴婢也是猜测,不过应当不会错的。离开凤仪殿前,恰巧听到些小王爷的只言片语。小王爷孩子气得很,直说不要早成亲,想时时陪在娘娘身边尽孝。皇后娘娘看上去十分感动。祖孙俩手拉着手,一直在暖阁里说贴己话呢!”

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连连点头道:“昭儿这孩子自小聪明懂事,又淳孝仁厚,是个一等一的好孩子。”

随即对身旁的高迎祥微扬了扬下巴,又对女官道:“回去转告皇后,就说是朕说的。留昭儿在宫里好好陪陪她。夜深了,早些安置。等朕这阵子忙空了,再去凤仪殿找皇后叙话。”

高迎祥亲自接过宫人手中的竹篮,转身交到一个黄衣小內侍手中,吩咐他提到隔间膳房里去。

女官磕了个头,正打算告辞出去,就见一个蓝衫內侍疾步跑入,高声奏报道:“启奏陛下,高仆射在外求见!”

皇帝乍听这话,先是一惊,随即一喜,道:“高顈?他,他几时回来的?快,快让他进来!”

////

只须臾,就见一个精神矍铄、银须飘飘的老者挺着腰板儿,迈着方步,走进殿来。

凤仪殿女官回避不及,只好侧身退避到一旁,默然恭立。

她识得这老者,就是身兼太子太傅、尚书右仆射的高顈。听说,这位德高望重的阁臣前不久奉皇帝密旨南下办差,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女官趁着擦身之际,飞快地睃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直臣,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高顈丝毫没有留意到殿中竟还站在这样一名女官。他束手为礼,朝着皇帝兜头就是一拜。

皇帝纡尊降贵地从龙座上走下来,右手虚扶,喜道:“昭玄?!朕今早才收到邸报,说你们不日即将抵京,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你也不好好歇息歇息?怎么这个时辰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高顈一张老脸上沟壑纵横,斑白的两鬓似还染着风尘,眼底难掩疲态,精神却依旧傲然清癯。

他微微拱手,沉着一张脸道:“陛下,老臣刚一抵京,便风闻宫中出了大事。哪里还坐得住,这便快马加鞭地直往宫里赶……”

皇帝脸上微热,嗫嚅道:“呃……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你也听说了?”

眼神竟然有点儿发虚,挥手打发高迎祥带着一众宫人们先行退下。

玄衣女官紧随在众人之后,缓步走出书房。她目光闪烁,眸中掠过一抹凌厉的寒光。

|||||||||||||||||||||||||||||||||||||||||||||||||||||||||||||||||||||||||||||||||||||||||||||||||||||||||||||||||||||||||||||||||||||||||||||||||||||||||||||||||||||||||||||||||||||||||||||||||||||||

高顈嗓音嘶哑,语气却十分郑重:“陛下莫非忘了,临行前,您曾亲口答应过老臣什么?”

“朕自然记得!只是……只是……昭玄啊,”皇帝几番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半晌才叹口气,鼓起勇气道:“朕之前是答应过你,但凡东宫之事,必先三思而后行。可今次,朕却绝难再宽纵了那个小畜生……”

高顈浓眉深锁,殷殷劝道:“陛下何至于此?!”

皇帝气哼哼地挥手打断道:“你不必多言。你这会子还想着替他求情,不过是因为,你实不知那小子究竟做了什么样的蠢事!!!”一只大掌拍在桌案上,震得小叶紫檀雕刻的巨大条案发出“砰砰一一”数声闷响。

高顈面露忧色,晃荡着花白的脑袋,叹息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臣回程的这一路上也听说了不少。纵使臣一心想装聋扮哑,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朝野上下百官议论,市井之间流言纷纷。哎,陛下,老臣早就说过,自古以来国本不稳,便会使得人心浮躁,派系林立,国无宁日……陛下或许还不知道,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间已闹得有些不成体统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一发不可收拾……老臣忧心如焚,因此也等不及陛下的诏令发出,这便不请自来了……”

