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这四个字,蓦然浮现在特蕾西心头,炸得她心间颤了一颤。
想到这,特蕾西开始细细打量起这张青涩的脸。
少年人剑眉横飞,鼻梁高挺,两腮无肉,耳朵轮薄,俊俏的脸庞棱角分明,跌丽且出众;那一双如黑曜石般漂亮的桃花眸看上去神气极了,眸子里奕奕有光彩,然而,无形中却写意出一抹薄情寡义的似笑非笑。
她眉头一蹙,脑海中闪过在某一瞬看到的科特那张六亲不认的陌路脸;下一瞬,她就将这个想法从脑袋里丢了出去。
她冷静地给自己分析:此人天生一副风流脸,为人外表有一种天然成的非凡气质,好看得引人注目——先不说别的,科特绝没这么好看!匪夷所思一点,当他换了一副皮囊坐在这里,他的眼神也该是那种……给人老父亲的慈爱的那种!
面对就是这样的一张举世无双的好看的脸,特蕾西心下可以肯定:她应当过目不忘的才是。
可是,她……不认识?
特蕾西回过神,垂下眼睫,暗示自己:有必要的话还是避一避吧。
这堂课还在继续,撒旦老师正式将特蕾西安插到了Bnk组中,由Bnk组组长汉娜·艾博负责事宜。
早有风闻,这福利院里共有九个小组,每个小组一个寝室,每个寝室配一对爸妈;爸妈监督管理孩子们的生活作息。
孩子们的零花钱是由学分决定的,其中也有父母额外奖励的成分。福利院内有专门的换购超市,听说那里面东西应有尽有。每个孩子手腕上都佩戴着一智能手环,不同的组别有不同的颜色;它不仅有显示时间、通讯录等功能,亦能当做孩子们的身份证、银行卡使用。
安排完了小组,接下来是学习上的事宜。
福利院教学上大概是这么一个流程:科特会提前一周告诉授课老师考题的范围――相当于告诉大家应该去哪里找答案;然后一周后,每个孩子都将面临一场周测试。为以防作弊行为,每一场科目考试科特都会准备两份考卷,据说试题差不多,就比如数学题换一下数字,再比如一样的题,换一下出场顺序。在考完结束后,由授课老师亲自地详细进行讲解。周测试的日子统一定在了每周六,周日统一休息一天。
老撒旦是福利院里的古文老师,授课特色就是“讲”,反复地讲!讲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直到你彻底懂了为止!
特蕾西听阿努克吐槽说过:“她能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把古话知识点入木三分地刻在我们的大脑上!她简直恨不得把每个人的大脑一一剖开,将她肚里的水通通灌进我脑子里!”
正想着,撒旦老师正好激励说:“同学们!脑子里水越多,人越有才!”
特蕾西挑了挑眉:似乎,还是句口头禅。
有人阴阳怪气地调侃:“可惜啊,我脑子里装的怕不是老师您肚里的才水,而恐怕是从您舌上弹出的口水……”
撒旦老师厉声道:“马乌阿同学违反班级纪律,个人扣十分!”
特蕾西这才知道,说话人是班上臭名昭著的捣蛋鬼艾特夫·马乌阿。她听阿努克提过几句——虽然笔墨没有路易多;现在,她觉得这个人……嗯,话还未说完,便被制裁,好惨一男。
但总有人会逆风而行,挑战权威——比如阿努克,一边观望窗外风景,一边托腮唱起打油诗:“窗外绿树黄鸟啼,里头有只老母狮(师)……”
于是无论语气上的,还是在神情上,她都透着让人毋庸置疑的苦大仇深的鄙夷。
撒旦老师让特蕾西坐在东窗,而她阿努克则偏偏坐在西窗,便盖心想:这老撒旦肯定是故意!
撒旦老师挑眉,突然和颜悦色道:“吉塔同学违反班级纪律,个人扣十分!”
阿努克也并不气馁,接着漫不经心道:“老母狮啊嗷嗷叫,小黄鸟呀喳喳乐!”
唱得挺好听;只可惜,小伙伴们没人敢在撒旦老师课上笑出声——放眼望去,一个个居然都在憋笑!她们就好像一墩墩屈颈含羞的黑顶蘑菇。
特蕾西一眼扫过,谁能沉得住气,一目了然,比如:阿努克本人,约翰,艾特夫……
令她没想到的是,麦兹也在列表里头,只见他似笑非笑,坐着的椅子朝后险险倾斜,只依靠椅腿后方两个支点勉强维持平衡,他自己则以一个非常危险的角度靠着,脖子却精神地竖得笔挺,头则扭向了阿努克的方向。
粗粗一圈看下来,另外还有汉娜·艾博和一个面生的男生不错。那个男生脸很瘦削,面如土色,眼神迷离,生来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倒还算俊俏,却难入眼,畏畏缩缩然。
台上,撒旦老师面不改色,依然对阿努克笑呵呵道:“吉塔同学违反班级纪律,再扣十分!”
她满脸的神气,像捡到了钱一样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扣分可以涨工资呢。
一堂课“规规矩矩”圆满后,班上又闹哄起来。
沿墙而立的书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课外读物,光是语言词典就有好几本,类型和出版社各不相同;书海中还穿插着几部优秀漫画。孩子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自己想要看的书。
特蕾西大致看了一遍书名,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NHR技术研究的。这就很奇怪了,梅纳耶整座城都在沸沸扬扬地探讨这门技术,像福利院这种儿童机构不应该必然有关于这门技术的读物吗?
还是说,教室里的读物不够“全面”?
这时,她的小囡囡阿努克兴致勃勃地带着弟兄们找上了她,心血澎湃地对她说:“友谊赛,三局两胜,怎么样?”
特蕾西却眨了眨杏眼,一头雾水问:“什么?”
阿努克一本正经地道:“就那24点,我可是风闻你很强!”
原来,方才教室另半边天,一下课阿努克就被一群人众星拱月般地簇拥在了中间;他们七嘴八舌地和她说:
“老大老大,这个‘甜心小姐’乃你真爸!”
“老大!我们照你吩咐一大早就来‘认亲’了,可这‘甜心小姐’不认我们啊!”
阿努克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不解道:“啥?”
“老大你不知道,我们的‘甜心小姐’24点玩得可六了!”
阿努克听着挑眉,却佯装不在意道:“我什么时候叫你们去‘认亲’了?你们也配?”
一群人深有体会地点点头,脸上似有四个黑体大字写在那里:我们不配。
这时,有人突然提议道:“老大,你数学不是也不错嘛……要不要和大少奶……‘甜心小姐’去比试一下?”
阿努克早有此意,想也不想就爽快道:“好啊!”
……
特蕾西听罢,就不自觉地往那个桃花眼男孩的座位瞄了一眼——哪知那人还坐在座位上,正笑意盈盈地托腮打量着她……打量得她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魔鬼!
盖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朝她调皮地眨了一下眼。
“……”冥冥中感觉,她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特雷茜?”
闻声,特蕾西又看了看阿努克,只见她眼里的光彩像都要冒出小星星来了似的,看得特蕾西怪不好意思的。
“不来;”特蕾西咬了咬牙,垂眸摇头婉拒阿努克道,“等过段时间,我学分攒够了,自己买一副扑克牌陪你玩。”
毕竟别人的东西,用着总是不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