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波林学院的最高机密
“英雄。”泽兰想了一会，就认真地回答。
拉美西斯老师听到这个回答，立刻笑出声来。
“好啦，以你现在的等级来看，和你说这个还太早啦。”拉美西斯老师笑了一会，就继续道，“我是个普通人，我的眼光平凡无奇，所以我不了解为什么天老师和司徒偃都那么‘照顾’你。不过我希望你有所准备，这总不会错。”拉美西斯老师的目光中有一种逼人的肃穆，让人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是一位普通的老师。
“我知道了，校长。”泽兰点头。
拉美西斯老师站起身来，拿上他随身携带的音响，回头对泽兰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好了，我们该去聊一下‘正事’了。喝完你的茶，我们走。”
泽兰立刻喝完杯里的红茶，快步跟上拉美西斯老师的脚步。
此时是晚上九点，教师宿舍的过道十分安静。拉美西斯老师没有开音响，整个走廊上回荡着二人的脚步声。
拉美西斯老师带着泽兰来到地下室。地下室的灯光相对来说有些阴暗，不知是否是夜晚的缘故，泽兰觉得这里的空气凉飕飕的。
“天老师带你来过，对吧。”拉美西斯老师随口问道。
“嗯。”泽兰跟在拉美西斯老师身后，边走边四处张望。地下室的走廊很窄，两边排列着陈旧的紧闭着的门。泽兰指了指其中一扇门：“他带我进来过这个储藏室，里面有很多闲置的零件和器材。”
“这里的大多数储藏室都是教师共用的。有些堆满了垃圾，有些有不少有用的东西。”拉美西斯老师来到走廊的尽头，看似十分神秘地对着泽兰竖起两根手指头，“不过今天我要让你大开眼界。这个地下室有两个房间是严禁外人入内的，全校，甚至全世界只有两个人才能打开房间的门。”
“那两个人就是你和天老师。”泽兰用的是陈述句。
拉美西斯老师望着泽兰笑了：“这两个房间里装着的东西，算得上是波林学院的最高机密，你一定要严守这个秘密。”
泽兰觉得长大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他开始背负起越来越多的秘密，通常这些秘密都是主动找上他的，而并非他自己发现的。
“这两个房间装着很厉害的东西？”泽兰的双眼瞬间迸发出亮光，如同寻到食物的狼。
“光一个‘很厉害’可不足以形容房间里装着的东西。”拉美西斯老师启动一个房间的密码系统，弯下腰来扫描眼睛。在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后，门打开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同意天老师上课总睡觉？为什么接到那么多学生及家长的投诉却一直无动于衷，甚至不惜败坏学院的名声？就因为同情天老师活得很辛苦？就因为忌惮他的实力？”拉美西斯老师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今年三十六岁了，什么样的怪物没见过？S级说到底也就那样。我之所以任由天老师‘胡作非为’，是因为当初他来到波林学院，可是带了一大笔壮观的‘嫁妆’啊。”说着，拉美西斯老师打开房间里的灯，让泽兰看清房间里的东西。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泽兰就被震撼了。颤栗随着脊椎一路上攀，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全身心地沉浸在这股不可思议的感觉中。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该如何迈步。
房间出奇地大，像一座展览馆。在泽兰眼前，成百上千的机械武器一列一列整齐排布着，如同沉睡的兽，安静而不失震慑力。这里就像一座不为人知的秘密森林，在他人地无知无觉中孕育着无穷的生命，高贵而不可侵犯。泽兰在看清一切的时候，就有一种立刻逃跑的冲动。他见过太多被人驾驭着的机械武器，而眼前这些脱离了人的“野生”机械武器，让他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受。
“欧荷帝国和西姆帝国打了四年，这些都是战场上获得的战利品……也有阵亡的欧荷机械师留下的武器。”拉美西斯张开双臂，环视四周，“天老师是一位退役的将军，战争结束后，他就来波林学院执教，或者说，来波林学院睡觉。他是个搜集狂，有点特色的机械武器都被他从战场上捡了回来。”
“可以这样吗？”泽兰迷惑，“把这些战利品存放在学校？”
“每把机械武器都有特定的启动编码，只有武器的主人才知道编码。离开主人的武器没有任何用处，但对于天老师来说并不是这样。他可以用脑袋里的芯片控制所有无主的机械武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做到这点。”拉美西斯老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于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宝贝就都成了天老师的。就算上缴给军队，军队也只能将他们压制成机械原料回收利用……但那样就太可惜了。就好像一本充满思想的书被重新压制成白纸一样。”
“也就是说，现在全学校能用这些武器的就只有天老师？”泽兰睁大眼睛，“那么他的嫁妆对于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啊。”
“我想我们看到这些武器时的心情一定不一样。”拉美西斯老师看泽兰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走到一把机械武器前，望着机械武器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这个，就是一位阵亡的机械师的武器。他曾经是我的学生，毕业，上了战场，然后就再没回来。”拉美西斯老师说着，伸手触碰机械武器身上那些因战斗而留下的划痕，“对于我们这些把毕生心血都倾注于教育事业上的人来说，机械武器不仅仅是武器，它是历史，是宝物，是时间的记录者，它的身上寄宿着学生的梦。成百上千的机械武器，代表着成百上千的人生。”
