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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高丘之泽

铃儿偷偷瞄着长桌尊位上的健硕老人,这位流亡集的当家身材高大威猛,长相凶神恶煞,让她印象深刻。老人至少有六十岁年纪,比柳杰还高出一头,瞎了一只眼,用布条蒙住。他的右耳少了一半,只剩下硕大的耳垂和裸露的耳洞。自己所处的木屋是广场边上众多木屋里的一座,铃儿本来以为这些屋子全部是厨房,直到疤二娘带他们进来之后,铃儿才发现这是间带天窗的餐堂。

“我叫罗齐,这里的人都称我罗当家。你们打哪来?”老人声若洪钟。

“百泽。”戚定钧回答。

罗当家朝紧挨他坐着的一个女孩瞥了眼。那个女孩容貌平常,身材小巧,身穿墨绿色的长裙,质地是下等的丝绸。从穿着举止来看,似乎是大户人家的仆女。

“这里的马向来不出售,原因嘛很简单,没人出得起价钱。”罗齐抓起盘子里炖得烂熟的鹿肉啃了一口,汁水淋在他钢针般的花白胡须上,“边吃边说,你们到了这间屋子,就是我的客人。这是最新鲜的麋鹿肉,我刚带回来的。”

铃儿依样用手抓了一块咬下去,香甜的肉汁盈满口舌。然而除了她,其他人正襟危坐。

“罗当家你开个价,我们有五个人,需要五匹马。”柳杰从褡裢里摸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

“银子?”独眼老人乐了,“银子在间隙地可不怎么管用,出了这流亡集,用银子你什么都买不到。我愿意见你们,是因为我手下告诉我说,你们有两头花豹幼崽。”

“小豹子不卖。”铃儿立即大声说。

罗齐仅剩的眼睛从他们脸上逐个扫过,嘬干手上的汁水。“我究竟该和谁谈?”

“小豹子不卖。”柳杰重复一遍。

“我的手下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进得来,完全是因为那两头幼豹。所以你们是故意骗我们?”

“是我的主意,抱歉,罗当家。”戚定钧接过话头,“我有一位长辈叫戚祖明,她曾经来过这里。她告诉我,要进流亡集,必须得有你们喜欢的东西。”

“戚祖明?那个女画师?”罗齐的神情有所改变,“我知道她,我祖父款待过她,我父亲也款待过她,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你们这伙年轻人有点意思,你一人击败了数名部族,”他拿油腻腻的手指着柳杰,然后又指向梁丘红,“你是鬼斧族长的女儿。有意思,真有意思。请告诉我,长者的后辈,邦国的年轻勇士,著名部族的传人,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机缘巧合而已。”柳杰回答。

“说得好。”罗齐鼓掌,“你们来到这里也是机缘。流亡集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口,目前这里聚集了上千人,还有更多的人不断汇聚过来。千岩谷地的部族成了惊弓之鸟,被山精吓破了胆。失去家园的他们向西进入云台,为了生存烧杀抢掠,却被云台的骑兵打得溃不成军。他们无奈折返,损失了数不尽的人,来我这寻求庇护。要养活这么多人有多困难你们知道吗?以前我一个月狩猎一次,仅仅带着二三十人。现在我每隔几天就要深入谷地,一呆就是好几天。这次狩猎,我带去了将近一百人,回来的却只有八十多人。好在收获也不小,我们捕获了三头熊,十几头麋鹿,以及几十头野猪。可惜,没遇见豹子,从来看不见它们,它们是暗夜中的幽灵。我们不种植,食物几乎全部来自大地的恩赐,狩猎是我们的生存之道。狩猎需要什么?人。我有足够的人吗?当然有,这里现在可有上千号人哪,可笑的是这些人大多派不上用场。部族善于狩猎,可是不听指挥,没有头脑。剩下的农夫和罪犯,除了耕地和杀人,什么都不懂。那些逃兵,一无是处,却觉得自己是大爷,挥霍着随身的钱财,等到兜里一个子儿都不剩的时候,被迫加入狩猎队,然后像孩童一样被猛兽咬碎头颅。流亡集想要维持下去,需要强手,你们这样的强手。”罗齐指着柳杰说:“你可以训练那些农夫和罪犯,教会他们战斗。而你,”他面向梁丘红,“桀骜不驯的部族会听你的话,鬼斧部族是最古老的山岭部族之一,他们敬重你。至于你,”罗齐转头看着戚定钧,“你拥有长者的智慧,可以教化这些冥顽不灵的人。别想着买马了,留下来,在这,你们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保证。”