他嘴上虽在请罪,面上却不见半分愧色,只抄着手摇头叹气。

皇帝见他一张脸如枯木般瘦削,眼圈深陷,干瘪的皱纹间有掩不住的忧郁之色。知他数月间,奔波劳碌,定是顾不得片刻休息,心中微感歉意,又觉心虚。

虽说这位老皇帝威严素著,杀伐决断常一任己意,可是不知何故,每回在面对这位忠直老臣时,都不免有点儿心情揣揣。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说起来,都怪晛地伐他自己张狂太过!你是没瞧见,今日他在殿前那副自以为是的荒唐模样……哼!明知他母后多么看重道统礼法。他倒好!家中有身份尊贵的正妃不带,却领了个妖妖娆娆的东西在朝上招摇过市,这不是当众打皇后和朕的脸吗?!说起来实在是令人伤心。想当年,伽罗为着一大家子的前途考虑,多番筹谋,好不容易才讨了个元氏嫡女回来做长儿媳妇。晛地伐这小子却是个有眼无珠,不识好歹的混账。自娶亲后,处处与他亲娘对着干,总是一副犟头倔脑的样子,瞧着就令人气煞。今儿好好一场喜宴也被他生生搞砸了!好在阿縱和玉娘素性宽仁,又孝顺知礼,当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否则……哼,老实说,若不是看在你面上,朕早对他不客气了。昭玄啊,你想想看,若人人都如那逆子一般桀骜不驯,那我天家的威严何在?朕日后还如何统御群臣,发号政令?”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头头是道,可言语间却不住眼地打量着高顈的脸色。

只见高顈表情肃穆,银须微微抖动:“话虽如此,可陛下何不想想昔年郑庄公旧事?!郑庄公与共叔段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因武姜太后偏宠幼子,以致逆食,最终酿成了兄弟隙墙,手足相残的惨事。其教训何其深刻?倘若真论起来,这太半是武姜太后之过。依臣看,近来娘娘对太子的成见愈深,诸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哎,陛下,古之圣贤之所以定下这嫡长继承的祖制,便是为着避免兄弟争位,以彰天道昌明。今太子不仅是您与皇后娘娘的嫡子,又是长兄,已被册立为储,名份早定。正是长幼有序。纵使他偶尔犯错,也当善加诱导,使其迷途知返,重回正道。您只一味惩戒,对之又有何益?!这样不但令太子难堪,东宫威信尽丧,还让群臣摇摆不定,朝野内外谣言四起……哎!真是得不偿失啊!”

皇帝见他又搬出了那套社稷君臣的陈词滥调,皱眉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晓得那畜生多离谱?他竟然……当众拿出了那……那东西。可不是明摆着往伽罗的心口上插刀吗?朕若非处理及时,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啊!”

高顈捋着胡须,疑惑道:“微臣听说太子不过是送上了一幅云昭训亲手绣制的《鸾凤和鸣图》。怎么?莫非……那绣图有甚不妥?”

他见皇帝神态怪异,似是忸怩,心头微动,变色道:“莫非…莫非是那人留下的……我听说,那人当年能诗善画,工笔飞禽更是堪称一绝......”

皇帝颓然地跌坐在龙椅之上,表情又是尴尬,又有些狼狈,颔首道:“不错!朕刚开始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还没想到。直至瞧见皇后的反应那般激烈,才陡然记起来。哎,一晃经年,那孩子怕是连骨头渣子也早寻不见了。你说太子怎么会这么巧将她的旧作给翻找了出来?”

高顈一脸愕然,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臣以为那些画儿,当年就已被皇后给……这,这……怎么可能?!”

皇帝有些难堪,黝黑的脸上竟浮起了两朵可疑的红晕:“是啊,谁能想得到呢?!朕陡然认出那画儿,也一时间慌了手脚。哎,不知那小畜生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些陈年旧事?居然还明目张胆地拿出来招眼,真真是……找死啊?!”

