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浴室里，热水还在不停地喷洒着，冲洗地上留下的血迹。
苏木倒在浴头下，一动不动，他的胸膛是空空的，还在涌出红得发黑的血。
秦恒瘫坐在另一边，右手拿着一把在灯光照射下闪烁着的尖刀，“我就说吧，他的心里住满了骇人的蛇虫，等它们长大了，就会爬出来，到时候我们都会被它杀死的。”他不停小声念叨着，“不过，现在好啦，他死了，它们也都死了。”
韦凛寒急迫地撞门而入，他站起身，倒在了他的怀里，面前的镜子布满了水汽，若隐若现中，他看清了那张惊慌的脸，刀只是斜斜地划过他的脸颊，轻微的伤口却血流不止，失去了所有血色。
杨思洋紧随着跑进来，纤细修长的手紧紧拥抱着他。
“别碰我，”他说，“你会受伤的。”
但这一次，杨思洋并没有听从他的话，还是那么抱着，血止不住的流淌着，很快，将他的衣衫也染得通红，血腥味被热水冲散得几乎闻不到，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苏木的手机被远远扔在一边，不久之前，他给一个备注为“亲爱的”人发去了一条短信，“他疯了，你赶快来寝室！”
头像是一张搞怪的自拍，个性签名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呼吸越来越轻，他伸出手抹干了他眼角的泪水，“亲爱的，你怎么哭啦？我没事儿，就是流了点血，我就说我最爱的人是你吧，你总是不信。”他指了指自己滴血的胸膛，“你看，这是我的心，上面刻满了你的名字哦，姜阳，姜阳，姜……阳……”
“好，我不哭，”他将垂下的手贴紧自己的脸庞，“我信啊，我信，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说过的话啊，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看到了你的心，而现在，换你了，你不知道，其实，我的心，也全是你，也只有你，一直都是。”
童话里，最后的最后，主角都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抱起因恐惧而浑身发软的他，双手沾满了鲜血，“别怕，没事儿的，我一直在。”
“阿寒，”他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镜子中的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伤口，只有撕心的痛，“如果，如果我毁容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傻瓜，”他落吻在他的额头上，“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杀人了，如果免于死刑，你会不会等我？”
他用嘴封住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好久，继续不停地问着，带着满满的期盼，“你会不会等我，你会不会等我，你会吗？”
“我会。”决堤的洪水放肆的奔腾而下，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环住了他的脖子，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却分外坚定，“我会，我会等你，一直，还有，我不准你代替我死掉，明白了吗？”
他并没有答复，因为怀中之人已然昏沉过去，“其实，”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虽然想听到你这样的答复，但事实上，我还是更愿意一命偿一命，等待，从来都是世界上最难熬，最残忍的事，我甚至不能知道，等待的期限会是多长，又怎么舍得与你许诺？这漫长无休止的誓言，随时都面临着破败，离去吧，早日。”
“喂，”他闭上了眼，心撕扯的疼痛覆盖了身体的疼痛，他依偎在他开始僵硬的身体上，那么满足与幸福，他终于再也无法抗拒他的靠近了，“我杀人了。我在这儿。我不逃。”
纱布缠在他苍白的侧脸上，镜子里的面容开始变得陌生，令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从背后拥抱他，轻声道，“别感到惊讶，亲爱的，他不是你。”
“亲爱的，别怕，镜子里的那个他从来都不是你，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因为他已经走了，而我，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陪着他爱的人。”
“他在骗你，”他说，“他其实想说的是，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