“我们不能留下。”梁丘红坚定地回应,“我的荣耀不在这里。”铃儿吃惊地望着她,有那么一刻,她以为梁丘红会被说服,毕竟这里有那么多流亡失所的山岭部族,对于梁丘红来说,这是她建立自己部族的大好机会。

“我们不能留下,我们有必须要做的事。至于是什么事,我不能说。”柳杰的态度同样坚决。

“对于你们要做的事我根本不感兴趣。”罗当家捧起酒碗一口喝干,打了个嗝,“来到这里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个故事,要么是血腥残忍的,要么是悲苦凄惨的,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想听。但是既然来了,就证明外面的世界对你们极其不友好,不然你们为什么非跑来这里买马呢?高丘封地离得不远,邦国可有大量的好马任你们挑选。你们路过秋蝉渡口而不上岸,冒风险来到这亡命之徒的聚集地,就说明了一切。外面没有容身地,我这里有,留在这,你们将获得真正的自由。什么是自由你们懂吗?不是邦国的那种画地为牢。邦国领地由内至外被大大小小的间隙地分割,就拿百泽来说,同属一块封地的封臣之间互相来往都要提心吊胆穿越间隙地,更别提不同封地间的大间隙地了,而邦国之间干脆以巨间隙地作为防止互相征伐的屏障。上千年来,邦国活在自己圈定的牢笼里,被这些大大小小的间隙地构成的锁链束缚着,执着于弹丸之地的安宁。而我们呢,我们可以在间隙地之间任意穿梭,完全绕开邦国的领地。所有间隙地都是相通的,邦国只是它们所形成的汪洋中的浮岛。从这里可以去千岩谷地,去林石之海,也可以去长生平原,继而进入百泽境内任何地方。从小小一个流亡集,我们可以去往世界的任意角落。邦国行吗?他们只会缩在自己甜蜜的小窝里沾沾自喜。”

“间隙地没你说得那么自由,充满了敌人和危险,山精林怪,还有……某些嗜血的山岭部族。父亲告诉我,间隙地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邦国的允许,基于古老的盟约。”柳杰摇头说道。

“邦国的允许?典型的邦国思维。”罗齐轻蔑地哼了一声,“山精林怪和野兽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就是敌人?我这里经常有被捕获的山精,像猴子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你们不是也瞧见了?你会把野兽当作敌人吗?邦国除了自己,什么都怕,什么都想铲除。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这片大地的主人原本就是它们和山岭部族?邦国才是后来者。不,我得更正,大邦国才是后来者,而现在的邦国只是大邦国覆灭后的残破身影。我们来到这里,害怕一切,驱赶一切。究竟谁才是敌人?”

“山精当然是敌人!”梁丘红压抑着怒火说,“它们占据了我们的家园。”

罗立朝她看了一眼。“站在部族的立场,我不能否认,部族曾经拥有大地。可是别忘了,部族不是唯一的主人。在荒古时期,山精和林怪已经在这里了。那么哪里才是它们该去的地方呢?哪里又是属于它们的家园呢?”

梁丘红沉默不语。柳杰问道:“照你这么说,荒古时期,邦国在哪?”

