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年出嫁并不光彩。
前任荣国公去世的早,家族兴衰的重担便落到她哥哥明至淳一人肩上。舅舅一心想要重复荣国公府当年的荣光,一直逼迫妹妹明鉴心学习琴棋书画以及各种争宠手段,好为入宫选秀做准备,为家族效力。
可明鉴心天性向往自由,厌恶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一直郁郁寡欢。
有天听了周围的贵女说,西郊的福云寺里的佛祖最灵验,就是地方偏远了点。明鉴心心有所愿,便想去拜拜。谁曾想回来的路上便遇上了几个不怀好意的流匪,不仅抢夺了钱财,还看明鉴心貌美想一起掳走。
正巧,不知是托神灵保佑,一出英雄救美,让明鉴心遇见了远赴盛都赶考的裴景峰。
裴景峰对明鉴心自是一见倾心。可自知身份低微,虽然裴氏在边关是大姓,可出身旁系偏支,怎么配的上盛都有名的公府贵女。但明鉴心并未因出身底下就看轻他。反而对这位武艺高强又尊礼谦让的少年郎生出几分好奇。
明鉴心看他衣着朴素,便将手上戴的玉镯赠与他做盘缠。裴景峰推脱不掉,内心十分娇羞的接下天仙般美丽的女子赠的物件。
云铮还记得,母亲讲这段往事时,脸上遮不住的笑意。事实证明,母亲的感觉是对的。夫妇二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就连小妾都未曾纳过。父母做的榜样,让云铮也想寻找真爱,可惜眼光没遗传她母亲。
明鉴心看他反应十分有趣,便让侍女留下住址。归家后禀明兄长,一起登门致谢。
这一来二去两人暗生情愫。
选秀已经迫在眉睫,母亲不是寻常不谙世事后院女孩。
为了逃脱,所谓为了家族荣光缠绕的命运丝线,便自己选定了裴景峰作为她挣脱束缚的利剑。不惜自毁清誉
虽然最后如愿,嫁给了父亲,但兄妹关系降为冰点。
就连母亲出嫁,嫁妆极少不说还扣下了仆从丫鬟,只留徐嬷嬷一人服侍。
父亲武举夺魁后,便请命调任边关,母亲是一定要随同去的。徐嬷嬷还有家室在盛都,心里也是不情愿的。母亲原本想把她留下,可第二天又说什么都要跟着母亲走,也就一起去了。
十几年来母亲只和祖母通过几次信。从未有一封提到过明至淳妾室,主母都不知道,更别提身边的奶嬷嬷了。
看来徐嬷嬷这十几年陪伴母亲居住边关,并未像表面上那么安分守己。可惜口风不严,也是个蠢货。
云铮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来到前厅时,只看到母亲。
“你父亲有事,早早出去办事了”明氏在上座,看起来神情有些忧虑。云铮心想,大概还是因为自己的事。
“昨日,你祖母差人传话,后日就跟我一同去荣国公府探望你祖母,还有你舅舅舅母一家。”说完明氏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做些准备,你舅舅家里有三个女孩,两个都比你小。”
原来是因为舅舅家。能让母亲这样为难的也只有舅舅一家了。当初父亲武举夺得第二,也算前途光明无限,舅舅都打算暗中疏通人脉,提携下妹夫。
可母亲一句话,父亲立马请旨回老家雁城做个看门小将。让舅舅着实气恼很久。
前世她被选为太子侧妃时,舅舅就当她面数落母亲,不跟自家一条心,老想着往外跑。云铮在心里给舅舅翻了一个大白眼。
云铮猜测母亲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被压制太狠,才这样反感。再说盛都是个是非地,离了也省好多事,当今皇上喜新厌旧,后宫嫔妃多数都不是省油的灯,若真是进宫为妃,以母亲的性子,八成过不了几年,就要抑郁上吊。
“好了,赶紧吃饭。吃完了,还要去东市购置些物品”明氏想了想,对青阳笑道:“阳儿这几日还是跟我一起睡,等过几日找人牙子买些仆从给你收拾个院子,再住过去。”
母亲发话,青阳再也不好推辞。
“母亲,可以找舅舅要人来使唤。”云铮边吃边说:“之前不是他们提前把院子收拾的吗?”
“终究是两家人,再说你舅母看我不顺眼很久了,还是不要过多打扰。行了,吃饭少说话。”明氏给两个孩子布菜。
饭毕,让徐嬷嬷找了前院的墨石套车去西市,采买物件。
西市历来都是盛都的民间商户专门做生意的地方。金乌初升,正赶上集市刚开张。母亲和青阳带着幕离敝面采买日常用品,云铮跟着挑了砚台笔墨。又去东市的珍宝阁买了几件华贵的摆件和女子簪戴之物。多半是用来送人。
回来已是晌午,正是集市最热闹的时辰。明氏和青阳已经坐上马车,选了人流相对较少的路段回家。
云铮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恍若隔世。
“母亲,我先逛逛,你们先回去吧。”
明氏掀起帘子不放心道:“你认得回家的路吗?”
“认得,认得,母亲放心回去吧。”云铮冲马车摆摆手,转身跑向集市跑向最热闹的地方。
明氏冲云铮背影喊,“小心点啊。”
“哎。”云铮回头欢快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