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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以兽之名

刺兔

云顶麓宫是一片高尚小区,小区里的人养了阿猫阿狗、蛇虫鼠蚁各色宠物,一到太阳下山,就喜欢带着宠物来到中央绿地广场乘凉。

邵秦也不例外。金毛犬小D就是父母18岁时送给他的宠物,父母常年在外出差,小D就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躺在地上,小D正伸着舌头舔他,痒得他直想笑。

不远处,邻居家的小孩燕子正呆立在长椅前。她今年念高三,听说在学校成绩很好,极有可能上清华北大。她把一只兔子放在了长椅上。

高三还有空养兔子?邵秦好奇地望着她。

燕子突然拿出一根缝衣针,朝着兔子脚上扎去,兔子像触电一样抽搐着,发出了嘤嘤的叫声。

虐宠?邵秦在网上看过很多视频,没想到今天让自己碰上了,连忙跑过去阻止她。

对方却并不领情:“我养的兔子,我爱怎么弄怎么弄,你管得着吗?”

邵秦想了一下安慰说:“我知道你高三学习压力大,也不能通过这种方式减压。”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都是这种问题。

一句话却像触到了燕子的痛处,她神经质地连刺了兔子几下,嘴也不含糊,念叨着:“要你多管闲事,要你多管闲事。”

邵秦怕兔子受苦,连忙退了回去。临走时,他难过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呀?”

回到家,邵秦准时上线,登入了“网络宠物公墓”,他是这家网站的兼职管理员。现在土地越来越紧张,很多主人无法安葬宠物,就选择了在网上纪念,花点钱让管理员编辑虚拟墓碑、电子蜡烛等纪念品。因为自己也养宠物,所以邵秦接触到了这个网站,还成了管理员,他从来没见过站长,但好在站长付薪水比较爽快,他就长期兼职做了下来。

刚上线,站长的对话框就弹了出来,有新的生意。

站长负责传递客户要求,邵秦负责根据要求编辑代码,这就是他的工作模式。

站长的信息言简意赅,宠物类别:兔子;墓碑类别:精致版 收费100元;时限:一年;是否附加祭品:否。

不过,当看到宠物名字时,邵秦的眼睛却怎么也移不开了。

宠物昵称:柳燕!柳燕正是燕子的大名。

邵秦想问站长,但站长很快就下线了。

也有不少主人为了纪念,用逝去亲人的名字称呼宠物,有个人名也不足为奇。也许同名同姓吧,邵秦没有多想,啪啪啪地敲下几行代码,网站上就多了一座电子墓碑。

这件事邵秦没往心里去,但没过几天,柳燕却死了。大家都说她由于学习压力太大,上吊自杀了。奇怪的是,收殡的时候她的脚底长满了红点,就像是被针扎得一样。

邵秦大吃一惊,连忙上线质问站长。站长却轻描淡写说是巧合。

“一个虚拟墓碑就能干掉一个人,是你你信吗?不是巧合又是什么呢?”

邵秦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望着屏幕上的电子墓碑发愣,墓碑上书两个血红的大字:柳燕。

宠物保险

柳燕的死很快就被淡忘了。像邵秦这样的主人,仍旧每天跑到绿地广场来溜宠物。这一天,邵秦遇到了陈红和多多。

陈红是一外企小白领,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平时聊得比较来,多多是陈红养的一只纯种贵宾,据说很名贵,能卖5位数。

小D很高兴地凑过去找多多,多多却有点嫌恶地不想理它。好在主人比较热情,陈红见了邵秦主动打起了招呼。

邵秦之前听说陈红要出国进修,但还差一大笔学费,于是问起这件事。

陈红却说不必担心,钱已经凑够了。

两人说话间,两只狗已经你追我赶跑到坡下去了。

没想到,这是邵秦最后一次见到多多。

没出三天,多多就被车撞死了。那天的情景,邵秦也刚好看见了。那是一个阴天,陈红牵着多多出门,走到小区门口,手一滑让狗溜了出去。偏偏不巧一辆宝马刚好路过,脱缰的贵宾鬼使神差地跑到了车前面,然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狗就倒在了血泊里。

宝马的主人倒是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发现狗被撞死后马上发动引擎逃逸了,邵秦还记得是一个穿黑西服的秃头男。

多多死后,陈红哭得很伤心,邵秦安慰了半天,直到物管帮忙才把她从尸体跟前拖走。这件事后,陈红好像一蹶不振,邵秦很久没有再见到她。

不过,今天邵秦却见到了,而且和那个黑西服秃头男一起。两人坐在星巴克的咖啡厅里有说有笑,陈红还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递到了他的手上。

