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冷千雪言道。
燕飞秀侧过眼来，命令道，“你去给我拿来！”
冷千雪却是摇了摇头，“……”
“那我杀了你……”燕飞秀琥珀色的眼瞳里透出一丝寒光。
冷千雪苦涩一笑，答道，“我的命……你若愿意……便拿去吧！”
燕飞秀深深皱起了眉头，手袖下的手紧了紧，现在感觉发针都甚是困难，但是并不代表她无法持剑。
燕飞秀看着那墙壁上悬挂的长剑，忽而走上前，一把拿了下来，刷地，剑销出鞘，冰冷地指向冷千雪。
“我再说一遍，去……冷莫那里，把我的解药拿来！”燕飞秀的声音极缓极慢也极阴极冷。这绝对是自己的底限，不然，她不会再心慈手软！
岂料，冷千雪像是铁定了一颗心肠，渐渐闭起眼睑，如雅俊俏的脸庞上透出那抹苍白，颤声道，“我对不起你，动手吧！”
燕飞秀的手攥紧了，同时在那气急攻心时，那抹疼痛也伴随而来。但是，这也丝毫不能再阻止自己出手。
燕飞秀眼狠狠地沉了沉。手一紧，猛地提剑刺向对方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身体气血翻涌的原因，剑身竟然颤抖得厉害，偏了方向，刺在了他的肩胛上。
但是，同一时间，燕飞秀脸庞扭曲了，咣铛丢了剑，双手紧紧地抚住了自己的胸口，颓然地倒退了数步，却还是踉跄无力地软在了桌子边。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燕飞秀痛得扭着眉头，该死怎么聚集了一点点的气力就会这样？
但是马上就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太蠢，这人到底是冷俊月的人。
“燕飞秀……你怎么样？”冷千雪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上前一步，正欲扶住她时。
燕飞秀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咬了咬唇，“从此以后，我与你无关！”接着急步朝着门处奔去，咣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可心力的绞痛就那样一阵阵袭心过来，终于还没有走出这座别院，她就已经倒下来……
冷千雪快步地跟上，接住了她倒塌下的身体。肩胛处的樱红血色落了下来，沾染了他的手，也染红了她的白衣，像一朵朵梅花，开得盛是艳丽。
……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燕飞秀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那就是她没有办法再运功动气，否则心脏就会疼痛不止。
她可不是他的良人！
她知道这种毒虽要不了她的命，可是这简单比要她命还难受。从此以后，她就只能像一位普通的弱女子那样，不能动气不能运功。不然，哪怕一点点的动气都会让气血上涌，聚集到心脏在那里产生变态的压迫和绞痛，就像要把心裂碎了似的。
躲在床上，看着那蔓紫的纱帐，眼神就那样凝固不动。
难道就这样认命吗？不，那样她还是她燕飞秀吗？
“王妃，该用膳了。”忽而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开头的两字听得燕飞秀眼眸子一紧，“出去！”
“王妃，你已经两顿没吃了，吃一点吧！”侍女端着托盘，甚是有些为难。
燕飞秀没再理她，干脆被子捂头，蒙头大睡。一次竟然不怕饿了……
躲在被子下的燕飞秀淡然地笑了下，为自己这个改变也有些吃惊。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被关押在北熙国的大牢里时，几顿不吃她就饿得受不了了，可是每每都还是留有力气把那萧绮枫给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凤凰又出现了，做了好人，给她饭吃，蕴染着温暖的片刻。
现在想来，是她反应太迟顿了，这两人就从来没有在同一场合同一时间出现过呀！
燕飞秀想到那时萧绮枫心底的委屈，突然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可是，当她真正接受了他，这天上却是这般残忍地将他从身边彻底地给夺开了。
这么久了都没有他的消息……让她怎能相信他还活在这世上？
现在，她忽而不怕饿了，真的不怕了，仿佛再饿个四顿五顿地，也许就能看见他了。
他定是在天上太寂寞了……
燕飞秀笑了，可那份潮汐却是明显润了眼角边缘。
周围安静了下来，似乎那侍女已走，再无人来打扰自己了，燕飞秀在被子里闭起了眼睛，渐渐地入睡。
可还没有睡着，就感觉到一手搭在了她的被褥上，让她那闭起眼又睁了开来。