高顈苦思半晌,疑心起来:“不对呀!据老臣所知,太子原该不知情才是。陛下可还记得,太子当年根本不在京中。那年深秋,突厥率众来犯,您派了太子与齐王分兵驻守于西京和北境。这期间,他俩根本就没机会回京,对此事本该一无所知才对呀?……更何况,以皇后娘娘的行事风格,一出手必定会料理得干干净净,怎会遗落下这样重要的物什?要知道,当年宫内知晓此事的人原就不多,太子如何能获知那些秘辛?究竟是谁告诉他的?他若是一早便知,何必直至此时方才发作?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皇帝被他这一连串的诘问弄得哑口无言。半晌,一拍大腿,气呼呼道:“嗨,你问朕,朕又如何知晓?”

高顈越想越笃定此事绝不简单,道:“太子为人虽说有些鲁直,做事也不免任性莽撞了些,可他本质不坏,又绝非头脑糊涂,肆意妄为之辈。若他真知晓其中的关窍,我想他必不会有此一举。陛下,您想想,他当众激怒皇后,对于眼下的东宫可说是半点儿好处也无。臣大胆断言,太子这回定是遭人算计。有人想借由当年旧事来打击东宫,以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皇帝余怒未消,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来踱去,恨恨道:“那也未必。睍地伐这小子向来我行我素,又刚愎自用。谁知道他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朕听他言语之间,仿佛真是他自己从秘阁中寻出那画来的。你说说,秘阁之中藏画何止万千,他怎么就偏偏选中了那一幅呢?难不成,难不成真是天意?”

高顈为官多年,深谙诡道,立即嗅出了阴谋的味道:“秘阁?!陛下是说,此画这么多年来一直藏于秘阁之中?您可曾派人前去查问过了?”

皇帝的眼风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又黯淡下去,喟叹道:“早去过啦!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秘阁左佥事韩诚已畏罪自尽。据说,是用自己的腰带将脖子挂在阁楼的横梁上。高迎祥带人赶到时,身子都已经僵了。哎,大好的日子又生生害了一条人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皇帝口中念佛,似有不忍。

高顈细长的眼睛如狡狐一般眯起,语带讥嘲地道:“那可真是太巧了!多年前就该销毁的旧物一夕之间竟被太子给找了出来,还公然绣成屏扇,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为东宫招来无妄之灾。事发后,又果断杀人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让太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下这哑巴亏……这般的手段心机,不可谓不高明!就连老臣也着实佩服得很,只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杰作啊?”

皇帝犹自恨铁不成钢道:“这话却也不尽然!如今谁能证明这不是睍地伐他自己糊涂,与他人无尤。”

高顈肯定道:“俗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老臣不信,就凭陛下的英明,丝毫不曾动疑?陛下既能派人亲往秘阁查问,自也是觉得事有蹊跷。依臣看,种种迹象表明,太子此次定是为奸人所害。只可怜他心性良善,从未行使过这等诡域伎俩,身边又没什么得力之臣辅佐。他原就是个胸怀磊落的大丈夫,怎敌得过那启子心机叵测的鼠辈?陛下这回若不能为太子讨回公道,老臣担心,日后算计东宫的事儿还会频频发生……”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皇帝,直等着他痛下决心,下旨彻查。

谁知,皇帝却连连摆手道:“诶,如今人证已死,线索也就此断了,真相到底怎样?外人也无从知晓。反正说来说去,与东宫都脱不了干系。此事没必要再细究下去……就算太子是为人陷害,那也是因他无能所致。难道别人挖好了坑,他就不管不顾地直接往下跳吗?如此蠢钝不堪,将来岂能肩担军国重任?他若再这样下去,是死是活也怨不得旁人!”

高顈一撩袍角,重重跪倒在地,面现悲愤道:“陛下此言差矣!东宫之事,事关国本。太子之位何其重要?若连陛下也不肯护持太子,那么日后,任何人都能如今日这般明目张胆地对东宫下手,阴谋诡计将层出不穷,朝局势必动荡不安,臣子们各怀鬼胎,则大隋危矣!您何不借此机会,杀鸡儆猴,好好震慑一下那些对储位虎视眈眈的钻营之辈……”

皇帝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打断道:“不行!此事绝不可轻易翻查!更不可随意摆到台面上来!真把皇后惹急了,到时候翻起旧账来,任谁也受不了?!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提起来反让皇家蒙羞,说不定还要惹得天下人耻笑,到时候社稷生变……不行!绝对不可以!”

