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老人矫健地迈步走近陆谷风,眼中精芒闪动,对着陆谷风道:“小子,适才的剑招,何人所教?”
陆谷风见老人气质不凡,尤其是眼神的明亮,遂向老人作揖行礼道:“小子不敢瞒老爷子,教授者正是家父。”
老人追问道:“小子姓岳?”
陆谷风回答:“姓陆。”
老人又追问:“剑招名为白虹贯日?”
陆谷风回答:“非也,只是普通的刺剑。”
老人听罢,神色一缓,悻悻然道:“连说话都这么穷酸气,你不说,还真以为是那伪君子的血脉。”
陆谷风满头雾水。
老人也不解释,只是咧嘴一笑道:“这么多年没碰剑,小子,愿不愿意给糟老头我过把瘾?”
陆谷风点头道:“自是奉陪。”
说完才想起佩剑放在石头家里,遂转身对石头说:“能不能麻烦石兄把我的佩剑拿来?”
石头点头称好,便快步跑去。
不消多久,石头把佩剑拿回,递到陆谷风手中。
老人见此,开口道:“把剑鞘给我。”
陆谷风也不多想,把剑鞘扔出。
双方对峙,比剑开始!
陆谷风率先疾步而上,挥剑便攻向老人。
老人站在原地没动,却是神态自若地一剑递在了陆谷风身前右侧。
陆谷风感觉老人这一剑递出后,自己的后手全部被封死,如今变招为时已晚,不变招等待他的必然是老人的反手一剑。
无奈之下,陆谷风只好急停前冲之势,收剑认输。
老人也不气恼,咧嘴笑道:“继续。”
陆谷风答应一声,继续举剑迎敌。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主动发难,反而是横剑身前,做出防御状。
老人微微一笑,举起剑鞘就劈剑而下!
陆谷风不敢大意,连忙举剑格挡。
却不料老人这一剑表面剑招朴实无华,可当陆谷风真正接剑后,一股劲力透剑而来,如同泰山压顶般向着陆谷风袭来!
正当陆谷风感觉无力抵抗之时,老人及时收回剑鞘。
可未等陆谷风收回心神,老人又是提剑攻来。
这次老人剑招又是一改风格,剑出快如闪电,仲然陆谷风慌忙间举剑格挡,却是无济于事。啪啪啪三声脆响,老人一招时间,却是攻出三剑,角度刁钻,快若无影!
陆谷风这下呆住了,他对这三招剑法闻所未闻!风格迥异,简直是南辕北辙!
老人抛回剑鞘,哈哈笑道:“小子不错,老头子我是过了把瘾了!”
随即走到残垣断壁处,倚着墙壁坐下,自言自语道:“身体大不如前咯!才三招,这肚子就不争气。”
云采薇一直在旁观战,自然也是看出褴褛老人三试剑招不同寻常,听罢老人的自言自语,心中灵机一动,便上去开口道:“前辈可是感到疲乏,不如让我们给你放松放松。”
说罢,也没等老人反应,上前便给老人捏起了肩膀,嘴上还喊道:“石头哥哥,能否麻烦你回家马上烧点小菜,带上一瓶小酒给前辈招呼一下。”
石头点头允诺,便又转身而去。
老人欣慰点点头,向着旁边围成一圈的少年摆摆手道:“你们都回去吧!”
众少年见老人身手了得,当下不敢多言,便是马上做鸟兽散。
老人见众人散去,道:“小丫头这按摩的手势不错!舒服!”
云彩薇有见及此,随即打蛇随棍上,开口问道:“前辈舒服就好,敢问不知前辈觉得我这风哥哥刚才三招间表现如何?”
老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回答道:“小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不知那壮实小伙的酒菜味道如何?”
云采薇此时已是心中有数,向着呆立一旁的陆谷风喊道:“风哥哥,快!来拜见师父!”
陆谷风被一言惊醒,听见可以拜褴褛老人为师,马上走到近前,正欲跪地就拜。
老人却是一脚踢去,道:“唉唉唉!打住啊!老头子我从不收徒。你这小丫头也别打什么歪主意,我不教!不过这酒菜如果可以,说不定兴致一起我耍两手。”
翌日,清晨。
陆谷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石头家,正欲躺倒便睡去,不料被正在做早饭的石头和云采薇碰见,两人拉着他便围坐在了全屋唯一一张的桌子。
石头递给陆谷风一碗稀饭,道:“陆兄,昨天跟那老家伙学得怎么样?”
云采薇在一旁拿起自己的稀饭,也是满脸希冀地看着陆谷风。
陆谷风拿起稀饭缓缓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道:“是这样的………..”
原来啊,昨夜石头带了酒菜来就被褴褛老人连着云采薇和他一起被赶走了。
老人这才开始了边喝酒边耍剑。
刚开始陆谷风只是觉得老人的剑招刚猛无匹,有着砍破山河的气势;忽然一转风格,剑招开始柔弱如水,绵绵不绝,虽然杀力骤减,但剑招之间连接严丝合缝,完全没办法让人找到破绽;随着老人清喝一声,剑法又转,这次剑招快若奔雷,忽而是剑影交错、剑网交加,忽而又是剑光闪动、剑点如雨;老人仰头一口酒灌下,剑法继续施展,不过这一次剑招时快时慢,招式天马行空,不拘泥于世俗剑招。
陆谷风对最后一套剑法尤其感兴趣,正是看得津津入味之时,老人却收招,把剑也扔回给少年,开口道:“最后一套剑法,严格来说不是剑法,而是剑道,无法比划。”
陆谷风着急道:“前辈!”
可未等陆谷风说完,老人便开口道:“你记住剑招了吗?比划一次看看。”
陆谷风也没有多言,按记忆里的老人的剑招按部就班地比划了起来。
一遍过后,老人让他再练一遍,如此反复,直到第三遍。
陆谷风只觉得自己越练越快,倒不是越来越纯熟,而恰恰相反,是越来越不记得招式了。
他只觉无奈,于是便开口问老人:“前辈,抱歉,我有些忘了。”
老人不怒反喜道:“真的?有点天分。”
然后老人收起嬉笑神色,正襟危坐问:“那你认为学剑是不是学剑招?”
陆谷风神情一滞,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故而问到:“剑法高低不在剑招?”
老人回答:“你要记住,剑招再高明,亦有破解之法。唯独心随意动的出剑,才能天衣无缝,剑招不会变,但用剑者的剑意可以随时改变。”
陆谷风听罢老人的金石良言,整个人普通茅塞顿开。他兴奋的问到:“所谓剑意,是否就是前辈用剑时,一会刚猛无匹、一会绵绵不绝、一会雷霆万钧、一会又天马行空?”
老人哈哈一笑:“小子悟性不错,可你要记住剑意不一定在剑,就如你今夜那一剑指。看来是可以教你最后一招!听好了!”
老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用你的心感受对方的攻击,找到最锋利的地方,然后后发先至,反客为主!”
说完,老人踢起剑鞘便攻向少年,少年举剑迎敌。
一老一少就这样在空地上演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剑术比武!
后来少年只记得自己准备力竭倒地时,老人吟诵的一段话:
“举青锋三尺者,不拘于其形也。
善以意御剑者,万物可为剑也。
守心间清明者,方大道可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