“那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今天我们不是来谈论历史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从邦国那里你们找不到真正的自由。”

“罗当家,难道你不是邦国后裔?你这么说简直是忘本。”柳杰的口气强硬起来。

戚定钧连忙给柳杰提个醒:“罗当家的祖上曾是云台的将领,因为与部族女子通婚,遭到流放,由此建立了流亡集。所以,罗家不仅仅是邦国后裔,也有部族血统。”

“我这么说就是因为我不曾忘本。”罗齐森然说道,“虽然遭到流放,身处荒野,可是罗家每代人都知书达礼。流亡集有数十间最大的木屋,交替刷了十几遍漆,一层防水防蛀,一层防火。每一间都堆满书籍,很多古籍在邦国都已经无法得见。长者为什么喜欢造访流亡集?因为这里有不少邦国故意遗忘的记忆。我不是凭着祖辈的名号和蛮力统治这里,我凭的是这个。”罗齐指指自己的脑袋,“邦国血统给了我智慧,部族血统给了我力量。我不排斥任何种族,我只服从真相,历史从来不说谎。”柳杰默然,他不得不承认,罗齐是他见过的最具说服力的人,虽然他的话有些不着边际令人费解。

“不管怎么说,我们真的不能留下,罗当家,谢谢你的好意。我的长辈戚祖明不止一次来到这里,她也没留下不是么?”戚定钧这句话令罗齐无法反驳,他垂下头,叹了口气。好一会儿,他仰起脸说:“所以,我们之间只剩下生意?那好,就来谈谈生意。流亡集所有的马都属于我,但是总共只有几十匹,而这里有上千人。我们的狩猎,完全依赖马匹,你们究竟有什么值得我交换的?别拿金银说事,我不稀罕。”

“这张豹皮如何?”柳杰起身走到顺子背后,从柳条筐中抽出豹皮,完全不理会两头花豹幼崽冲他嘶吼。梁丘红变了脸色,铃儿更是立即丢掉手中的鹿肉,从椅子上站起。戚定钧一把拽住她,低声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这里是流亡集,而我们已经开出了价钱。”

“哦?”罗齐脸露惊讶,“看来有人告诉了你们我最大的喜好。”他的独眼瞄向倚在门边的疤二娘,疤二娘若无其事地望着门外,装作不知。“我喜欢收集各种毛皮,熊皮,虎皮,狼皮,唯独没有豹皮,我们抓不到它们。”他起身走到屋子角落的铜盆前,洗干净双手,来到柳杰身边接过豹皮仔细查看。“你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价码,为了这张豹皮,我可以换给你一匹马。”罗齐说道。

“罗当家,我以为我们在诚心谈生意,而不是耍把戏。我们需要五匹马。”柳杰沉声说。罗齐将豹皮塞还给他,走回自己的椅子坐下。“最多两匹马,不然免谈。不过如果你拿箩筐里的两只小家伙来换,那么五匹马没问题。”

铃儿终于按捺不住,撑着桌沿对柳杰说:“我们走吧。”

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是罗齐身边那名仆女模样的年轻女孩发出的。“罗当家,你这交易可不太公平,人家早说了小豹子不卖。看,把人家孩子逼急了吧?”女孩边咯咯笑边对罗齐说。柳杰忍不住朝她望了一眼,她看上去也就跟梁丘红差不多大,却老气横秋地叫自己几个孩子。

“现在的小辈都这么没规矩。”罗齐虎着脸摇头。

“还好啦,他们算是懂礼节的咧。”女孩捂着嘴笑。

“我在说你。”罗齐冲她瞪眼。

“哟,罗当家,我可是忍到现在一直不出声,怎么就没规矩啦?”女孩相貌平平,但是声音异常妩媚动听。

“我可没逼他们,流亡集不允许强买强卖,这你是知道的。你究竟想说什么?”罗齐对待这名仆女的态度颇为耐人寻味。

“那我就说啦,你老人家不许生气。”女孩转向柳杰说道,“你这块豹皮我看上了,我给你五匹马。不过我的马不在这里,你们得跟我回高丘去取。我有两辆马车,你们可以坐我的马车一起离开这里,到了高丘境内马上交易,如何?”

