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皇定国,五帝开疆伊始,中原内战不停,兵戈不止,朝代更替,民不聊生。幸有太祖,承得天任,救社稷于水火,止战平乱,建国南晋,定都京师,与民更始。后以太祖之威,筑北口关以拒草原,修山海关以拒句丽,给天下二百年太平。子孙承恩太祖,不忘江山社稷,君明民智国安。
南晋历二百二十七年
三年前衍宗左贺继位,治国有方,天下太平,今日京师一如往常歌舞升平,不过朝堂上的内阁和各部官员却都皱眉相谈,如果走进,那听到最多的词只有草原和单央。
太祖行边贸,缓和了中原和草原之间几百年的紧张关系,草原各部落也相安无事,太平了二百多年。可就左贺继位那年,草原出了个英雄,以一万骑兵横扫草原,各部落皆臣服,这英雄就是单央。
左贺初治国家,主要精力没放在北方,使得单央做强做大,一统草原,更是建立北游政权与南晋朝廷有对抗之势。今日四更,北口关送达八百里加急军报,单央陈兵十六万在隘口外,关内只有二万守兵,双方剑拔弩张,情况十万火急,望朝廷调兵增援。这就是为什么群臣现在在朝堂上愁眉苦脸的原因,都二百多年了,除了太祖当年傻楞的句丽,何人敢欺南晋?当真这一天来,还就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转,没个准主意。
一个人从纷杂声音中走出来,身着朱红袍翠腰带,最引人议论的是手里握的不是玉板,而是一本圣人书,此人非旁人,是为内阁大臣兼户部尚书佐培明。
“陛下,草原马蛮要的无非是金银布匹,盐和生铁,圣上天下,国富泰安,这些东西国库充盈,依臣之见,派人安抚即可,不必启战端,我想诸大臣应该都这是这么想的,百姓都是这么想的。”说完,佐培明左右回顾,周围也是响起附和的声音。
佐培明很是满意地看向龙椅上的左贺,左贺望向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杨三知,杨三知低头不作声,左贺无奈,只怪佐培明的背景实在很大,不依靠皇帝,却是一位权臣。佐培明先祖原姓章,自太祖起事,便跟随左右,国姓为左,建国后赐姓佐,意为皇帝身旁之人,又被封右奉公,可世袭。这来头,莫说百官,就算左贺他自己,也甚是头疼。
“众臣如若没有反对,那就依右奉公...”
“慢!”群人当中一个青蓝袍玉腰带的青年捧玉板而出:“我南晋无一物多余,臣当认为发兵北口关以退敌,如若像佐大人言,那单央又贪而无度,我朝又有多少钱财可以消灾?”
不等左贺发话,佐培明冷着脸踱步到青年面前肃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打断圣上说话?来人!庭杖!”
佐培明恼怒至极,是什么蠢材会和自己反着来,今天当真是碰到一个不怕死的。上方的左贺对两个人倒没什么火气,挥手退下殿卫,就看着他们俩在底下撕。至于那个跟佐培明唱反调的人左贺倒印象深刻,兵部主事于泰然,衍宗朝第一个科举状元,才华冠绝当代读书人,一句“家国始乱忧,立马提刀战”叫人着实胆寒。可惜性子刚了点,在召见三甲的酒宴时,直谏皇帝不留情,左贺虽挂不住面,但惜才还是封了个正八品小官消磨消磨其心性再用,谁知三年不到就奔哒到正五品官员了,能力真不是盖得。
于泰然没有理会佐培明,绕开其向前一步再奏:“我南晋血性尚存,中原男儿血性尚存,一战,何惧?不战,就那单央之野心,边境永无安宁。太祖皇帝说过‘敌人侵我,大国畏乎?欲弭乱,惟以战止战耳。’我朝何以不战?我朝当战!”
左贺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他的想法是付之东流了,这个状元郎一如刚来时一样,十分愣头青,不过于泰然所言也是他所想,事要做,人要保,该帮他想个退路了。
佐培明右手把住于泰然肩膀怪气道:“太祖皇帝还说过‘其打仗我皆为孙已矣,使百姓安生,勿再启衅。’”
于泰然不为所动坚定道:“太祖皇帝这句话已经用了二百年了,臣服者也早已不是太祖时代的人了,佐大人莫不是还想着和太祖征战太平?。”
“黄口小儿,舌头倒像是开过光的。”佐培明已经是气急败坏了,自觉他的威严虽上不及天子,但下却震压百官,和一个刚入仕途没几年的寒门书生口辩,真是灭了自己威风。
左贺也看出了佐培明对于泰然的怒气,私下里于泰然是难逃一劫了,再不劝阻,这大殿里就要骂起来了,自己又不好出面,只能眼神瞟向在一旁吃瓜的兵部尚书贾秉兴。贾秉兴年龄是过了半百,这反应还是灵光,接受到了皇帝旨意,管他右奉公,左奉公的,都没用!
