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以后，星璇和采薇就进入了繁忙沉重的学习生涯，和她们一起在后院上课的还有薄云，怡卿，慕蓉三名女子，教习的老师都是三楼参选过胭脂的姑娘们，只有胭脂，她们再也没有见到过，只有在研习绘画的时候，跃然于画笔上的历届十三位胭脂的活色生香。
第二年，采薇星璇就已经开始迎接各种达官亲贵，不过是陪着弹唱饮酒，聊天谈诗，本就在家中被有意培养的姑娘加之一年的有意引导教学之下，颇得客人欢心。
七分长相两分气度再加上一分娇柔似水的温柔，便胜过许多一等一的美女，银钱打赏更是远远超过一般的姑娘，便是薄云慕蓉这两个自小养在梅妈妈身边学着眉眼高低的，也没有越过她们两个去。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展眼又快到了评选胭脂的日子。
在这之前已经连续7天，采薇睡梦之中都会梦到有人在她耳边呢喃，
“不要去，不要去。”
这声音极像是胭脂，
采薇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窒息般无法醒来，直到新过来伺候的小桃过来把她摇醒。前几日，一直跟着她的山竹不小心打碎了客人带来的琉璃杯被责打，便有小桃替换了上来。
“小桃，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端着水盆要出房门的小桃身子一滞，
“小姐，该知道的梅妈妈自会跟小姐交代，其余的，便不必问了。”
采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的性子在这两年的蹉磨下沉稳了许多，当下便没有再问。
是夜，柳公子又来听她抚琴，曲罢歌毕，红酥手斟上一杯蜜酒递入口中，在清倌人之中，算是相当僭越的行为了。
“今儿怎么对我这么好，不以妈妈为由搪塞我了？”
“公子，这可不合规矩了。”
“放心，我有分寸......”
在被刻意支走的小桃回来之前，二人端正对坐着对弈起来，
“公子可听说过烟云阁？”
采薇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个小东西坏的很，”
柳公子轻点着她的鼻头，
“那可是城中首富唐家用来招待皇族亲王，坊间传言女子进去......嘿嘿”
“怎样？”
“绝美女子自然是表演给贵人观赏了......”
“歌舞？琴技？”
“哈哈哈，这等平常技艺在哪里不能看？”
柳公子亵笑，手指不由捻了采薇的下巴，桃眼含春道，
“自然是那点事儿。”
“柳公子，采薇姑娘会客时间已经到了，请公子垂怜！”
小桃取完糕饼回来惊的高声叫起来，柳公子横了她一眼，
“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小桃，现在我都已经知道了。”
采薇看向小桃的眼神渐渐冷漠起来，
“所有成为胭脂的姑娘都要去那个烟云阁是吗？”
“嗯，其实每个姑娘都要去，不过能上台表演的，基本都是胭脂。”
“那......那她为什么没有回来？”
“胭脂小姐本就体弱，一晚上......”
小桃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也更加哽咽，
“到最后鲜血直往下淌，血腥味招来了几个公子带的大狗，把小姐生生撕裂......”
“呜呜......可怜我们小姐嗓子嘶哑的喊都喊不出声了......”
小桃颤抖着说出这恐怖的一幕，腿软摊在地上，伏地大哭了起来。
采薇更是吓的半晌没说出话来，本来志在夺冠的心瞬间凉了，原本她和星璇仅是姿容尚可，这一二年间也不知梅妈妈用的什么方法，她出落的清丽脱俗，星璇则艳如桃李，姐妹们总是私下里议论今年的胭脂怕是不出二人左右了……
哪里知晓成为胭脂之后还有如此大的劫难。
回想起这几晚在耳边的喃喃低语，
“胭脂，胭脂回来了，她，她让我不要去烟云阁呢！”
采薇的声音也颤抖了，环视着这间胭脂最后给她们刺青的房间，更是觉得阴冷无比，
“胭脂小姐泉下有灵，在提醒姑娘你呢！”
小桃合上双手对着床塌之间连连叩首，
“胭脂小姐死的好惨，奴婢服侍您一年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是想偷偷烧点纸钱都不知道唤什么名字，您在底下没有银钱使怎么成，托梦告诉采薇姑娘，我们烧钱过去，给您来生安排个好人家，平安喜乐过一辈子......”
小桃兀自喃喃自语，采薇颤巍巍的起身就要往门外跑，
“姑娘哪里去？”
小桃突然阴森森的准过头，
“我要通知星璇，我们不要做胭脂挣前程了。”
“姑娘你傻了！”
小桃的声音似乎都变了，起身将采薇拉回来，
“你不做，自然有她来做，又与你有什么相干？”
“可是，”
“可是，你们一同过来每日同吃同住，如同姐妹一般，你不忍心她遭这个罪？”
“那你可知她早已知道此事，却一直没来告知你......”
“小桃，你怎么知道？你，你胡说！”
“我与她自小就是邻居，小时就是有一颗糖也要二人分食，她爹知晓了选胭脂的机会便不藏私的告知我家里，咱姐妹才一路扶持着来到这，”
“来到这我们更是亲厚，我做错事星璇陪我一起挨罚，遇上难缠的客人也是她替我抵挡，昨天，昨晚那个恩客耍酒疯向我扔盘子，还是星璇帮我挡下，碎瓷片还划伤了她的手臂呢……”
“嘿嘿，”
小桃的笑声更加阴冷，声音尖细的也越来越像胭脂，
“对呀，划伤了手臂有了瑕疵当选胭脂的机会自然就低了一层。”
“我前日刚刚传递给她真相，这孩子动手倒是真快。”
“你，你是胭脂？”
采薇的小脸骇的煞白，几欲晕厥，却见小桃噔的一声向后摔倒了，第二日醒来后除了脑后核桃般大的一个包之外，完全不记得当晚的事了。
“今晚上就是胭脂评选了，虽然今年只教习了你们五个姑娘，但你们个顶个都是人尖子，能不能成事三分在天，七分在己，能不能生出翅膀飞出这胭脂庵，全在你们自己。”
梅妈妈跟着五位姑娘同上了一辆马车，兰妈妈和竹妈妈个带着两个跟随其后，向后看去，还有各个其他妓馆的妈妈们带着一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各自登上马车，浩浩荡荡缓缓前行。
采薇心事重重都写在脸上，星璇只当她是紧张今晚的评选，一直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着她。采薇惴惴不安，越发感觉道路漫长，如坐针毡。
只是再漫长的路也终有尽头，马车渐次的停了下来，几位姑娘踩着人凳各自下来，天色已经朦胧到了掌灯时分，绵长的灰墙尽头到了个黑色的门前，采薇抬起头，只见门额赫然三个鲜红赤血的三个大字：
“烟云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