罗齐闻言不由嘿嘿冷笑。“丫头,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说了不生气的嘛。”女孩摇晃罗齐的手臂撒娇,仿佛爷孙俩,“罗当家,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块豹皮,这次算你让给我的。为了补偿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另外带五匹好马给你,如何?”

罗齐一愣,随即大笑。“好好。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给你吧。”

“我说两位,我可还没答应呢。”柳杰打断了他们。

“五匹马还嫌不够?不是你自己开的价吗?”那个女孩张大眼睛问。

“不是不够,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豹皮卖给了谁?你是什么人?”柳杰问。

“我有问过你名字吗?在流亡集,做生意讲一个‘信’字。你出价,我接受,这生意就算成了。至于交易双方,不用知道对方的来路。谁要是敢使诈,要么死得比蟑螂还快,要么永远别想再踏进这里。我的信誉如何,你不妨问罗当家。”

“我可以替她作保,她是我的贵宾。”罗齐将手放在胸口。

“你是百泽人,为什么跑来这里?”不知为什么,柳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倒稀奇了,你们不也是百泽人?跟你们一样,我来这里做买卖而已。我家主人有钱,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我经常来这里物色物色。放心吧,只要你同意成交,我绝对不反悔,不然以后还怎么来这里做生意?”

柳杰依然犹疑不定,戚定钧冲他点点头。最终柳杰下定决心说道:“好吧,我信你,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今天就走。一炷香后,我们在广场东边的马棚见。罗当家,那我就告辞啦,下个月老时间我再来。”女孩笑嘻嘻地站起,快步离去。

柳杰等人也纷纷起立辞行。在走出木屋时,疤二娘冲落在最后的柳杰说:“小哥儿,有空再来玩。”柳杰向疤二娘点头致意。戚定钧站在屋门口等他,见他出来开口问道:“这一柱香时间,我们怎么打发?”

“去马棚等,他们肯定要装运货物,我们去瞧瞧这个不愿透露名姓的女孩是什么来路。”柳杰不假思索地回答。

“柳杰,接着。”前面一瘸一拐的梁丘红突然回转身,将手中厚实的大布袋朝他扔过来。柳杰一惊,那是装着黑金斧的布袋子,他连忙伸出两手接住,黑金斧的重量使他连连倒退。铃儿一个箭步跟上,一猫腰,两手抓住他脚踝将他仰面拖倒在地,布袋子压在他身上。铃儿顺势坐在袋子上,对着柳杰的脸狠狠揍了一拳,鲜血从柳杰的嘴角淌下。

“谁同意你拿豹皮去换马的?”铃儿大吼,又给了柳杰一拳。柳杰丝毫不抵抗,只是直勾勾盯着她,她的拳头停在空中。

“打呀,怎么不打了?”柳杰面无表情地看着铃儿说。

“这是泪滴和满月母亲的皮毛,义父亲手交给我的,它不属于你。”

“这里是千岩谷地与百泽之间的过渡地带,是巨间隙地边缘,没有马,我们哪儿都去不了,何况红姑娘脚上还有伤。别说一块豹皮,如果必要,就算拿我的剑去换,我也不会犹豫。我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我向父亲保证过,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想阻止我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我们?”铃儿咬牙,“这是我要走的路,不是你的,没有我们,只有我,我不要你把这件事背在自己身上。”

怒火从柳杰的眼中涌现,他大喝一声,腰腹用力,将铃儿和布袋从身上掀落。柳杰翻身而起,将不及爬起的铃儿压在身下,按住她的肩膀。“我父亲死了,榔头死了,我的母亲和弟妹身处莫大危险中,我却依然陪在你身边。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布满血丝。

“我没要求过,我不要你同情我。”铃儿被柳杰的神情吓到了,放低了声音。

“不错,你从没要求过,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说了,没人能阻止我,你也不能。”柳杰恢复了冷静,将铃儿从地上拉起,“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不要让我后悔做错了决定。”他捡起地上的布袋子,递还给梁丘红。

