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诗诗微微点头，道：“既然杀人减少瞬移次数，救人增加瞬移次数，那偶尔杀几次人也无甚关系吧？”
蒙雪摇摇头，红了脸，道：“每次想利用瞬移杀人时，身子总会莫名酥软，根本使不上力，至今我也无法突破这一关隘，再者，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救了许多人，心中早已无杀伐之心，若真的利用这本领杀了人，我怕是要悔恨死了！”
“你这般洁净之人，为何要助我做······”
韩诗诗还未说完，就见蒙雪轻轻捂住她的嘴，道：“我觉得姐姐好可怜。”
韩诗诗再度红了眼眶。
一阵沉默之后，蒙雪才道：“我们敬畏天地，祭司王从来都是妖王之下最为显要的一职，我之意，妖族虽要复兴，但必须大改以前族风，或者说我们所要做的不是复兴，而是重建，但敬畏天地等一干遗传正道不可弃，姐姐意下如何？”
韩诗诗笑道：“祭司王须通灵鬼神方能称职，你做得到？”
蒙雪摆摆手，道：“自建新族，便不能循着以往轨迹，通灵鬼神莫不是为了听从鬼神昭示？妖族一直衰落，难道跟只听命鬼神之命无关？我们敬畏天地鬼神，却还要知道天地之外还有人道，建族兴族这等事情，与人道关系最大，所以通灵鬼神并不重要，只要循着本道放开手脚即可，你看那正道四宗，在扩张本宗势力时可曾考虑过依照神谕办事？”
韩诗诗恍然大悟，道：“说的有理！”
蒙雪吃吃一笑，道：“姐姐怕是从没有考虑过这些事吧？”
韩诗诗脸一红，道：“现下有你了，我还考虑这些作甚······”
蒙雪笑道：“那是，这些事自不必姐姐操心，姐姐只需牵挂着那个负心人便行了！”
韩诗诗瞪了蒙雪一眼，道：“哪有祭司王这样跟妖王说话的？你这叫以下僭上！”说罢，就要扑过去，佯作凶势，吓唬蒙雪。
蒙雪咯咯笑个不停，忽然鼻息一动，道：“姐姐身上好香，姐姐用的什么香？能否分给妹妹一些？”
韩诗诗红着脸解下腰间香囊，递给蒙雪，道：“这是娥皇香，我还存了许多，你喜欢就分你一些了！”
蒙雪解开香囊，嗅了半晌，道：“这香好神奇！闻一次便闻不够了，妹妹自此以后要跟姐姐穿一样的衣服，染一样的妆容，佩一样的香囊！”
韩诗诗叹了一口气，道：“染一样的妆容就算了，姐姐我从不染妆。”
蒙雪还在不停闻着娥皇香，道：“能调出这种香的人，我真想见上一见，若以香如其人来说，制得此香的人，不是外形俊美迷人，便是内心灵秀正美，亦或两者皆有之！”
韩诗诗红着脸嘟囔道：“怪哉，常闻以字识人，你这里却冒出个以香识人，不过大体不差，制此香的人，长得确实让姐姐我过目难忘！”
蒙雪哈哈一笑，道：“姐姐不必再说，我已知道制香之人是谁了！”
“言尽意会即可，莫说出来！”韩诗诗道。
“真是个风雅公子。”蒙雪道。
“会制香算什么。”韩诗诗哼了一声。
“姐姐怕是有所不知，好的香料在街市上可是供不应求呢，单姐姐这娥皇香，只去一小勺，至少都能卖出十金呢！”
韩诗诗呆了半天，道：“十金听上去也不多啊。”
蒙雪也呆了一下，道：“姐姐莫非纯无金钱常识？”
韩诗诗道：“我倒一直没缺过钱财。”
蒙雪哦了一声，心想韩诗诗一族女王若也计较钱财，那这大荒岂不是白白富庶了，当下拿出身上碎银，掂了掂，道：“十金相当于普通百姓半年的劳作收入，就是一千银两，今晚我们住的房间是大荒上等客房，一晚要花的钱是二十银两，现在你明白了吧？”
韩诗诗摇摇头，道：“甚意思？我们的钱不够花了？那我随便去弄一些······”
“意思就是纳兰无忧随便配制一袋香料，就足够你挥霍一年半载了！”
蒙雪红着脸，额角冒出细汗，想要拼命解释清楚。
韩诗诗亦是局促不已，讪讪道：“我去猎一头巨兽就能挥霍很长时间了，何况以我的手段，随便拜会个什么大人物都能骗取许多钱财呢，不比他制香强？”
蒙雪一想也是，大荒物产何其丰饶，纵是说成遍地金银亦可，何况正道四宗境内民风昌朴，只要自己有些许本事，受人识赏便可衣食无忧，不过方才听韩诗诗道出自己谋生手段的一角，蒙雪倒十分钦慕这个妖族女王，试想能与整个真宗针锋相对的一族之王，手里有座金山都不足为奇，走遍天下何苦自力谋生······不过这恐怕也是妖族的短处了——一味信天奉神却不晓人事，就连正道四宗之一的真宗亦知利用百姓供奉的钱财购置房地，扩充本宗驻地，最终扩张真宗版图，这恐怕也是妖族数千年来逐渐丧失领地，最终被压缩于无名岛一隅的真正原因。
