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三水县县学开学。
王秀锋随堂兄及吴氏兄弟等人一同前往。到县学门口黑压压一大片人泾渭分明地站着，一方衣着华丽，丝绸皮裘；另一方自然是寒门学子，也自发地聚在一起。
入学倒是挺简单，检查过镇守府荐书便可。县学主要分为武院、文院、讲兵堂等三大部分。
武院自然是武道为主，以寒门子弟为主；文院囊括礼、乐、算等科目，多是富贵人家的首选，方便交游；讲兵堂是兵家杀伐、排兵布阵，一般学子都会选修。
王秀锋进入县学只是为了通过藏书楼海量书籍更加了解世界，自然首选文院。
很快便是月余时间过去，县学藏书楼内可以观看的书籍已经全部记下来的王秀锋决定去拜访王教谕。这一个月时间他已经打听清楚，王教谕是三年前来到县学，孤身一人，据说身体受过伤，平日里深居浅出，现在只有一下人照顾。
县学深处。递过名帖，下人领着走进宅院，便见一中年身着便服端坐在庭院石桌旁的太师椅上，似在闭目沉思。
“学生王秀锋拜见教谕。”王秀锋长身行礼。
“好，坐吧。”王教谕睁开双眼，眸光深沉。
“来运，去沏茶。”下人应声而走。
“你大哥王秀乾胸有沟壑，志向远大，但是提起你来仍是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然是头角峥嵘。”
“先生盛誉。”王秀锋躬身作揖。
“不用多礼。我观你气息悠远，气血圆融，想必身境已经臻至圆满。”
“刚摸到定脉期门槛。”王秀锋自不会说已经定脉有成。
“不必自谦。须知宗门世家有天才人物自幼服食灵粹，一旦开始修炼，两三年内便可定脉圆满，准备洗髓。”王教谕似能看透人心，也不说破。
“不过还是要扎实根基，身境乃武道基础，尤其是洗髓、换血这两重境界。如果志在武道，一定要修炼圆满再踏入气境。不洗髓入气境，一生基本无望踏入魂境。”
“洗髓、换血乃是生命层次的进化。就像妖兽，有的生而强大，有的懵懵懂懂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开智修炼。”
“只不过洗髓不易，整个三水县都不一定有洗髓功法。普通人除了加入宗门世家朝廷，正常途径只能是花巨资购买洗髓丹了。”
“但是下品洗髓丹只能突破至洗髓一转，中品至二转，上品至三转。至于极品洗髓丹及圣品丹药，我在山阴郡多年都没听说过，想靠丹药踏入洗髓四转的，一个都没有。”
“天赋重要，资源更加重要的道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说到这里的王教谕似乎有点意兴阑珊。
“你来县城有一段时间了，感觉民生如何？”
“看起来安宁富足。”王秀锋有点疑惑。
“根据史书所言，前面两朝周、吴均持续约八百年。如此说来，本朝似乎也已经到了……”
“所以说朝堂之上动荡不安，衮衮诸公仍在积极奔走。”王教谕没等他说完就接了下来。
“你看到的只是一县之地，核心九郡向来稳定，更何况是物产丰富、水运便利的山阴郡。”
“郑王朝剩下的二十七郡，有四郡与妖族大部接壤，争战不断，穷山恶水。其余二十三郡也是纷争不断，人人自危。”
“普通人理论寿命一百二十年，气境高手可延寿一甲子，魂境宗师岁三百载，至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境巨擘，据说有八百载春秋。”
“可即使这样，王朝仍逃不过八百年一轮回。按照道理来说，以皇室积蓄肯定培养有神境巨擘，但为什么挡不住历史潮流、滚滚大势？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宗门、世家。”
“盖因资源分配不均啊。”王秀锋心里答道，却不说出口，只是继续听着。
“除了郑朝这样的王朝存在，天下还耸立着三座皇朝：大夏、大商、大秦，据说已经历经数千载而不倒，是人族大一统之天朝的继承者，而这些皇朝均有超越神境的无上存在。”
“像郑朝这样的王朝存在，不过是三大皇朝分封而成，拱卫自身安全。即使是出现改朝换代，也不会有人出面干预。”
“同样的，郑王朝除核心九郡外都是前人经年累月开拓出来的，千年以降，自然与朝廷无有凝聚力。”
“为什么不大规模布武天下呢？”王秀锋明知故问。
“百姓畏威而不畏德，如果人人都是武者岂不是动摇了朝廷、宗门与世家的统治基础。”
“再者说，资源有限，大规模新增武者必然要向妖族领地开拓，而发生大战同样对统治不利。”
“最后，整劲武者最低也有千斤巨力，境界越高，破坏力越大，而如果不能驾驭这股力量，成为力量的奴隶，最终必然是伤人伤己。”
听着这种老生常谈的论调，王秀锋不禁暗自发笑。
“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哪里都一样。统治者为了自己的统治能天长地久，必然会压迫个体的发展，最终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爆发，逃不出历史周期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继续谈着，主要是王秀锋在听，听对方讲述郡城的各种经历趣闻。
临近中午，王秀锋起身告辞，王教谕也不挽留，任其离开，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王氏区区一镇县家族，居然出了如此三个人杰。”
“老大王秀乾胸有乾坤，气运深厚，日后必定是出将入相、叱咤朝堂的人物。如此人物，以情感之，以志许之，以利诱之，终归可以降服。”
“老二王秀玉，据说已经加入天品宗门明月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此宗善于炼丹，又有《明月化神决》直通神境，相辅相成，未来不可小觑。”
“而老三王秀锋此子更是妖孽。如此年龄、如此家世，身境修为浑然天成，必然有着机缘。更加恐怖的是心性如此琢磨不定，老夫的问题回答的滴水不漏，而且看起来必有更深邃的想法。如此人物，明白自己的道，堪称恐怖。”
“也不知是福是祸。”
“罢了，自己也就一县学教谕，想这么多干嘛。”
“如此人物，现在交好，日后必有回报，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