梁丘红不接。“替我背着它吧。我自己能走了,你不再需要背我。”

柳杰将黑金斧挂到身后说:“走,我们去马棚。”

戚定钧冲顺子眨眨眼,朝铃儿的方向努嘴,铃儿依然站在原地发呆。顺子乖巧地过去推了她一把。“大小姐,我们走。”

一行人穿过广场,来到东边的马棚。马棚是用茅草和竹竿搭的,占地极广,几十匹马拥簇成群,栓在错落有致的栏杆上。大部分马匹毛色暗沉,瘦骨嶙峋,肋骨凸显,显然来自于部族而非邦国。马棚外停放着一溜简易马车,没有顶棚,只是两个轮子加一块长木板。其中有两辆与众不同,轮子和木板都涂以青漆,光滑柔和,马车前已经套好两匹马,膘肥体壮,毛色鲜亮。而边上的其他马车,木头只是简单地用火淬过,呈现粗糙的黑色。青色马车旁,十几名粗布服饰的年轻男人正将一个笼子抬上其中一辆。铃儿瞬间忘了她和柳杰的冲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头山精,正是她先前见过的那头,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男人们将笼子放稳妥,用麻绳固定,然后拉开一张雨布,将笼子密实地裹紧。柳杰的注意力不在山精身上,而是被这些男人吸引。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粗布所制,但是做工精良,腰间都佩着剑,这些人举手投足间,透出他熟悉的意味。

“他们是兵士。”柳杰告诉戚定钧。

“看出来了。不少望族雇佣退伍的老兵,这并不稀奇,尤其是来这里做生意的人。”戚定钧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这么简单,这些兵士年轻得很,不到退伍的年纪。”柳杰摇头,“那个女孩很不一般。”

“如果有什么意外,你觉得我们对付得了他们吗?”戚定钧问,对于战斗他完全没有经验。

柳杰仔细打量着那些男人,最终点点头。“如果出其不意,我们不见得输。”

“那就赌一把,这种事,估计往后还多着哪。”戚定钧搭着柳杰的肩膀说道。柳杰朝他瞅了一眼,这个除了画笔完全不知刀剑为何物的画师身上,总是时不时显露不相称的胆识。但愿你的无畏不是因为无知,柳杰心想。

“哟,来这么早?”身穿墨绿长裙的女孩笑着朝他们走来,柳杰注意到她的腰上也多了一柄剑。

“反正我们也没地方可去,不如早点来这里等着。”柳杰神色冷淡,“至少告诉我们你姓什么,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姓郭。”女孩回答。

“原来你就是山精的买家,你家主人的兴趣可真够古怪。”

“不该问的别多问,我们之所以同行只是为了一宗交易。”女孩走过柳杰身边,横了他一眼。

“郭姑娘,你们还有多少货物要搬运?”戚定钧问。

“没了,其他货物我都留下了,下次再来拿,不然马车可装不下。你们准备好了吗?现在能出发吗?”女孩问。

“可以,越早走越好。”柳杰接口。

“那我们走吧。”女孩示意柳杰等人坐上空着的那辆马车,她自己则理所当然地坐在柳杰身边。其他男人纷纷跳上车。“出发!”她高声命令。赶车的汉子一声吆喝,两辆马车顺着泥泞的道路,向着东边而去。