泽兰震了震，再没说话。
“很多年后，也许波林学院可以开个机械武器博物馆，那么这些宝贝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拉美西斯回头对泽兰微笑，“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旦有人问及这些武器的由来，那么天老师就再也不可能过上安稳日子了。他好不容易从战场上走下来，数百天夜不能寐，精神还受了重创，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
说到底，身为校长的拉美西斯老师，是真心关照着天老师的。
“做英雄很辛苦的啊，泽兰。”拉美西斯老师垂下眼睛，“所以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但是年轻气盛的学生们都有自己的抱负，他们不停向前，只留下我们这些已经老去或将要老去的教育者为他们缅怀时光。”
9.2神圣审判
“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从成排的机械武器给予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的泽兰，迷惑地询问拉美西斯老师。有个道理泽兰深有体会，那就是知道一个秘密就等同于多一份负担，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拉美西斯老师会忽然将这份负担丢给他。
“天老师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我想让你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拉美西斯老师拎起音响，“不过我还没有说完，接下来我们去另一个房间。”
泽兰发现波林学院里奇怪的人真的很多，聪明如他，也经常会有跟不上别人思维的时候。
拉美西斯老师把武器陈列馆的门锁好，又走到另一个神秘房间的门前。这扇门上有几道细长的划痕，不深，像是武器留下的。明明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泽兰却莫名地觉得这个房间比前面那个还要有震慑力。
拉美西斯老师打开房间门。这门看起来有些陈旧，但是做工精良，打开的时候未发出任何声响。泽兰打开灯，发现房间很大，但非常空旷，过于刺目的灯光照耀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些微微反光。
房间中央，立着一只长方体的透明保险柜。柜子中有一把细长的武器，像剑，但比剑更细、更锋利。这把武器被厚重的铁链一圈又一圈地捆住，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一定是一把了不得的武器。
“对于天老师还有司徒偃这样的S级来说，机械武器已经不是他们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了。但是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S级的武器依然有无与伦比的魅力，它是力量的标志、权利的象征，就像王冠上的红宝石。”拉美西斯老师停在保险柜的不远处，双手环胸对泽兰解释着，“这是‘加百列’天宇然的武器——机械军刺‘神圣审判’ 。”
原来，这把剑一样的武器叫做军刺。“神圣审判”听起来真是个霸气的名字，和天老师的代号“加百列”十分匹配。
“你一定疑惑为什么天老师的武器要被放在这里。”拉美西斯老师继续说道，“因为比起武器，它更像是一把锁。”
“锁？”泽兰有些迷惑。
拉美西斯老师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把控制加百列实力的锁。”
泽兰回头望一眼拉美西斯老师异常肃穆的脸。他发现拉美西斯老师自始至终都与保险柜保持着一段距离，看起来似乎是故意的。拉美西斯老师对这把军刺有一股天然的敬畏，这从眼神中就能读出来。
但泽兰和拉美西斯老师不一样，他第一次见这把军刺，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他径直走到保险柜前，停下脚步。
“这里有五道密码程序。”泽兰看了看操作面板，说。
“当我和天老师同时出现在这里时，才可以取出神圣审判。密码程序需要我俩的声音、指纹、瞳孔、数字密码和图像密码。”拉美西斯老师目光幽深，“这把武器是全学院最恐怖的武器，我不会希望在地下室以外的地方见到它。”
泽兰怔了怔，重新审视面前的军刺。但再怎么看，他也觉得这把军刺实在平凡无奇，它“恐怖”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S级的加百列，他的武器不能随身携带而不得不锁在这个地方？为什么它会是波林学院的最高机密？
一个接一个问题在泽兰的脑海中不断涌现，但他最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校长要给他看这两个房间呢？
然而泽兰还来不及发问，就听背后响起一声微弱且沉闷的击打声，泽兰迅速回过头去，只见天老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中。
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下来。天老师面无表情，一头蓬松的白色头发下是一双无神而空洞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梦游。天老师穿着平时穿的衣服，右手紧捏着一根细长的钢管，而拉美西斯老师则倒在天老师脚边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知觉。泽兰静静地注视着天老师手里细长的钢管。由刚才的声响，泽兰大概可以判定，是天老师突然袭击了拉美西斯老师的头部，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老师会忽然出现？为什么他要偷袭拉美西斯老师？即便是智商卓越的泽兰，也觉得接踵而至的问题实在是多得有些过分了。