高顈脸色铁青,心中也有些踌躇,可还是不愿放弃:“陛下,此事纵是不能明查,您也该有所表示才行啊。要知道近来,坊间有关废长立幼的传言已越说越不像话了。今日之事,显而易见,有人已开始公然挑衅东宫。若听之任之,不免让众皇子都生出些不该有的贪念;而太子殿下也说不定会心生怨怼;这样父子离心,兄弟各自为战,朝臣们拉帮结派,内外结交……还望陛下三思啊!”

皇帝侧头思忖再三,终觉不妥,道:“不会的!朕又不是郑武公,伽罗她更不可能成为武姜那等蠢妇。阿蹤他们几兄弟自小手足情深,又都恪守礼法,绝不可能做出戕害骨肉的事儿来!更何况,昭玄,朕的苦楚,你也不是不知道!伽罗的脾气倔强得很,历来处事果决坚毅,雷厉风行,近来更是愈发强势了。若这一次真把她逼急了,后果……说到底,还是会对太子和东宫不利。”

高顈深知帝后之间的牵绊纠葛,不由得连连叹息。

皇帝亲自上前扶起高顈,神情陡然落寞,喟然长叹道:“哎,今夜旧事重提,朕方觉此生无味。昭玄啊,你最是博古通今,识见非凡。你说说看,从古至今,可曾有哪个皇帝如朕这般憋屈?纵是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又待如何?自当年那孩子去后,放眼整个后宫,莫说佳丽三千了,就连只母苍蝇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哎,朕这辈子何曾得过半分自由?!”

高顈最清楚皇帝的家事,只能好言相劝,道:“陛下何须如此?您雄才伟略,功垂万世,岂可为一妇人而轻视天下?!”

皇帝幽幽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子这次的黑锅总归是背定了。你也不必多劝。总之这事儿绝对不能明查,但朕已心里有数……”

|||||||||||||||||||||||||||||||||||||||||||||||||||||||||||||||||||||||||||||||||||||||||||||||||||||||||||||||||||||||||||||||||||||||||||||||||||||||||||||||||||||||||||||||||||||||||||||||||||||||

君臣二人在殿内直陈心事,殊不知殿角却隔窗有耳。

一队执戟武士正朝这边夜巡而来。

纤细的黑影怕暴露行迹,不敢再多耽。一个灵巧地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南书房前的回廊上,高迎祥远远瞥见一行宫人都等在转角处,正翘首以待,觉得十分奇怪,忍不住上前查问道:“你等何以还不回宫?在此盘桓张望作甚?”

方才那名提着竹篮的宫女忙躬身应答:“回禀大人,蔡执事亲自回去取竹篮子了,吩咐我等在此稍候。”

高迎祥嘴里“哧儿”地一声,皱起眉头,追问道:“她,她去哪里取竹篮子?走了有多久啦?”

说话间,已瞧见玄衣女官款步走了回来。她脸色微微发红,步子却很是沉稳,手中兀自还提溜着方才那只竹篮。

女官此刻也发现了高迎祥,忙俯身施礼,恭敬地道:“给大人添麻烦了。我等即刻起行,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咱们回去回话呢!”

高迎祥心里免不了嘀咕,本想截下女官盘问几句,回头一想,这些人可都是皇后娘娘的亲信,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

他深恐一句话说得不对,转头就会得罪了宫里那位强势的皇后娘娘,心下不免犹豫。

正踌躇不决间,女官俯身一礼,自顾自领了宫人们一阵风似的,朝着凤仪殿的方向急匆匆走了。

|||||||||||||||||||||||||||||||||||||||||||||||||||||||||||||||||||||||||||||||||||||||||||||||||||||||||||||||||||||||||||||||||||||||||||||||||||||||||||||||||||||||||||||||||||||||||||||||||||||||

凤仪殿中,独孤皇后正端坐在一张短榻上,河南王杨昭则直挺挺地跪在祖母跟前,扯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皇祖母,孙儿如今也只能来求您啦……祖母……”

皇后面露难色,盯着眼前这位长孙许久,亲自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安慰道:“昭儿,你莫要心急。前朝之事,虽后宫不得随意插手干预,但此事涉及到你爹娘,那便也是家事。皇祖母知道你家的难处。你爹娘啊,一向恪己守礼,又最是和善孝顺。宫里宫外,哪个不说他们的好?这事儿既然让你皇祖母知道了,那就绝不会让老实人吃亏。本宫自得替你想出个好法子来……”

见玄衣女官去而复返。皇后止住话头,问道:“怎么样啦?圣上现下在做什么?汤饼可用完了?”