“一个仆女居然也佩剑?”柳杰漫不经心地问。

“这里可是间隙地,每个人都必须懂得保护自己,包括我。你别看我是女人,我知道怎么战斗,不然主人也不会派我来这里。”女孩笑嘻嘻回答。

流亡集在身后逐渐远去,马车从矮丘间穿出,进入了无人的荒野。现在刚过正午不久,满眼苍翠,夹杂些许红色,那是绿植缝隙间透出的泥土颜色。这里是红土平原,周围是成片的野甘蔗地。毒辣的阳光当头照下,让人口干舌燥,昏昏欲睡。柳杰将身后装有黑金斧的袋子取下,抱在胸前,往后切实地靠住马车栏杆,闭上眼睛。这两天晚上他都睡得不好,疤二娘提供了他们一间简陋的屋子休息,甚至都没有门闩。柳杰每天晚上背靠着门过夜,这样一旦有人想进来他就能立即察觉。此刻困顿从每一寸肌肤里冒出来,他竭力保持清醒,因为身边坐着一个神秘的女孩以及她可疑的手下,然而明亮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他的意识终于被逐渐夺走。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有韵律的摇晃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隆隆的雷声,柳杰猛地睁眼,不是雷声,是骑兵密集的蹄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铃儿,女孩眼神里充满戒备,他看见铃儿的匕首已经悄悄攥在手里,身体紧绷。柳杰察觉到自己的头枕在那个姓郭的姑娘肩头,耳边传来她轻轻一笑。“你醒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柳杰坐直身体,注视蹄声传来的方向,一队骑兵正沿着两人宽的碎石道路朝他们疾驰而来,人数大约有五十。那是高丘的骑兵,从掌旗手高举的旗帜上的纹路可以辨识,一座孤峰的图样。自己乘坐的马车停在碎石路正中间,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看不到任何人烟。他的手伸向剑柄,却被郭姑娘按住。“他们是来接我的人,没有恶意。我们刚刚进入高丘的领地。”

骑兵来到近前,带头的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冲郭姑娘行礼。“将军,此行还顺利吗?”这名将领身材瘦高,脑袋特别大,与身体有点不成比例。他身后的斗篷是黑色的,上有白色丝线织就的山峰图案,用一枚龟型纹饰的银别针扣紧在胸前,头盔上的雀羽为蓝色,柳杰清楚此人是一名百夫长。

郭姑娘从马车上跳下,微笑着挥手。“还不坏,收获颇多。站起来,王大头。”郭姑娘回头望向马车上的宾客,得意地在他们眼里看到预期的神情。“我叫郭杰,跟你那个‘杰’一样。原本我父亲给我取的是‘冰清玉洁’的‘洁’,我嫌太柔弱,所以自己给改了。我是高丘封地神龟泽的将军,柳长天的封臣之一。”她冲柳杰说道。柳杰双手紧握成拳,眼皮跳动。他在流亡集里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而对方竟然知晓,显然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

“你想怎么样?”柳杰问。

“什么怎么样?当然是交易啊。这里是高丘境内,你要的马已经有了。所以,你给我豹皮,我给你马,就这样。”郭杰笑眯眯地说。

柳杰站起身,将手中的黑金斧交给梁丘红,低声说:“你们坐着别动。”他从顺子那里接过豹皮,跳下马车走到郭杰身边,压低声音说:“你明知道我是谁,这算什么把戏?”

“把戏?我喜欢玩把戏,也很擅长,但这次恰好不是。”郭杰从他手里拿走豹皮,仔细看了一番说道,“我确实没看错。这不是普通的花豹,它被称作月影豹,很少有人知道。你看,普通豹子的黑斑是纯黑色,而它的黑斑里另有一圈白色。”

柳杰愣住了,这个年轻得离谱的女将军居然和他谈论起了豹皮,这不是他靠近她的目的,他可是随时准备着拔出长剑挟持她为人质。

“这种豹子有什么特别?”铃儿紧跟着从马车上下来,被郭杰说的话吸引。

“体型。母豹的体型和一般花豹差不多,可是公豹就大了一倍。当公豹和母豹在夜色中并肩齐行,公豹就像是母豹被月光照耀形成的巨大倒影,雄壮而隐秘。据说成年月影公豹可以轻易地撕碎猛虎。”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铃儿好奇地看着郭杰,“难道你亲眼见过?”

