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回京路上还是很忐忑,毕竟他一介文官没有武功傍身,虽然随行护卫不少,但如果是鬼手阁,这些护卫根本不顶用。
一到京都,程渊马不停蹄的往皇宫方向去,门口侍卫一层层通传,程渊应召进宫。
御书房中,季宸正在批阅各地的奏折,程渊急忙忙觐见。
“参见皇上。”
“爱卿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
“回皇上,臣发现鬼手阁的踪迹了,这次险些丢了性命。”
“在哪?”季宸顿时来了精神。
“臣自徽宣城出城十余里处,遭鬼手阁截杀,打扮正如民间所说。”
“可有抓住活口?”
“没有,有秦城主相送,臣这才有命向皇上启奏。”
听起来,鬼手阁出动人手,明显是奔着程渊去的,可是鬼手阁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孤知道了,你一路辛苦了,孤会在满朝文武面前嘉奖于你,先回府歇息吧。”
“谢皇上,臣告退。”
程渊走后,季宸思索片刻,“暗卫何在?”
龙椅后面走出一黑衣人,“属下在。”
“多几个人去徽宣城与临近城池,打探鬼手阁。”
“是。”
程渊回京了,剩下的就是鬼手阁这边的大事,秦弈即便安排好一切,还是不放心。
陈靖铭看出秦弈的担忧,宽慰道,“城主,既然线人已经将话带到,安心等待消息就是了。”
“嗯。”
夜晚,秦弈不知不觉走到后院,想着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金面。
走到门口,秦弈就凭借过人的耳力,听到屋里细微的喘息声,吐息重却又在隐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喘息声随之消失。
“金面兄弟还没歇息?”
里面没有动静。
“在下只是想与兄弟谈心,既然兄弟不肯,那便罢了。”秦弈说完便走了。
而此时的燕云昭,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浸湿,呼吸紊乱,脸因隐忍憋的通红,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起,足足有一刻钟才缓和下来。
第二日,江伶毓一到徽宣城,便直奔城主府,大白天出动,鬼手们没有戴面具,都是黑纱罩面,江伶毓则是戴灰色面纱。
本该半月余的路程,十天便赶到,随行的三名鬼手有苦说不出,但也不敢发半点怨言。
“什么人?”城主府门口的侍卫拦住一行人。
“秦弈的客人。”江伶毓不客气的说道。
“大胆!敢直呼城主名讳!”侍卫斥责一声。
鬼手们作势就要抽剑,这时候陈靖铭正巧经过,“怎么回事?”
“陈护卫,这几个人对城主不敬,小的正要教训他们。”侍卫先一步跟陈靖铭说明情况。
江伶毓眉头一皱。
陈靖铭看了看几人,尤其是江伶毓,“几位可是来交涉的?”
江伶毓点了点头。
“等候多日了,里面请。”
陈靖铭作请,引路书房。
“城主,贵客到。”
“快请进。”
江伶毓独自一人走进书房,秦弈已是起身到门口迎接。
“敢问姑娘是……”秦弈并没有从线人那里了解到江伶毓。
“鬼手阁魂祭使,江伶毓。”
“江姑娘幸会,坐,靖铭看茶…”
“不必了,金面在哪儿?”
秦弈从没见过这么性急的姑娘家。
“江姑娘一路辛苦,不急于这一时。”
“金面在哪儿?”江伶毓可不想客套。
秦弈苦笑,难道鬼手阁的人都是这样的秉性吗?仿佛见识到第二个金面。
“好,在下这就请金面来。”
领人的活儿当然是交给陈靖铭,后院又不远,很快两个人就到了书房。
燕云昭一进门,就看见一旁的江伶毓,急忙上前单膝跪地施礼,“属下见过魂祭使。”
江伶毓自然能听出金面的声音,但就算经常教导金面武功,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血祭使传回话,说你被抓,可属实?”
燕云昭没想到江伶毓会直接这么问,血祭使传话?那很有可能她就是内鬼。
如果他现在说秦弈在阁中安插了内鬼,提前得知了消息才导致被抓,怎么听都像是在推卸责任。
“是。”时机不成熟,燕云昭只能先忍下不说。
“任务失利,该当如何?”江伶毓很是平淡。
燕云昭无凭无据,虽然钻入秦弈的圈套,也听秦弈亲口承认内鬼之事,但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鬼手阁的规矩他自然清楚,他不怕死,唯有担心该说的事还没说。
“以死谢罪。”燕云昭只能先老实答话。
江伶毓抽剑架在燕云昭脖子上,美目一瞪,“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燕云昭想说出真相,又怕适得其反,他握紧双手,不甘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江伶毓,最后还是闭上眼睛任凭处置。
“且慢!”秦弈出声阻拦。
江伶毓转眼秦弈。
秦弈理解金面为什么没有解释。
“在下早对鬼手阁有所耳闻,此次扣留金面,也是为和贵阁谈一谈合作之事。”
江伶毓警惕起来,“合作?”
