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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1)

第三十四章碾子在转动:一堆粗糠 (1)

当一件件事在心头积聚起来以后,嘉莉就跟赫斯特渥特一样,不由得不对当前的境况思忖一番。她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充分意识到,她丈夫经营的生意垮在旦夕就意味着要为日常生活而挣扎和受苦。她回想起了当年在芝加哥的闯荡,以及汉生一家和他们住的房间,只觉得心中愤愤不平。这多么可怕!不论什么事,一沾上穷,就会多么可怕。但愿能找到一条出路啊!由于最近和万斯家的交往,她如今已经不可能以自我满足的心情看待自己的境况了。赫万斯家给了她几次机会来领略本市高层人士生活的魅力,如今她就整个儿给迷住了。人家已经教了她该怎样穿着,该往哪儿去玩,可就是限于财力连一件都办不到。如今,这些情况——躲不掉的现实——逼在她眼前,充塞在她心头。她的处境越是受到一道道的限制,那另外一个天地就越是显得迷人。如今,贫穷大有把她整个儿吞食掉的模样。为了把贫穷推倒,那另一个世界,就像天堂一般高悬在空中,好让任何天下穷人都能摊开双手,对它顶礼朝拜。

由阿姆斯注入她生命之中的那个理想如今仍然留了下来。人已去,话语还在。那就是,钱并非万能。那就是,大千世界里,还有许许多多是她所并不懂得的。那就是,舞台是美好的,而她所读的文学作品是贫乏的。他是个坚强的人,纯洁的人——至于究竟比赫斯特渥特和杜洛埃坚强多么倍,纯洁多少倍,那仍然在她心里估摸着,不过,差别是惊人的。这是她宁愿闭起眼睛不看的东西。

在华伦街酒店的最后三个月里,赫斯特渥特告了几天假,到处寻找,并且按照做生意的广告追踪寻觅。这可真是叫人沮丧的事,因为他常常想到,他务必很快便找到一个机会,不然的话,就得靠他所节蓄的五百块钱为生,这样一来,他就无钱可以投资——他就非得去做个伙计不可了。

广告上所载的他那一行的行当,对他来说,不是太豪华,就是太寒伧,并且,冬天快到,报上都在诉说困境,一片艰难的气氛,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当自己在忧愁的时候,别人的忧愁就格外显眼。他仔细阅读早晨的报纸时,举凡哪一家商店倒闭了,哪一家人家挨饿了,哪一个人因饿极而在街头倒毙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逃不掉他的眼睛。有一天,《世界报》上登载了惊人的新闻,“今冬在纽约将有八万人失业。”这条新闻像一把匕首直剌他心头。

“八万!”他心想,“这有多可怕。”

对赫斯特渥特来说,这可是一种新的思路。想当年,这世界仿佛是一帆风顺的。他在芝加哥的《每日新闻》上习惯于看到类似的新闻,不过他并未加以注意。可如今,这些事却像一碧晴空中飘荡着灰色的云层。它威胁着要叫他的生活变成一片凛冽灰暗。他也曾试图挣脱这些桎梏,忘掉一切,重新振作起来。有的时候,他在心灵深处自言自语:

“烦恼有什么用?我还没有完蛋嘛,我还有六个多星期嘛。即便更坏,我还有足够的钱对付六个月嘛。”

说来奇怪,当他为了未来发愁的时候,他的念头偶尔回到了他老婆和孩子们的身上。在过去三年之中,他尽可能不往这方面想。他恨她,没有她他照样过得好好的,让她走好了,他会过得好好的。不过眼下啊,他并非是过得好好的,他开始在思忖,不知道她正在干些什么,他的孩子们又怎么样。他推想起来,他们准定过得舒舒服服的,占着他那幢舒适的房子,享用着他的产业。

“天啊!他们拥有这一切,这有多么可耻,”有几回,他朦朦胧胧地这么想,“我可并没有干过什么啊。”