韩诗诗见蒙雪想事情入了神，伸出雪一般的手，在蒙雪眼前晃了晃，道：“何事想的入神了？”
蒙雪笑了笑，道：“姐姐，这几日，你怕是要起身去拜会一些人了。”
“呀，不对，你要去拜会的应该不能算作人。”蒙雪刚刚说罢，便觉不妥，纠正道。
“你只消把具体方位只给我便可，可还有什么吩咐？”韩诗诗慨然道。
“具体方位便是真宗尚未踏足的那一块大原野，无边无际，人称西涯平原，那里有大大小小部族四十二个，几乎全是巨人狂兽血裔。”
韩诗诗吃了一惊，道：“巨人血裔我知道，可是狂兽血脉是什么？”
“这就是他们不被承认为人的原因了，说来毕竟难以启齿，他们是巨人与恶**合的产物。”蒙雪脸颊微红，一是因为人兽悖合天地人伦皆不容，二是因为交合二字自己实在是羞于说出，即便是面对韩诗诗这等亲密人物。
韩诗诗兀自思索着，右手紧紧握住又突然松开，然后又紧紧握住······如此反复几次，韩诗诗终于猛一合手，道：“有甚难以启齿？我妖族不正是不容于人伦世道么，人是大荒一灵，灵兽便不是了？妖族至今以上古妖神为大尊，就连正道四宗也对上古祖龙崇敬有加，那真宗更是将我上古妖神称为上古兽神，如此说来，我族祖先，不正是妖兽么？大荒有言，祖龙后裔凤毛麟角，上古妖神之后却遍布大荒，不说非人之类，便是堂堂正正的人，谁又敢说自己身上没有创世之处上古妖神的血脉？人类不容异族，不过是他们狭隘偏见罢了，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韩诗诗说得慷慨激昂，蒙雪亦是听得一愣一愣，眼前这个不怎么通晓人事的女王竟有这般开阔的胸怀！如此一来，自己也省了许多教导规劝之力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你一人前去西涯平原了，那平原苦寒广袤，强兽恶兽数不胜数，你可千万要小心。”蒙雪一字一句叮咛着，不知不觉，竟开始格外怜惜韩诗诗身子了。“姐姐你明日定要换一身行头，穿成这样去，那原野上的男子恐怕无几人能把持住，徒增麻烦。”
韩诗诗脸颊一红，看了看自己有缺口的蓝袍，心里忽然记起来的路上经过一些人口密集场所，自己就这样几乎裸着一面肩膀，当下真是忽觉羞愧，这种羞愧是以前从没有的，因为这种羞愧之后，牢牢刻着她对纳兰无忧的诸般情感。也就是说，初次因衣着暴露而羞愧，诱因是蒙雪提醒，主因却是纳兰无忧。
“那妹妹是要去哪里，不陪我一起么？”
“我要去会一会纳兰无忧，顺便回一趟无名岛，拿回妖族至宝妖王剑。”蒙雪正色说着，眼神之中一片笃定。
“好妹妹，我把妖王剑给纳兰无忧了······”
蒙雪听罢，哭笑不得道：“那姐姐想不想拿回妖王剑？”
“既要复族，妖王剑决计要拿回来，妹妹放开手脚拿便是，只是不要与他起冲突。”
蒙雪点点头，眉头一锁，道：“先不需告诉纳兰无忧你还活着，只要偷偷拿回妖王剑即可，再试探试探那小子的秉性，将来或许能为我所用。”
“如此便商定，我北上西涯荒原，你一人南下，得手之后你我还来此处碰面，或者我传信于你即可。”韩诗诗正色道。
蒙雪将手中香囊还给韩诗诗，道：“姐姐莫急，我两还是在这城里待几日再各自行动，复族是大事，但探听大荒各宗动向同是大事······”
“游历大荒山水风光，品吃各地风味更是大事中的大事！”韩诗诗大笑道。
“姐姐之豁达潇洒，全无半点淑女风范！”蒙雪咯咯直笑。
“呀！”韩诗诗忽然惊叫一声，吓得刚端起瓷杯喝茶的蒙雪扑哧一声，将茶水喷了一地，蒙雪刚想说话，便见韩诗诗从坐榻上站起，一脸惴惴不安，道：“我忘了一件大事，那妖王断剑已被纳兰无忧融入自己身子，这还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无妨，姐姐莫慌，计划不变，我依旧南下。”蒙雪思索片刻后，微微一笑，似是另有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