秦弈点点头,将与燕云昭说的话又和江伶毓讲了一遍,“若没有金面在我舍下做客,想来贵阁也不会特意来此商谈。”
江伶毓话是听了,但此刻看来,秦弈好像早知道鬼手阁出动的消息,金面武功高强,却被他抓住,又引鬼手阁的人前来,莫非…
金面是秦弈安插的奸细?
可金面从小在鬼手阁长大,他们是何时勾结在一起的?
既然不确定,那就试探一番。
“合作之事还要禀告阁主定夺,而金面失手,应就地正法,待我执行阁规之后,就去信阁主。”
“江姑娘莫急。”秦弈又出言阻拦。
“金面…探查时被抓,至多只能算失察,既没动手,何来失手呢?”
“秦城主是想干涉鬼手阁的事吗?”江伶毓更加怀疑了。
“并非在下干涉,只是贵阁有失公允,在下又怎敢放心与贵阁合作呢?”
秦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求情,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金面就这样丢了性命。
江伶毓的怀疑又添两分,“好,既然秦城主有话,我便依了秦城主。”
这么容易?秦弈很是诧异。
江伶毓低头看着金面,“金面,失察之罪,又当如何?”
燕云昭猜不透秦弈为什么突然为自己说话,重重呼了一口气,沉声只回答了两个字,“杖百。”
秦弈愣了,历来情报所及都是鬼手阁大事,从未提过刑罚如何,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得知。
江伶毓见秦弈没有反应,于是又添了把火,“好,不知城主府有何方便之所可以行刑?”
只是一个失察就要杖刑一百,秦弈还想说什么,但刚刚求过情,怎么能出尔反尔。
“秦城主也不想公然在城主府行刑,若是不方便,那便就地正……”
“地牢”,不罚就得死,秦弈犹豫不得。
“烦请城主带路。”江伶毓率先出了正厅。
秦弈带着鬼手阁的这些人到了地牢,让到一旁,鬼手阁的人陆续下了台阶,燕云昭走在最后,从秦弈身边过时瞥了他一眼。
地牢里的看守都出去了,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
燕云昭跪在江伶毓面前。
“秦城主要监刑吗?”江伶毓突然来了一句。
秦弈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伶毓也不理会,她环顾四周,刑具齐全,都入不了她的眼,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其中一名鬼手的双锏上。
“金面你可认罚?”
“是。”燕云昭平淡如水。
“嗯,这地牢没有铁棍,那便用这双锏代替吧。”
燕云昭身子一紧,也不反驳,“是。”
秦弈的眼睛始终盯着燕云昭。
“鬼手阁的规矩你知道,不用我提醒了吧?”江伶毓退到一边。
“是。”燕云昭双膝跪地,身子挺直,目光注视正前方,不偏不倚。
“打。”江伶毓轻飘飘下令。
两名鬼手一人执一锏,照着燕云昭的脊背打了下去。
“噗”铁器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燕云昭眼睛一眯。
“一”,燕云昭低沉着报数。
另一名鬼手在数字出口时,已经扬起手,又是重重的一锏。
“二”
“噗”
“三”
“停…”江伶毓制止行刑,“城主府住的舒坦,都变的娇贵了,嗓音放亮些,重新来。”
“是”,燕云昭老实应了。
“噗”
“一”,燕云昭老老实实从头报数。
而身后的两名鬼手,手上很有准头,几乎每次落点都在肩胛附近的位置。
杖刑在继续,击打声中,仿佛逐渐出现骨头碎裂的声音,燕云昭的气息也逐渐不稳。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杖刑还未过半,燕云昭额头已经布满汗珠,报数也变得越来越慢。
秦弈亲眼目睹金面受刑,更是惊讶他惊人的意志,锏上带有纹路,即使是扫过皮肉也够疼上一阵,何况是硬生生的打在身上。
“…六十…咳…”杖刑过半,燕云昭呕出一口血。
刑责不留情面的落下来,每落下一锏,燕云昭身子被震得晃动一下,秦弈的心就颤动一次。
“…九十…八”燕云昭的声音中夹杂着痛楚。
“…九…十…九…”支离破碎,几乎三次吐息才能勉强说出一个字。
最后一杖打完,燕云昭险些栽倒,他撑着地面,吞咽口水,喘着粗气,缓了片刻,报完最后一个数,“一……百…”
直到打完,江伶毓也没见秦弈有任何异动,“秦城主,阁规执行过了,我还要给阁主去信禀报,就先走了。”
“好,有劳江姑娘。”
秦弈叫陈靖铭给他们安排客栈,缓缓走到燕云昭面前,伸手想要扶燕云昭起身。
归根究底,秦弈只是想借此机会商讨大事,金面受罚也算是他造成的,这让秦弈心生歉疚。
燕云昭拍掉秦弈的手,拒绝了这份好意,咬着牙起身,还没等站直,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