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瑾归心似箭，不敢多耽误一刻，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没几天，他们便赶回了魔都。
魔都没有上次的热闹气息，宛若一座空城，一路上，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预见。
半年前，她怎么也想象不出半年后的魔都会是这样的一片狼藉。
炎瑾心里骤然一紧。她跌跌撞撞的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巷子的尽头是一座已经有些破败的低矮房子。
炎瑾轻轻推开门，大概是很久没有人拉开过了，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阳光还是和煦的洒在房子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暖，院落里的石桌上，石桌上放着一盘没有下完的象棋，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灰，里屋的房门紧闭着，门梁上挂起了一层蜘蛛网，偶尔有苍蝇落下后拼命的挣扎，蜘蛛则站在不远处冷漠的看着，待苍蝇无力挣扎后，才慢悠悠的走过去报餐一顿。
炎瑾无力的瘫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没有下完的棋盘说道：
“我自小便喜欢下棋，阿烟到魔殿的时候，没学过下棋，下棋的时候总因为不懂棋盘规则逗得我哈哈大笑，不过后来在我的指导下，进步神速，甚至超过了我这个师父。”
炎瑾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棋艺不好，赢棋都是靠耍赖，阿爹宠我，所以对我的耍赖总是视若无睹。
可是阿烟不一样，她总是会好不客气的指责我，不过这不仅没有让我对她产生厌烦，反而让我更加喜欢跟对棋。
阿烟出来后，我还时常回来这里跟她一起对棋，我还依旧是爱耍赖，她也依旧毫不客气的职责我，阿婆会在那间屋子里一边看我们一边走饭。”
炎瑾指着一间偏僻的小屋说继续说道：“有时候阿婆听到阿烟指责我，会对阿烟呵斥两声。阿婆最喜欢做烤鸡，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鸡。
我们下棋的时候，烤鸡的味道便会弥漫在空气中，我和阿烟便棋也不下了，开始争吵谁吃鸡翅、谁吃鸡腿。
阿婆也是个机灵鬼，每次我和阿烟抢的激烈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旁乐呵呵的笑，等待时机成熟，便将趁机我和阿烟争抢的肉收入囊中，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自豪的看着我们。”
炎瑾起身，又向四周看了看，沉默的走出了屋子。褚月也沉默的跟在身后，他没有过那样的经历，但他能想象出她那无忧无虑的笑、肆无忌惮的笑。
他们像上次一样，沿着一条小路朝着魔殿走去，可是，原本弥漫在空气里的花乡变成了腐烂的尸体气味，越往前，尸体的腐臭味便越重，褚月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要全部涌出来了似的。
炎瑾神态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坚定的一步步向前。
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腐烂的尸体，有大人的，有小孩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不远处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的清理这这些尸体，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他们放入挖好的土中，轻轻的盖上。
“阿爹。”炎瑾看着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的魔皇小声的叫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瑾儿？”魔皇闻声后转过身来，吃惊的看着炎瑾，又看了看褚月，可转随又释然似的温柔的看着炎瑾。
分明才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魔皇脸色却苍老了很多，眼里布满了红血色，原本笔直挺拔的身躯现在佝偻着。
炎瑾用力咬着嘴唇，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回来了。”
“嗯。”
炎瑾淡淡的笑了笑，她挽起衣袖，弯下腰帮忙抬起地上的尸体，一个、二个、三个……太阳像是不忍在继续看下去，慢慢的沉下去了，月光有高高的挂在了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给这些可怜的人指引着前方的路。
炎瑾轻轻走进魔菀的房间，房屋的陈设和她离开前一样，空气里也还留着魔菀温和的气息，炎瑾走到床边，安静的躺在上面，眼泪将枕头浸湿了，原来在花灯节那天她便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阿娘，是世界上最狠心的阿娘”，炎瑾喃喃地说道。
魔皇看着炎瑾，轻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才发现身后的褚月。
“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魔皇小声说道，生怕惊扰到屋内的炎瑾。
褚月点了点头，跟着魔皇来到了魔殿。
“这里曾今是花香四溢的。”魔皇看着远处说道，可除了微弱的月光和没清理完的尸体，他什么也看不到。
“嗯，很清香。”
“我想……像二公子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已经猜到了瑾儿并非我和莞儿的亲身女儿。”
“嗯。”褚月点点头。
“瑾儿本应该会无忧无虑的走完这一生……”
“魔皇，我想……”褚月顿了顿，“向您求娶炎瑾。”
魔皇怔了一下，如今魔氏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即便是公开炎瑾不是魔氏之人，单凭她身患寒冰症这一点，便以足以让其他世家倾尽全力剿杀……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杀害了戚宗主，也不知道这魔都死去的人是不是像传言中的那样皆是被你研制的毒药害死。但是，这些都与瑾儿无关，我会倾尽毕生之力护她到死。”
褚月眼神坚定，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单纯、她的善良。
“魔氏已经回天乏术了……瑾儿会拖累你的……”魔皇别无选择，那些人来势汹汹，又行事隐蔽，虽然他已有怀疑的对象，可他至今仍未探查但半点踪迹。
魔氏大势已去，他深知，对于炎瑾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可眼前的这个人，他真的与世家为敌的准备了吗？
“我不在乎。”
魔皇看着褚月，没在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的站在魔殿前。
炎瑾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走到了魔殿，她看着褚月的背影，他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在身体里作祟的那些莫名的情愫唤做“喜欢”。
“你怎么还在这？”炎瑾走上前，看着褚月说道，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却尽是哀伤，“褚月，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只是从今以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徒弟，我们……再无关系。”
“魔皇已经答应将你许给我。”褚月看向炎瑾，不是要等她的回答，而是要将她的内心看透。
“嗯。”魔皇点了点头，却没有看向炎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