当他回顾往事,对最后终于取了那笔钱的种种情况加以分析时,他开始温和地为自己辩解。他干了些什么——在这世上干了些什么——以致这样挡住了他的道,把种种的磨难朝他身上压过来?他那种舒舒服服、宽宽裕裕的生活,仿佛还只是昨天的事。可如今啊,一切都从他身边给夺走了。

“她不配享受从我这里夺走了的一切,这是肯定的。人们该知道,我可并没有干什么。”

他并没有想到要把一些事实广为宣传。这些只是他在心里头力求为自己辩护之词——找到一些东西,表明他是在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忍受着他眼下的处境。

有一天下午,在华伦街上的酒店关门大吉以前五个星期,他从酒店出来,去看看《先驱报》广告里提到的三四处地方。一处在金街,他去看了一下,只是没有走进去看。这地方样子太寒伧了,他认为这他受不了。另一处在博佛利街,他知道,这条街上有很多豪华的酒店。那一家坐落在大街附近。他发现这一家布置得很漂亮,他和店主人谈投资问题谈了三刻钟。店主说他身体不好,为此才希望能有一个人合伙经营。

“嗯,那么,买下一半股份要多少钱呢?”赫斯特渥特问道。他心里想,最多不能超过七百块钱。

“三千元。”那个人说。

赫斯特渥特大失所望。

“现款?”他说。

“现款。”

他装作一副盘算的神气,仿佛真想买进的样子,不过眼睛里流露出了忧郁。他最后说他得考虑一下,然后走开了。跟他说话的人朦朦胧胧地察觉到了他的情况。

“我看他不想买,”他在心里自言自语,“他说起话来不对路嘛。”

这个下午,天灰沉沉的,又冷,讨厌的冬风吹了起来了。他去看了第六十九条街附近东边一处地方。时间已是下午五点钟,那时已经暮色苍茫。一个大腹便便的德国人是老板。

“你们广告上所说的怎么样啊?”赫斯特渥特问。他对这一家的外貌可不怎么中意。

“哦,事情已经过去了,”德国人说,“我不卖了。”

“哦,是这样?”

“是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全过去了。”

“好的。”赫斯特渥特一边转过身来,一边说。

那个德国人就不再理睬他了,这叫他很气愤。

“傻瓜蛋!”他在心里自言自语,“那他登广告干什么?”

他心中闷闷不乐,又往第十三条街去。他们家只有厨房里亮着灯,嘉莉正在那里忙着。他擦了根火柴,点亮了煤气灯,在吃饭间坐了下来,甚至没有跟她打个招呼。她走到房门口,朝里边望了一下。

“是你啊?”她说,然后退了回去。

“是的。”他说,甚至没有从他买的报纸上抬起头来。

嘉莉看出了他情况不对头。他在忧郁的时候就不怎么好看了。眼睛旁边的皱纹深起来了。忧愁加上天生皮肤黑,他就显得有点儿奸险相,他是个相当不讨人喜欢的人了。

嘉莉摆好饭桌,端上饭菜。

“饭好了。”她说,一边走过他身边找东西。

他没有答话,只是继续看报。

她走了进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心里很难受。

“你现在不吃么?”她问道。

他把报纸一折,走进来,沉默了一会儿,最多只是说声饭桌上递东西的话。

“今天天闷得很,不是么?”嘉莉歇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

“是的。”他说。

他只是埋头吃饭。

“你还是认为只能歇业么?”嘉莉说,她鼓起勇气,把他们老讲的话题提了出来。

“当然是这样。”他说,语调生硬,没有丝毫变化。

这样的回嘴可把嘉莉惹火了,她一天来原本已经够惨淡的了。

“你不用着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她说。

“哦!”他叫了起来,一边从桌子旁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要说些什么,不过没有说出来,然后他又拣起了报纸。嘉莉离开了座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他知道她受到了伤害。

“别走,”她朝厨房间走去时他这么说,“吃你的饭吧。”

她走了过去,没有答话。

他又看了一会儿报纸,然后立起身来,穿上了外套。

“我到市中心区去,嘉莉,”他说,一边朝外走,“我今天晚上觉得不大舒服。”

她没有答话。

“别发火,”他说,“明天就好了。”

他望着她,不过她没有理睬他,只是洗她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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