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唐宁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里,一直待在豫国国都黎州,又是皇亲国戚,属于上流社会中的富家人,自然是没有见过战争的残酷。然而,后面浪迹天涯的这大半年时间,算是彻底的见识了各种生死别苦。
硝烟弥漫,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奸淫掳掠,弱肉强食……等等等等,原本只在课本上看到得词语,如今她不仅亲眼见到过,并且还亲身经历过,若非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又有武功防身,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面对唐宁的时候,黄泉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听她这么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笑容不减的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我们早就忘了。况且,要不是我们贪图居士的钱财帮他抓你,也不会连累那些弟兄……说起来,是我们对不住二小姐你在先。”
或许不是错觉,她意外的看见,他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不由愕然,原来,她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
黄泉的五官极不分明,脸上的肥肉又多,挤着压着,就那么不着痕迹的隐藏起了最真实的一面。
“黄泉大哥,你是好人。”唐宁由衷地道。
“嘿嘿嘿嘿。”黄泉憨笑了几声,继而又道:“我们都听说啦,三皇子府出了变故,二小姐你这大半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时过境迁,发觉黄泉并非是以前见到的那样傻冒,可是,那股子浓烈的狐臭味却一点也没减,唐宁被熏得受不了,偷偷的将棉被往上扯起来,堵住鼻子。
“我被抓去了蝙蝠山庄,所幸最后逃了出来,之后一直在姜国各地漂泊……”顺便一路打探卓元鹤和萧然冰、以及柳色和唐思凯他们的消息,奈何一无所获,于是,才想着重返豫国黎州城,说不定这里会有消息。
“黄泉大哥,你这里消息灵通,自从三皇子府出事之后,你有没有听到有关于卓元鹤他们的消息?乔皇后的人去清理三皇子府的废墟,可有找到什么人的尸首?”
黄泉摇头,说道:“三皇子府被炸毁之后,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尸首啊!”
“那,黎州城里有没有唐思凯的消息?他在黎州城么?”
“没有,唐家三少从黎州城里消失了大半年了啊,一直都没有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
凯子,小色色,他们这俩个傻瓜,难道还在四处找她么?天大地大,他们要去哪里找她?人海茫茫,如今他们会在哪里?他们还好么?真是傻瓜,真傻!
黎州城里,没有了卓元鹤,没有了萧然冰,没有了唐思凯,没有了柳色……再也找不到她的家。
至于唐寅和秋香……唐寅处心积虑对付西木坤的事情,雪狼也曾都告诉过她,那样的父亲,那样的娘家,她已经没有回去的必要。
唐宁的脚踝受伤,亦无处可去,只好暂时留在金牛寨里养伤,幸好有那个名叫苏瑞的小姑娘陪着她,不仅照顾她、给她解闷,俩人熟识之后,苏瑞晚上还跑过来跟她一起睡觉。
夜里,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瑞瑞,你什么时候来金牛寨的?以前没见过你呢。”唐宁问。
苏瑞答:“来了好几个月了,唔,那时候还是夏天。”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贼?才不是呢!”苏瑞讲起了家事,道:“爹爹被抓去当壮丁了,死在雠国人手里,娘亲饿死了……我……我……家里就剩下我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吃的……幸好黄泉老大收留了我……老大是好人,不是贼,要不是他收留我们,我们早就饿死了。”
“我们?”唐宁不由一愣,仔细想了想,似乎有几分明白,“寨子里有很多人都是黄泉寨主收留的难民?”
“不是有很多……”苏瑞道:“咱们寨子里的人,全都无家可归。”
“全部?!”唐宁深感震撼。
“是啊,要不然谁愿意做贼啊。”苏瑞认真地强调道:“不过我们都是好贼。”
唐宁笑,“贼也分好坏?”
“那是当然啦,我们只抢有钱人的财物,从来不打劫穷人。”
“这倒是听说过。”
“黄泉老大还经常分东西给穷人呢!”苏瑞似乎为有这么仁厚的老大而感到自豪,“不过,他老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叹气,说天下的穷苦百姓太多,他人单力薄,帮不了多少……”
“瑞瑞,你们黄泉老大是好人。”
“那是当然啦,黄泉老大是顶好顶好的人!比官大人好,比皇上还要好!”
在唐宁的心目中,黄泉的形象一瞬间高大了许多,“嗯!他是顶好顶好的人。”
难怪,黄泉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金牛寨。难怪,寨子里的人都对他马首是瞻。原来,他不是打家劫舍的贼寇,而是劫富济贫的隐形豪侠。
这一夜,她知道了很多很多事。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刺骨的寒风便涌了进来,红梅的花瓣飘落在地上,棉被上,血一样的艳红。
唐宁很怕冷,穿得厚厚的,坐在火盆旁边,一瓣红梅刚好落在她的领子上,“春天桃花盛开时,寨子明明被大火烧毁了,怎么这么快就种上花树了。”
苏瑞一面往唐宁的行李中塞吃食,一面道:“是黄泉老大咯,他怕我们嫌他臭,所以在寨子里每个地方都种了很多花树,一年四季的都有。”
唐宁忍俊不禁。却听见黄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道:“小瑞瑞,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苏瑞偷偷的吐了吐舌头。
黄泉进屋,望着唐宁,试图挽留道:“你脚上的伤才刚刚好,要不再多住几天吧,外面那么冷,你一个女孩子家的……”
唐宁心里暖暖的,及时打断他的话,玩笑道:“黄泉大哥,你好啰嗦哟。”
实在留不住她,黄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塞进唐宁的手里,“如今世道乱,这点东西,你好好保管。”
唐宁打开一看,是一大把碎银子和几张银票,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要去找卓元鹤,盘缠是必须的,可是,他还要养活整个寨子里的人,哪来的这么钱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