蔡娉婷一面行礼如懿,一面摇着头,细语嫣然:“未曾呢!圣上本待要用的,可高仆射却忽然闯了进来,这便给耽搁了……”

“高顈?”皇后讶异道:“他……几时回来的?”

蔡娉婷道:“仿佛是刚回的京城。老大人真不愧是圣上的心腹重臣,竟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忙忙闯宫面圣来了。奴婢想,定是有什么极要紧的事儿吧!”

皇后柳眉微蹙,问道:“什么要紧事,这般着急?你可去打听了没有?”

蔡娉婷一眼扫过旁边的河南王。

皇后知道她的心思,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

蔡娉婷附在独孤皇后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好一阵。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眉目间一阵狂跳,怒道:“什么?他真这样说?竟说本宫不过是一无知妇人?”

蔡娉婷一惊之下,垂首退步,不敢再言语半句,显然是默认了。

独孤皇后凤目圆睁,直气得拽紧了手中的绢子,似乎恨不得将它揉碎了才好。

同类推荐
  • 清嫁之福晋好赌

    清嫁之福晋好赌

    “我说,你一顿吃那么大的馒头,怎么一点都没补到它该补的地方啊。”“满意你所看到的吗?”“郭络罗格格,该你脱了。”她郭络罗若然,平生没啥大爱好,就是搓搓麻将打打牌,再叼两个馒头。进了八贝勒府后,她还能再加一条,把认死理儿心思重又一根筋的老板大boss八阿哥改装成新五好青年。她捶胸长叹:可惜任重而道远啊!情节虚构,请勿模仿--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别跟本王抢老婆:一品皇妃

    别跟本王抢老婆:一品皇妃

    她是楚府嫡氏长女,却不得父宠!一场交易,庶母将她嫁之,一场阴谋,让她死于杖下。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继母与男友的背叛,让她死于非命!当她头脑精明,心思缜密的她重生在她的身上,她该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处处都是尔虞我诈的深宅大院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她又该如何拿回她的一切?他是皇帝第八子,亲封的瑞王爷,王妃的“大肚”,未经他同意,为他纳回一门侧妃!却不想,堂未拜,子先落!杖责一百,休书一纸,从此再无关系!他是高贵而又低贱的宁王爷,皇帝圣恩,赐他大婚,却不想,大婚之人竟是其弟的休妇!一怒之下,拜堂不见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当朝太子,他一手成全了那万人唾骂的女子与宁王之间的好事!却在亲眼见证她过人的机智,惊人的手段手后,后悔不已,发誓一定要将她纳为自己麾下。************************************************女主渐强,宅斗,宫斗,心计,复仇!**********************************************(一)“为什么你还没死!”男子一脸怒意的瞪着那一脸巧笑的女子,大有一种将她碎尸万断的意思。“死?”女子毫无愄惧的回视着他,“王爷,难道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脸上带着平静的淡笑“放心吧,像我这种祸害,你死了,我都还没死!”“你还有脸说?”“脸?我当然有!看,这不是好端端的长着吗?难道王妃你没脸吗?不过也对,像你这种只学会了礼仪廉的人来说,是分不清什么是脸的!”“你……”敢说她无耻!“嗯!不错,悟性挺高!孺子可教!”(二)“这是什么?”妇女手指着桌上那四个碗,怒喝!“你为什么在这?”她笑的满面春风,秀眉一挑,眼角一眯“二姨娘,这可是两菜两汤!比你上一顿的伙食可好多了!你上顿才一菜一汤!”“我要见老爷!”“我爹和我娘忙着为我造弟弟,好像没时间理你,毕竟你这肚子确实不争气!”很不友善的拍了拍妇女的肚子“哦,这菜可有来头了,菜名叫: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您老慢用着!”*****************************************************新文《嫡妻》:~~~~~~~~~~~~~~~~~~~~~~~~~~~~~~~~烟花完结文:《爱上丑相公》:永久免费《奉旨成婚》:《奉旨离婚》:
  • 妖孽滚滚来:驱魔少女樱花斗

