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盖以为特蕾西所知渠道全是通过埃迪森那张嘴,便提手指向特蕾西的鼻子,势在必得而阴狠地笑道:“既然如此,埃迪森你可得帮我做个证——这苹果吃了是不是只会肚子疼、而且拉完肚子后就没事了?”
埃迪森则脸色一下有些不好看,一副“我是不是多嘴了”的表情;特蕾西与她对视一刻,她又稍稍镇定了一点。
她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埃迪森,接着道:“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特雷茜,你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九死一生、危在旦夕,而安然无恙,何必小题大做、大惊小怪呢?再者,所谓‘置于死地’是否不过你杞人忧天?”
听罢,菲尔面上又浮现了一抹古怪神情。
这话落入特蕾西耳中,却觉像是个笑话。汉娜刚刚半口不提九阿妈,思路是很清楚,却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九阿妈,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把矛头指向了特蕾西——既然她不走活路,就也休怪特蕾西落井下石了。
只见特蕾西嘴角玩味一勾,云淡风轻地撑桌起身,笑眯眯地走到汉娜跟前,对汉娜平和地微笑道:“既然艾博认为苹果必然只是恶作剧,就请你以身作则,亲尝苹果,来证明这苹果的‘清白’。”
说着,她理所当然地伸手,把那她咬了一小寸的“熊寿银”递到她面前;却在倨傲的汉娜眼中,盖分明是咄咄逼人的挑衅。
她哪里会扫自己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夺过特蕾西手中的苹果,三下五除二地吃了下去。
整个过程,Bnk寝室里静得连根绣花针掉到地板上都能一清二楚地听见;寝中几乎每个人咸居心回测、各有思量,唯一道目光依然专心致志,另对眸里盛春风笑意矣。
待汉娜咬完最后一口,特蕾西哈哈轻笑一声。
汉娜登时怒目圆瞪道:“你笑什么?我又没事……”未尽之言盖乃是“不应该是我笑出来的吗”,可她到底知分寸而没有一言。
却见此时,特蕾西眉目漠然,神色冰冷,戾气迸发,同先前与她笑嘻嘻说话的特蕾西迥然不同,仿佛换了一具灵魂一般。
她道:“艾博,你当真不知此乃世界排行第四的毒苹果——‘熊寿银’吗?‘熊寿银’毒发后轻则肚疼不止、痛不欲生,重则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九阿妈居然拿此来恶作剧,她良心就没有过不去吗?就不怕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吗?”
她话罢,汉娜已然面露惊恐,脸色惨白,盖是体会到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楚,却还是冷笑道:“你胡说八道、污蔑九阿妈!大庭广众下皆有所见,不是还没有人出事……”吗。
她的话戛然而止,盖已想到中午那个垃圾桶里的苹果核,想到一下午没来上课的阿努克;还有,她约莫意识到了一件事:特蕾西知道的比她还多!
特蕾西给了埃迪森一个眼色,埃迪森立马一口气把阿努克的事——她的推断给从肚里掏出来了。
待她话毕,特蕾西冷声道:“如果现在躺在医务室的是我们Bnk组成员,也就算了;可是——古语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理应当盛情款待,然而因‘熊寿银’而闹成如今这般模样,以后还有谁会敢来我们寝室做客?艾博,你说我的作为实在叫人心寒;那么你如此作为,难道就让人‘心暖’吗?”
最后一句,她拔高了音量,不怒自威;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她才是Bnk寝室的组长!
现在想来,汉娜当初的那句“你们吃得好快啊”怕是不怀好意啊。
今日汉娜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往后明枪暗箭只会更防不胜防!九阿妈的这只“手”不能留,而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汉娜失去威信,处于一个有地位而没有实权的组长位置。
而她只是顺水推舟让这个寝室的人顺便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并且,让这些与她原本素不相识的人看看,她特雷茜·鲁克斯不是“软柿子”!
这样一个Bnk组组长,她消遣不起;这样一个九阿妈,她敬而远之!
特蕾西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你若是不服,告诉妈妈我打了你——可以,我不阻止你,到时候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无所谓;你若是现在后悔吃了‘熊寿银’,欲要去医务室了——也可以,你请便。”
她说话时,寝室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她的声音,如飞鸟一般,在房间里、在每个人的脑中,穿梭、渗透。
没有什么阻碍这只“飞鸟”,就如冲破固有牢笼的她。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爸妈今晚不在寝中,我不知道是否也在九阿妈——或者说是你们的计划,但你若来日再犯我,就莫要怪我出手太重、让你万劫不复!你是个有分寸的人,还请收手吧。”
就如汉娜所自夸的“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特蕾西认同的一点是:一个人的名声最为重要;可个人的名声在他人眼中,就好像她“啪”地打下去的那一巴掌,轻描淡写而不值一提,一笔带过了。这种无力感,好比汉娜注定保不住九阿妈一样。
汉娜已然惨白的唇瓣动了好几次,最终却再也没说出话来。
这一晚,Bnk寝室早早熄灯了。
特蕾西沾床就眠;盖因真的累了,她睡得极沉,对寝室后来发生的动静,一无所知。
太阳又冉冉升起;到次日早,特蕾西苏醒之际,汉娜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的被子也还没有叠,被窝冷冷了,已没了温存……
洗漱完,去食堂,打菜时,特蕾西故作无意地随口与行餐饮的婆婆提了一句:“婆婆可知我们寝室苹果的脆甜?”
婆婆为她盛菜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特蕾西幽幽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秀外慧中而冰雪聪明,耳聪目明而心明眼亮——或许说的就是她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孩。
她意有所指地笑道:“不对,婆婆又怎么可能知呢?毕竟‘熊寿银’可是有剧毒的,以婆婆的火眼金睛,怎么可能无法识别……”顿了顿,她甜笑更灿,“敢问我说的可对,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