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将军看到欧阳陌臂上可怖的伤疤,剑眉微拧。
他四处征战从不管家宅内事,竟不知还有此事,沉沉地望着王氏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王氏听到丈夫的质问,余光瞟了一眼欧阳陌,随即温婉答道:“老爷,您长年征战在外可能有所不知,这陌儿啊,从小便生性顽皮,冥顽不灵。
一月之前,陌儿竟不顾礼节触犯了宴席上的王公贵族,妾身这才迫不得已教导一番陌儿,好让她知礼守礼。妾身也未曾想到竟会这般严重。”
字字句句,言之深切,动之以情,既说明了缘由,又展现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慈母形象。
好一个一箭双雕。
呵,欧阳陌在心底冷嘲,这王氏果真手段极高,愣是把被调戏一事说成了触犯王公贵族。
“陌儿,可有此事?”欧阳将军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威严的气息覆盖了整个灵堂。
“爹爹,陌儿……”欧阳陌嘴角一瘪,委屈道,“那日是那纨绔贵公子调戏陌儿在先,陌儿不从,便扬言要给陌儿颜色瞧。
陌儿心知这件事不光鲜,便忍气吞声独自咽下这苦果,怎料姨娘竟会那般误会陌儿,那日明明蓉儿姐姐也在场的,呜呜……”
杏眸含雾,眼波间流转着苦不堪言的神色,欧阳陌将楚楚可怜发挥得淋漓尽致,叫人心生柔软。
果然,欧阳老将军威严的眉目松了松,几日积累的疲态尽显脸上,似乎再无力去了解这些家宅琐事,略带慈祥地开口道:
“罢了罢了,此事往后再议吧。陌儿也累了,回去梳妆打扮一番,女儿家家的披头散发成何体统。至于绑架一事,日后为父自然会处理清楚,陌儿就不必费心了。”
“老爷说的是,陌儿吉人自有天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回,可该好好休息一番,可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子才好。”王氏应和着,眉目间流动着忧心之色。
欧阳陌看着王氏假惺惺的面色,唇边微展讥哨,面上却是懵懂无知,怯怯地望着欧阳老将军,一副欲语未语的模样。
“陌儿可还有事?”老将军见她犹豫不决的神色问道。
“有一事,陌儿不知当问不当问。”欧阳陌怯生生看了一眼那挺立的黑木棺材,随即双手紧紧的撰着衣角。
“何事?”老将军蹙眉,他竟从来不知道一向胆小内向如鼠的女儿,今日会这般多言。
得到许可,欧阳陌将自己的疑惑道了出来:“爹爹和姨娘为何这般笃定那棺材中之人便是陌儿?”
闻言,欧阳将军眉头紧锁,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那日他方征战回来,便从府中下人口中听到女儿被贼人陷害的消息,三日后,陌儿的尸体便被送回家中。
那尸体已是被河水冲泡得面目全非,若非陌儿的贴身丫鬟指认那尸体身上的穿戴,他都几乎认不出那就是陌儿的尸体。
此刻被欧阳陌如同懵懂的一点,却豁然开朗,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想到这,欧阳老将军沉眸,刚欲开口,一旁的王氏却抢先答了话:
“当日你的贴身丫鬟如兰指认你出事那天穿的一袭鹅黄金丝连裙,手上还佩戴着你母亲儿时为你祈求的佛珠手串,是以大家才将那尸体当作了陌儿你。”
“可陌儿那天明明未佩戴母亲给的佛珠手串,而且……”欧阳陌停顿了一会,似乎很不解,“那日负责陌儿穿戴出行的并非如兰,她又怎会如此了解陌儿的穿戴?”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王氏母女脸色微微一变,欧阳慕蓉沉不住气脱口而出:“妹妹这话说的,难不成自身的贴身丫鬟还说谎不成?”
“陌儿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欧阳陌无辜的眨巴了一眼,继续道,“陌儿只是实话实说……”
“都给我住口!”欧阳将军板着一张国字脸,脸色温怒,令争吵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紧接着听他沉声道:“来人,将那丫鬟带上来!”
很快,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被家仆架了进来,脸圆圆的,胆子似乎跟自家的主子一般小,一进来便抖抖嗖嗖地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欧阳陌余光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王氏母女,只见后者脸色各异,低垂的眸中微敛着得意之色。
这一出好戏,可得好好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