陈红离开咖啡厅,刚走出一个路口,就被邵秦截住了。

“这么巧?”陈红有些尴尬地打着招呼。

“不巧,我故意从咖啡厅一直跟到了这里。”邵秦冷冷地回答。

陈红脸一绿,低下了头:“你都看到了。”

邵秦用严厉的目光拷问她,陈红才不得以道出实情。原来保险公司正在推一种“宠物保险”的业务,陈红得知后就为多多购买了高额保险。不过陈红投这么高的保并不是为了多多,而是另有打算。那个秃头男是她的同事,她俩串通好,制造一场交通意外,“谋杀”了多多,保险公司赔的钱,刚好可以补齐陈红所差的学费。

邵秦听完后十分气愤,质问道:“你这么做对得起多多吗?”

陈红却冷冷一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顾得了狗吗?”

一瞬间,邵秦觉得陈红是这么的陌生。

回到家,邵秦郁闷地在网上闲逛。不知道为什么又登入了“网络宠物公墓”的网址,写着“柳燕”名字墓碑在他眼前肆意晃荡。他突然有种冲动,希望站长立刻发任务过来,立一座名叫“陈红”的碑。

不过他从9点等到11点,站长的图像一直是灰的。临睡觉的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自己也是顾客,只要付款也能建一座电子墓碑。于是他从自己的电子银行里打了200元,建了一座豪华版墓碑,主人的名字当然写上了陈红。

没过几天,他就听到了陈红的死讯。据说是在赶出国留学的航班的路上,被车撞死的。撞死她的是一个开宝马的秃头男,车祸之后,秃头男也被警察抓起来了。

他很想问站长,电子墓碑是不是真有杀人的魔力,却始终不敢问。因为这一次发出任务的,正是他自己。

忠狗救主

心情不好的时候,邵秦喜欢去天然湖划船。陈红的死让邵秦心情纠结,第二天就请了假去湖上。

没想到,船刚划到湖中心就开始漏水了。这条船是邵秦自己的,平时就保存在湖边。本来是涂了油漆防虫的,但因为年久失修,船已被腐蚀出了几个小洞。

水瞬间就灌满了船舱,船舷一歪,邵秦连人带船掉进了湖里,更糟糕的是,他水性并不好。

很快邵秦就被呛得意识模糊了,迷迷糊糊间,他好像见到了小D,衔着他的衣领朝岸边游去。

邵秦醒过来时,身边已围了一群人。为首的中年人告诉他,他溺水了,有只狗把他拖到了岸边,他刚好路过就把他捞了上来。但狗却耗尽了力气,沉入了水底。

邵秦望着茫茫的湖面,再也看不见小D的影子,眼泪花得就流了下来。

父母已经出差三个月了,偌大的房间此时只剩下邵秦一人。他捡起地上还未扫净的狗毛,望着出神。

这时,电脑发出了“滴滴”的响声,邵秦被吓了一跳,因为他记得回家之后自己根本没开电脑。

他只好状着胆子走到电脑跟前,两块墓碑在屏幕上飘荡,柳燕和陈红的名字瞬间跳入了眼帘。邵秦一屁股做到椅子上,手刚好碰到了鼠标。一条信息被点开了,照样是站长发来的任务,是要建一座金毛犬的墓碑,墓碑上的名字是邵秦,正是他自己!

邵秦“啊”地大叫一声,死命去按电源。显示器一黑,他也长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显示器又亮了起来,屏幕里的鼠标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动勾勒出了墓碑的形状,还在墓碑上留了两个血红的大字,邵秦!

邵秦狂叫着跑出房门,黑暗中却有一对血红的眼睛,是被针扎的那只兔子。邵秦又退进屋内,兔子也跟着跑了进来,又慢慢变成了贵宾犬多多。

邵秦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多多张开自己的獠牙,慢慢凑了过来。

就在多多要咬上的一瞬间,一个黄色的影子闪过,撞开了多多。邵秦定睛一看,居然是小D。

多多朝着小D叫着,小D也吠着应和,两只狗似乎再交谈着什么。

半天,多多才张开嘴,却说的是人话:“本来你应该没命的,但你的狗救了你。他说他是心甘情愿救你的,他的死与你无关。你要好自为之,今后善待动物。”

风从门口灌进来,邵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睁眼,身边什么都没有了。

尾声

后来,邵秦尝试再次登入“网络宠物公墓”,电脑却屡屡报错,就像那个网站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邵秦干脆自己注册了一个网站,干起了网络宠物公墓的业务。虽然挣得不多但邵秦一直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这里放满了人对于动物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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