“天老师？”泽兰呼唤天老师，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天老师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直看着保险柜，眸色比平时幽深不少。他举步靠近，手中的钢管轻盈地转了一圈，在距离泽兰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望向泽兰。
泽兰立刻怔住了，天老师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和光晕，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泽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他继续拦住天老师的去路，估计下一个倒下的就会是他。于是他立刻倒退，就看到天老师走到保险柜前，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的武器——神圣审判。
天老师的眼睛闪了闪，随即他以极快的速度举起钢管，用力砸向保险柜！
“嗡”！刺耳的鸣响让泽兰下意识地瑟缩起身子。看似玻璃般透明的保险柜没有一点毁坏的迹象。泽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老师，虽然觉得天老师的模样很诡异，但毫无疑问，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就是神圣审判。
拉美西斯老师说神圣审判就是一把锁，一把控制加百列实力的锁。
正常开启保险柜需要逐一打开五道密码程序，没有校长的配合天老师是没法取出神圣审判的。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天老师回头望向拉美西斯老师倒下的方向。
拉美西斯老师不知在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他的头发上沾着血迹，但面孔是肃穆而沉静的。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重型机枪，从机枪的外观可以判断出，这把机枪是那只拉美西斯老师随身携带的音响变的。“音乐老师”的武器，果然不同凡响。
泽兰忽然由衷地佩服起校长来。他是一个低调的人，很多时候学生们会忽略他的存在感，也不屑于知晓他的实力。他的果敢与智谋，只在危机到来时表现出来。
“天老师。”拉美西斯老师和泽兰一样，呼唤了一声天老师，但毫无疑问得不到任何回应。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加百列？”此时拉美西斯老师握着机枪对着天老师。天老师的手中只有一根钢管，但是豆大的汗珠还是从拉美西斯老师的额头上冒出来，不断往下滚落。
天老师没有动，也没有回应。这时无论泽兰还是拉美西斯老师都已经能够断定，现在的天老师出现了某种“异常情况”，总之和平时的睡神不一样，他充满了攻击性，而且六亲不认。
“离保险柜远点，不然我不保证你的安全！”拉美西斯老师抬了抬机枪，大声吼道。
天老师依然没有回应，他停在原地，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泽兰注意到拉美西斯老师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那不是劳累或痛苦的汗水，而更像是——恐惧的汗水。
忽然天老师抬腿飞奔向拉美西斯老师，速度及爆发力简直超乎泽兰的想象！没有一点预兆，没有一点声响！他就像一颗燃烧着的弹药，迅猛而充满进攻性。经受战争磨砺的S级加百列，他的实战经验远胜于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泽兰终于明白为什么拉美西斯老师会流那么多汗了，当看见天老师的进攻姿态时他就明白了。哪怕天老师赤手空拳，他的威胁也比一般机械师强出百倍！
“砰！”拉美西斯老师开枪，但是天老师迅速躲过。他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机械师，体能远胜于常人。他扑向拉美西斯老师，用力抬腿狠狠踢向拉美西斯老师的手腕，重型机枪应声下落。
拉美西斯老师捂着手腕倒退数步，咬牙望着天老师。天老师停在离拉美西斯老师很近的地方，恢复了刚才一动不动的雕塑模式。泽兰静静地站在旁边观察着天老师。他猜测，如果天老师非常想拿到神圣审判的话，那么此时天老师一定在思考着该怎样让拉美西斯老师配合他。如果无法获得配合的话，那么就需要采用强迫手段，断掉拉美西斯老师的手脚，或是别的方法。
现在的情况对拉美西斯老师来说很不利。但是泽兰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帮助拉美西斯老师。他望向对角方向距他十五米远的警报按钮，只要按动它，学校里的警卫机器人就会赶来，但是警卫机器人天老师也可以操控，这根本就没用。
泽兰又低头看了看滚到不远处的钢管。刚才天老师将它扔在地上了。为了以防万一，泽兰决定先把钢管拿过来。
“现在的天老师……有些不正常。”拉美西斯老师捂着受伤的手腕，声音异常坚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拿到神圣审判。”
泽兰平静地捡起钢管。
拿到神圣审判需要两个人配合完成，但是泽兰是不可能战胜天老师的。阻止天老师拿到神圣审判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就是……
“必要的时候，杀了我。”说话的时候，拉美西斯老师望着天老师，坚毅的神情没有半分动容。
“为了全校的安全。”拉美西斯老师又补上一句。
9.3 疑云重重
泽兰觉得手中的钢管立刻沉重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