    妖孽滚滚来:驱魔少女樱花斗

    吓?!十六岁生日拜染血樱花所赐很不华丽地穿越了?啊哈?!这个世界对鬼族的定义就是黑色头发紫色眼睛?于是眼前的美少年是要替天行道灭了她吗?一只美人+一只帅锅+一只鬼族+一只狐狸=华丽丽妖孽四人组?她才不是鬼族!她是千夕家第七十七代阴阳师!因此邂逅……妖孽无数?“呜呜呜……爷爷我要回家!”【轻喜+温馨+奇幻+HappyEnd……】
  • 穿越时空之心理系花

    穿越时空之心理系花

    一个学心理学的姑娘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里,她会有怎样的人生呢?是不是每一个有知识的穿越者,都有一颗改变世界的心?齐家治国平天下!求收藏,求评论。
  • 繁星的功德簿

    繁星的功德簿

    女主百里繁星,拥有妖孽级别的美貌,却过得十分凄惨,那硬的能把钻石磕崩了的命格让她爹妈不爱,爷奶不喜,姨舅不宠,不过因为美貌和天生我见犹怜的气质,倒是桃花满天飞,为她斗殴的男人能以满载的火车计算,据闻为此死伤的数量也是挺吓人的。天可怜见的,她都没有勾引他们的说。可是没人信。众叛亲离,各种嫉妒,导致了她灰暗,自暴自弃,反SH的人生,下场凄惨。不过,还好,某次灌水了一尊泥塑的菩萨,给了她逆转命运的机会。**繁星:啥?改变自己的前世?菩提:没错,你的每一世都把自己过成了个妖孽大反派,再不改命,你势必万万年年轮回于同一种悲催的命运。简单点说,阿弥陀佛,亲,你要造福人类啊,你要积攒功德啊。繁星:……好吧,她认命了。来吧,谁怕谁啊。于是,命运的齿轮启动。**第一世:这对夫妻命很硬。第二世:师尊在上。第三世……**女主命很硬,属于那种谁惹她,谁倒霉,谁怼她,谁去死的命格。女主也很强,宇宙级别的战斗力。本书原名:幸福魔法书1、苏文!爽文!有金手指!专注打脸一百年……本文属于快穿。2、每个穿越的世界都会过完一生,直到男主死去。(男主环肥燕瘦,总有一款您热爱)3、不爱看请点×!!
热门推荐
  • 愿时光不老去

    愿时光不老去

    本书全面展示了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趣味十足的社团活动和各类比赛、女生寝室楼下的小猫、宿舍的搞笑日常、说走就走的旅行、年少时憧憬的偶像、过早凋零的生命、千回百转的爱情……全方位再现了一幅生动的大学图景。
  • 剑动苍穹

    剑动苍穹

    天玄大陆,百道林立,剑道没落,一少年为救生母,护佑家人,遇剑灵,执剑而出,只凭心中一股执念,踏上那纷乱而又辽阔的世界。
  • 魔法小公主8:探秘能量水

    魔法小公主8:探秘能量水

    沫沫接到泡泡鱼新的魔法任务——寻找能量水。正一筹莫展之际,舅妈看病的钱被骗子骗了。沫沫决定和小伙伴们一起将骗子绳之于法,于是变身为农村姑娘,深入虎穴,竟发现能量水就是人类后悔的泪水!沫沫和棉花糖本想让他也尝尝有病无钱治的恶果,但是舅舅却带骗子去治病了。骗子终于被舅舅的善良感动了,流出了悔恨的泪水。可是这个骗子却不是骗舅舅钱的骗子,侦探小组还是得继续开展侦破行动……
  • 瑶仙之离落传

