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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武藏与三宅军兵卫

元和三年(1617年),本多忠胜的嫡子美浓守忠政被转封为姬路城的城主。姬路原先就有很多武藏的弟子,所以关于武藏的传言就不知不觉间传到了忠政的耳朵里。忠政把武藏当作贵客召到自己身边,给他很好的待遇,并且向武藏学习剑道。

宽永八年(1668年),忠政去世。忠政的儿子本多政朝从江户来到姬路,继承了父亲的领地。当时,政朝的堂弟,也就是出云守忠朝的儿子所拥有的入道丸的土地也一并划到了政朝手中,入道丸地区的家臣自然也就一起跟了过来。

本多家原有的家臣都知道武藏的威名,所以没有人敢小瞧他。可是后来从入道丸并过来的那些家臣,对武藏就不是那么熟悉了。他们刚到姬路的时候,看到武藏不过是一个客人,竟受到那么优厚的待遇,所以就对武藏非常敌视。

入道丸地区的原有主公是出云守忠朝,他是一名刚勇绝伦的大名,但可惜的是在大阪夏之战的时候战死了。出云守忠朝手下原有一批猛将,例如三宅军兵卫、市川江左卫门和矢野弥平治等,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在关原之战时,本多家参加的是东军,所以对东军流的流风非常重视。尤其是三宅军兵卫,他身材高大,擅长荒木流的擒拿术,而且剑术精湛,有很多实战经验,再加上精于兵法,毫无疑问地成为东军流中的名人。

三宅军兵卫来到姬路之后,根本就没把武藏放在眼里。有一天,他带着三名武士来到武藏的住处,向武藏挑战。用人将四人引进客厅之后,就退了出去。他们在铺着十四块榻榻米的房间内静静地等着武藏的到来,心里在盘算着武藏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很快,从连接厨房与客厅的连廊内,传来了武藏的脚步声。

在这,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武藏的相貌。武藏身高六尺。当然了,这不是拿尺子量出的高度,只是一个估计而已。此外,也有人说他是六尺多高,还有人说他也就五尺六七寸。中年以后,武藏开始在嘴唇上方留小胡子,两颊还有稀稀拉拉的络腮胡。武藏的毛发有一些卷,短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长了就很明显了。武藏晚年之后不爱刮胡子,所以在很多画中,他的胡子都是卷的。武藏有一张站姿全身像,手持长短两把日本刀。在这幅画中,武藏三角眼,高鼻梁,而且眉毛尾部还微微上挑。传说,武藏的眼眸略带琥珀色,后来年纪大了之后,面颊有点内陷,算是长脸儿。

武藏的那幅站姿全身像一直收藏在T先生家中,每当我面对武藏的这幅画时,都会感到一种精悍的气息迎面扑来。T先生一直将这幅画挂在自家墙上,据说他和客人讨论剑道的时候,经常会问对方:“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我也被他问过,但我不是专业画家,所以不好评论,不过,从这幅画中,我确实能够感受到武藏威风凛凛的气势。武藏两手垂在腰间,一手握着一把长刀,另一手握着一把短刀,目光微微下视,让人感觉到一种威慑力。

可以想象得到,三宅军兵卫等四人见到的武藏应该就是画中的那一形象。在此之前,三宅军兵卫已经事先派信使向武藏传达了比武的请求,所以武藏对他们的来意已经心知肚明。

当时,武藏提着一长一短两把木刀走了进来。武藏进屋之后,没做太多寒暄,简单问候一下之后,就要求立刻比武,这使得四名挑战者不禁慌了三分。武藏还指出如果他们四个人一起上的话也没关系,这可把三宅军兵卫给气坏了,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一个人前来应战。

两人相距大约有七尺,呈对峙状态,其他人先退到了里屋。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对峙着。然后,武藏开始向门口处后退。三宅军兵卫怕武藏瞬间冲上来,于是也开始往后退,直到身子靠到纸拉窗为止。两人都在寻找着进攻的时机。进攻的时机跟很多因素有关,例如呼吸、力量的微小变化、感觉和动作等。当所有的一切都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便会在瞬间给予对方最有力的攻击。武藏在《兵法三十五固条》中所言的“见切”正是这一意思。

两人的后退是为了空出合适的距离。对守方来说,合适的距离可以让自己在面对进攻时具备足够的反应时间。同样,对攻方来说,合适的距离也可以增加自身的冲击力。在比武场上,胜负难以预测,所以谁都可能成为攻方,谁也都可能成为守方,不管怎样,空出一定的距离对彼此都有利。此外,对武士来说,木刀比武和真刀比武没有什么差别,无非是留下一条命而已。

武藏左手持短刀,右手持长刀,长刀在前,短刀在后,呈交叉状,一步步向三宅军兵卫逼近。三宅则是双手握刀,将刀高高举过头顶,呈守卫之势。武藏终于出招了,他的长刀瞬间向三宅的鼻尖袭来。三宅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一个躲闪就将武藏的长刀压了下去。武藏的短刀进而向前,和长刀密切配合,将三宅的刀架了回去。三宅将刀一横,逃出了武藏两把大刀的夹击,然后腾空跃起,劈头向武藏砍来。武藏将两把大刀举起,稳稳地接住了三宅的进攻,但由于冲击力太大,他还是被逼得退后了好几步,最后整个背部都靠在了墙上。三宅一看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将刀锋一转,向着武藏胸部袭来。武藏大吼一声:

“放肆!”左手短刀瞬间转向,将三宅的大刀推到了一边。同时,右手长刀朝着三宅的面颊刺去。三宅难以回防,只听“啪”的一声,应声倒地。那三名随行的武士见此情形,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跑了过来。武藏对他们说:

“没什么大碍,我去给他拿点药。”然后,拿着药和棉球走了过去。

从此之后,三宅军兵卫对武藏是心服口服,每次见到他都要行弟子之礼。这是三宅军兵卫回忆和本多出云守一起参加大阪夏之战时,自己亲口说的一个故事,后来在其他书中也有引用,不是为了突出武藏而刻意编的故事。

三宅军兵卫常跟他人说,在他的一生中,只怕过两件事,一是大阪夏之战,一是宫本武藏。“大阪夏之战时,敌方的真田家、毛利家以及各将领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方的越前家和小笠原家也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双方打得昏天暗地,人仰马翻。我就记得在混战当中,我被一片杀气所笼罩,突然之间我感觉世间仿佛安静了下来,我感觉不到周围其他人的存在,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厮杀。那次战斗我们打得可真是够惨的啊!另外就是宫本武藏,当我从他家走出的时候,那感觉比在大阪夏之战的刀光剑影中的感觉还要难受,我感觉自己是真的败了,瞬间就开始胆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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