“没有,我只在书里见过。我们郭家祖上是兽医,对各种珍奇动物很感兴趣,作了不少记录。对了,你们不是有两只幼崽?让我瞧瞧。它们如果是一胎所生,现在体型应该能分出大小了。”

“顺子,快下来。”铃儿大喊。

“铃儿,等等。”柳杰厉声喝止,一把抓住郭杰的手腕,“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柳少主,难道你看上我了?靠在我身上睡了一下午不说,这会儿又对我拉拉扯扯,到底谁在打谁的主意?你现在是一介平民,又是个逃犯,而我是个将军,咱俩地位悬殊,我可瞧不上你。”郭杰挣脱了手,把柳杰闹了个面红耳赤。顺子和戚定钧扶着梁丘红一起下了马车,三人来到近前。顺子取下箩筐,揭开盖子放在地下。铃儿和郭杰低头朝箩筐里看着,梁丘红也加入进去,女孩们围着箩筐议论。

“还真是,泪滴明显比满月大了一圈。”铃儿说。

“泪滴是公的?”郭杰问。

“是的,就是眼角有黑斑的那头。”梁丘红回答。

柳杰,戚定钧,顺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弥漫在三人心中剑拔弩张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到底?”戚定钧问。

“我不知道。”柳杰苦笑。

顺子警惕地环视周围,五十名骑兵在道路中央旁若无人地静静等候,马车上那些身着便服的壮汉嘻嘻哈哈聊着,这些人想必是郭杰的随身亲兵,只是没有穿戴盔甲而已。如果这些人都是敌人,自己和少主必定跑不了。无数念头在他聪明的头脑里打转,顺子思索着该如何面对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

郭杰尝试着伸手摸泪滴,泪滴扭头就是一口,差点咬到她,还好她早就提防,迅速缩手。“小东西,这么凶。”她笑骂,扬起手中的豹皮朝泪滴挥动一下,算是个小小的报复,然后她高声命令骑兵将领:“王大头,让五名兵士留下马,挑五匹好的。”她话音未落,空旷的道路上又传来一阵蹄声。郭杰不禁皱起眉头问王大头:“是你的人?”

“不是,将军,估计又是秋蝉渡口侯爷的手下过来巡视。我们在这里等了您一天,已经碰上他们好几回了。”王大头回答。

郭杰望了眼柳杰他们,低声说:“谁也别动,我来应付。”她朝自己的骑兵队挥手,示意他们让出道路,然后慢悠悠地走到路中间,双手叉腰等着。来的一共是十骑,当先头戴紫羽盔的十夫长策马跑到郭杰面前,认出了她,脸露惊讶,从马上跳落拱手行礼。“郭将军,您怎么在这里?”他满脸狐疑地打量着郭杰的墨绿长裙。

“是你啊,霍元霍大人。”少女将军笑吟吟招呼,“我出去玩了几天,刚回来。你跑到这边境之地干嘛来了?”

“哦,是这样,前两天有条可疑的渔船路过渡口没有靠岸,于是我们加紧了边境的巡查,防止疑犯从其他地方上岸绕回高丘。”霍元回答,他是直属高丘城的骑兵队,并非封臣的下属。

“这不有我的人守着吗?你们担心什么?这里可是神龟泽领地,我比你们更紧张咧。”

“话是这么说,可您知道,侯爷交代的事,我们可丝毫不敢大意。”霍元讪讪一笑,视线越过郭杰,落在铃儿和梁丘红身上,“郭将军,那两个女孩是谁?似乎有点眼熟。”

郭杰回头看看,不动声色地回答:“路上遇见的,我用马车捎了她们一段。怎么,霍大人连这种乡下丫头都认识?”