    瑶仙之离落传

    离落,瑶族仙人唯一的幸存者,隐了身份坠入凡世,却遇上天魔混血的他,从此四界闹腾,闯情关,剜心忘情,却断了不这俗世七情六欲,那一场抢亲震惊四海八荒……“血寂,这一身嫁衣好生漂亮,嫁与我如何?”“离落,若能诱你,你与我同归何如?”
  • 一个人的年代史

    一个人的年代史

    往前讲到民国二十六年的时候,我们这里都住的还是土垃房子。全村扳指头数数,只有地主胡贵挺家的大门楼是全砖盖成的。胡贵挺他爹留下的那条癞皮老母狗,就经常趴在大门楼下面啊呜啊呜地啃麦面馒头。你要忍不住看它一眼,它就会用俩爪子护住自己的馒头,龇牙咧嘴冲你汪汪的吼,样子真像条坏狗啊。我那年刚好二十一岁,娘老子都不在了,孤身老爷一个熬日子。我这人天生和别人不一样,右手大拇指旁多长了一个小指头,打小老家周围的人都喊我六儿。人家说六指好赌。看,这老话说来都是没有错的。
  • 倪匡中篇奇情武侠系列:夜遁

    倪匡中篇奇情武侠系列:夜遁

    宋德佑年间,右丞相文天祥奉使入元军议和,却被元军扣留,天下震动。鞑子纠结「金掌天魔」娄魂为首的黑道人物,致使武林风声鹤唳。以少年侠客杜如风为首的一众豪侠,本欲营救文丞相,却被「金掌天魔」杀绝。最后,杜如风身负重创,孑然一身,究竟他能否完成大业,救出丞相?
  • 僵尸与天师

    僵尸与天师

    他不需要休息,不需要睡觉,不会疲倦,不会死,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更加不会呼吸,但他需要进食,需要吸血,因为他是一只僵尸,一只与其他僵尸有所不同的僵尸,一只拥有记忆,有意识,会说话,会思考,有人的感情,有自主意识的僵尸……(一本以玄幻为背景,却不断讽刺着现实社会现象的小说)
  • 蚊子我真的不爱你

    蚊子我真的不爱你

    一场意外的邂逅,一段不期而遇的“爱情”。一次生活的随笔。
  • 红楼水黛梦

    红楼水黛梦

    她是孤女,一身傲骨,满腹才华他是王爷,位尊权重,清冷如月本以为今生无情,却不想偶然的一次患难与共,让他记住了那个柔弱而又坚强的女子,从此后,大海捞针我也要将你找到王府、皇宫、皇子、公主杀父之仇,诸子夺嫡、嫁祸于人、移花接木谁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心你注定是我的王妃耳旁一个温热的声音狠狠的说:“记住,你永远是我的,不管是人还是心”龙沐望着窗外,有些凄然的道:“既然做不成你的良人,那就让我做你心中最敬重的兄长,无论何时,你的身后都有我守候的目光”宝玉急切的道:“我的心里只有妹妹一个人,我恨不得立时化成灰,让你们明白我的心到底是怎样的。”恍惚中,黛玉扑在那个熟悉的怀里,喃喃的道:“明知道这是梦,可我却想就这样抱着你,永远不要醒来。”望着夜空中那轮清月,水溶叹道:“一面是舍命恩重,一面鹣鲽情深,我该何去何从,老天,你真残忍。”黛玉凄然的道:“我不想你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亦清,你娶她吧。”说完,一滴清泪孤零零的倏然滑落。只见水溶浅浅一笑,清隽的脸上是难掩的柔情,低低的道:“傻瓜,我宁可负他人,也绝不会负你呀。”若兰的新文《一水溶玉梦红楼》人幽若兰《再梦红楼潇湘情》心随碧草《红楼之禛心锁玉》妙莲居士《再续石头记--水黛奇缘》
  • 奥宇新格斗王

    奥宇新格斗王

    看似平凡的地球上在十年前封印了一个强大的黑暗宇宙人——影法师。十年后,封印破除之际,带着另一个世界格斗家传承的青年K无意间得到了沉睡在地球上的凯欧奥特曼的光。守护地球的同时,K走上了成为光之国新一代格斗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