“佐尚书有佐尚书的道理,于主事有于主事的理由,何必争吵呢?我替于泰然给右奉公赔礼道歉了。”贾秉兴走到二人后,轻轻挤入二人间,分开他俩,笑劝:“还有于主事,右奉公也是为了国家百姓,也为你同僚为圣上分忧,你这么挤兑他是要表现自己什么?别看你是我下属,右奉公要打你两廷杖,我绝不阻拦!”
“贾尚书你...”于泰然很诧异,自己和这位上司平常很聊得来,今天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替佐培明这个腐儒讲话,看来也不过为利小辈罢了,以后不屑与他为伍。当然不等于泰然讲出来,贾秉兴就把他拉下不让他再说了。
佐培明看到有人出来替他讲话,心里自然舒服多了,冷哼一声捧着那本圣人书退了回去。
左贺看到事态平息,是十分满意贾秉兴这个和事佬啊,但接下来也需要他发言了:“北游袭北口关一事,内阁拿个主意再来见朕,退朝。”
佐培明在一群人簇拥下经过于泰然身旁,于泰然十分不屑,这些所谓的朝廷命官,不过是一群畏附强权的鼠辈。等大殿内人都散了,于泰然还伫立在那,贾秉兴是死活拉不动这头倔驴,叫他也不回应,这是生他气了,不屑和他讲话了。
“于泰然!为人有道,为官有术,和佐培明死磕对你有什么好处?拼下一身伤吗?最后用点小手段让你去边荒做个小吏,然后就这样死去,史书会写你清正刚阿吗?不会!你总说他是腐儒,你又何尝不是?”
把自己和佐培明放在一起,于泰然是觉得太恶心了,瞥了一眼贾秉兴:“我不与畏权鼠辈讲话。”
这可把贾秉兴气到了,不说救他于泰然小命,好歹挽回了他的仕途,他却看不见,这下贾秉兴可算感受到皇上和佐培明跟他讲话那个累和气呀。
贾秉兴还想教训两句,魏和手持拂尘恭敬走来:“两位大人就别吵了,皇上请二位后殿议事,就请二位大人跟我来。”
魏和虽然只是个太监,但却是左贺的贴身太监,不管是什么猫猫狗狗,站在皇帝身旁总是有些地位的,贾秉兴也是回敬一礼,然后瞪着于泰然这个木头喝到:“皇上让你进去还不进?要多大面子才能请动你于大人?”
说着贾秉兴是推一把拉一把的让于泰然走,于泰然表面不情愿,但心里有何不曾想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是几个意思,任他佐培明怎么说,最后决定的自然还是皇帝。
后殿里,左贺左手倚着双扶椅,右持今日并州送来的奏书翻看。魏和领来了二人,自然是回到左贺身旁伺候着。贾秉兴和于泰然二人站于左贺桌前一丈半的位置,跪下问安。
“问圣躬安?”
左贺头一倾,看到二人于泰然脸是红的,贾秉兴脸是黑的,甚是好笑,不过很快又缩回奏书后。
“朕安。”左贺放下奏书,站起来伸展一下双臂活动经骨:“小辫子还不搬两张凳子让两位大人休息休息,早朝上怕是累了吧。”
于贾二人诚惶诚恐轻坐下。
“你们文人啊,就是喜欢吵,各有各的一番大道理。”左贺喝了一口茶漱口已解嘴中乏力,魏和赶忙拿小盆上去接着:“朕都懂,儒与儒总喜欢吵出一个对的,就是爱争。”
于泰然坐不住了道:“臣无意与右奉公争辩,臣只是阐述当下之实。我朝能战,我朝当战,战则展大国雄威,可再保我南晋二百年安稳。”
左贺点着头漫步到桌子右侧,左肘靠在一堆奏折上,右手叉腰:“说的比唱的好听...朕每天处理百件来自全国十六州的奏书和京师各官员奏谏,你们一个说打,一个不打,都说的好听,打还是不打总有个方案吧?不打,怎么和?打,怎么打!”
龙威一怒,天亦变色,于贾魏三人都伏在地上。
左贺一肚子牢骚发完了,可事还是要处理的,佐培明的奏言他不会用的,一他想打做出帝王该有的样子,二是佐培明身为右奉公,权制朝廷多年,左贺早就想要瓦解这势力,所以这次他支持于泰然。
左贺坐回位置:“行了,都起来坐吧。”等那二位坐罢,左贺对着于泰然问到:“于泰然,你说要战,那方案呢?你总得给朕一个方案,而不是让朕的军队到关外转一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