“恐怕她们还真是乡下丫头,我们正在找的乡下丫头。”骑兵队长相信自己认出来了。他从腰间的牛皮褡裢里抽出几张纸展开,郭杰迅速扫了一眼,上面分别画着铃儿,柳杰等人的画像。霍元绕过郭杰,举着画像靠近铃儿他们仔细比对,逐一检视每个人。

“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他们就是侯爷追捕的重犯。全在这里,一个不少。”霍元突然大喊,他的手下纷纷下马拔剑。

柳杰和顺子同时抽出剑,挡在铃儿和梁丘红面前。“戚画师,退到我身后去。”柳杰对身边的戚定钧说,却发现戚定钧不见了人影。他回头,看见戚定钧早就一溜烟缩到了最后。

“都别动。”郭杰高声喝道,手中亮光一闪,长剑出鞘。她回身跨出两步,将剑横在霍元喉咙上,“这倒稀奇了,霍元。这几个人坐过我的马车,是我的客人,怎么就成了重犯了?”

霍元低头看看脖子上的剑,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缝。“郭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几个人是侯爷和王上王后钦点捉拿的要犯,你不会是要袒护他们吧?”

“我和他们有生意要做,不能让你抓他们。”

霍元的神色变得阴森。“郭杰,你是侯爷最信任的封臣。叫你的兵协助我一起将这几名犯人拿下,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等我禀报侯爷后,你的下场将和他们一样。”

“嗯,这是个问题。”郭杰蹙眉想了想,露齿一笑,“侯爷不能知道这件事,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她手腕一抖,剑刃划开了霍元的喉咙,鲜血如注。霍元捂住脖颈,嘴里发出“荷荷”声,表情古怪至极,他完全不信郭杰竟然真敢下手。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把他们都杀了。”少女将军下令。她忠心的下属王大头似乎没听见,只是愣愣地站着,脑子里一团混乱。这可是侯爷的直属骑兵队长啊,自己的将军在这么多人面前堂而皇之杀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霍元的手下同样呆若木鸡,跟死去的霍元一样,眼前发生的事令他们难以置信。

“王大头,难道要我亲自动手?”郭杰厉声喝道。王大头这才如梦初醒,当即命令:“杀,一个都别放过。”五十骑兵挺起长枪催动马匹从道路两旁包夹上去,那些平民服饰的亲兵也跳下马车加入战团,顿时杀伐声大起。郭杰将剑在霍元的尸体上蹭干净,插回鞘中,倚靠着一辆马车静静观战。

“那个姓霍的说的是真的吗?你是柳长天最信任的封臣?”柳杰走近问,鹰首剑依然提在手中。

“怎么,不信?”郭杰瞥了眼他手中的剑回答。

“那为什么帮我们?”

“你们柳家愿意自己杀来杀去,谁也管不了,可是我不会介入,没人能逼我对付柳家的人。你们是王室,我才不要手上沾上你们的血呢。况且现在长生城传说纷纭,说你父亲柳长兴冤屈而死,谁知道将来你有没有机会翻盘呢?不如现在卖个人情给你,给自己留条退路。柳长天信任我,那是因为我够聪明,也够狠。我用计气死了父亲,让两个哥哥相残,最后自己当上了将军。不过他的信任也就那么回事了,秋蝉渡口是我神龟泽的领地,他不照样派亲信来监管?”

柳杰听得毛骨悚然,郭杰语气平淡,但是其中的惊心动魄呼之欲出。

“你不怕柳长天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手下的人死心塌地跟我,很多人是我当了将军后从死牢里放出来的,原本他们是因为不服我那两个蠢哥哥几乎要被砍头的人。他们不会出卖我,你们几个自然也不会。我会告诉柳长天这些人是你们杀的,你们也不在乎多背几条不该背的人命吧?柳长天就算有所怀疑,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他还用得着我。那头山精,你以为我是为谁买的?告诉你,这可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知道他要山精干嘛,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郭杰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高兴地拍手,“对了,霍元他们有十匹马,一会儿你自己去挑五匹,另外五匹回头我送去给罗当家,这可省了我不少花费。另外,你们顺便换上他们的盔甲,这样赶路更方便。日后柳长天也可以从中得到印证,正是你们抢了马和盔甲,杀了人。”

(邦国历993年六月初八)

霍元(卒),高丘城直属“四武”骑行军十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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