“燕飞秀，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一个声音从被子传来。
燕飞秀掀开了被子，看着这面前的人，还是那副娇花弱骨的样子，但是，她就是被这样一副纤柔的外表给蒙蔽了。
好吧，他不愿意去找冷莫要解药，那不代表自己就研制不出自己要的解药来。
但这前提条件还是得先保着命要紧。
燕飞秀望着他手中端着的托盘，冷冷地言道，“我怎么知道那里面没有毒？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再害我？”
听得冷千雪尴尬又难堪地窘红了脸，正欲解释什么时。
忽而，另一个声音透了过来，“你都是他的王妃了，他为什么要害你？他宠你都来不及呢！”
燕飞秀听得一怔，洵声朝着那门处望去，刚好一个锦袍墨服的俊毅男人踏入屋来。
“冷莫！！”燕飞秀气得一时捏住了拳头，但也就在这捏拳的时候，心脏处再次聚集气血，让人扯痛难安。
“没人告诉你，只要连续运功十次，你的心脏就必暴裂无遗？”冷莫淡而无味地言道。
“冷莫，你不要再说了。”冷千雪阻止道，面色甚是沉郁得厉害。
燕飞秀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一手抚着胸口喝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错，这句话应该是，有本事，你就自杀！”冷莫毫不客气地还口道。直到看到燕飞秀那张倾城的秀颜扭曲时，才转变了语气笑道，“何必这样跟自己过不去？萧绮枫早就死了，你又不是他什么人，干巴巴地来送死，值得吗？”
看到对方瞪着的眼神，冷莫只是淡淡地挑了挑唇，“下月初一，是你和千雪大婚的日子，燕飞秀，希望你不会那么傻得不想要这荣华富贵吧？”
“什么意思？”燕飞秀看着这人，此时，忽而让她不得不正视那侍女们对自己“王妃”这个称呼……到底还是事出有因啊。
冷莫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分明是迷惑的，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冷莫继而睨向冷千雪，正欲说什么时。
“冷莫，你先出去，我会告诉她的。”冷千雪的眼神有些压抑。
“也好。”冷莫言道，临走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燕飞秀一眼，这女人根本就还是那副死性子，只怕想活……也难。
运功十次会自暴，说不定，她还真会那么做。
冷莫没再言语什么，很快便转身踏出了屋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冷千雪看着燕飞秀，理了理思绪，还未言。
“我不会嫁你的。”燕飞秀果断回道，已然长长换了口气，压住心脏的那股强烈不适。
“燕飞秀，你何必固执，皇兄已经定下了日子……你、我都逃不掉。”冷千雪看向对方，缓缓地叹了口气。
燕飞秀闻言忽而抬起头来，望向对方，眼底透着怀疑，“你的意思是……这场成婚只是‘作戏’？”
作戏……他就知道她不会喜欢上自己。
“是，仅是‘作戏’，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逼你做什么。”冷千雪声音很低沉。
燕飞秀想了想，眼底仍是透着丝狐疑，“这主意是你出的？还是冷俊月本来的意思？不对，冷俊月应该恨不得杀了我才对……”
“我不想你死……”冷千雪在对方落音时很快接了下去。目光的对上让人都觉得无法抗拒。
“……”燕飞秀沉默了，眼兮了兮，与他对视了会很快便掠了眼神，语气淡然，“我可以离开这里。”
“迟了。”冷千雪站起身来，微低下脸庞间，一缕青丝搭在了前肩上，像那长长的心思难相诉。
燕飞秀微皱了皱眉头，余光扫到旁边人，他看着单薄又纤弱，那份儿女情长的心思不知他是何时起的？她又岂能看不懂他现在眼中那股深情？
但是，她可不是他的良人！
想到这些，燕飞秀的眼紧了又紧，“我不会接受任何人，你又何必这样。”
“之所以这样，你才会在北熙国大婚时诈死吗？”冷千雪问道。
“你怎么知道？”燕飞秀有些意外。
冷千雪缓缓地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其实你不必担心什么，我不是北熙皇，不会像他那样逼迫你做不愿的事情，哪怕……哪怕过一段时间，你想离开，我也可以放你走。”
话语也说得很明白，就算不能再行刺冷俊月，现在离开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先嫁给冷千雪，假意与冷氏皇族众人和好，然后再借时机离开。
燕飞秀想了想，这看来真是唯一的路了。并且她身上这股能抑制内力的毒不除不行。
“你先好好考虑下吧，无论怎样，这饭也是要吃的，放心吧，没有毒的。”冷千雪缓缓言道。
燕飞秀抬起头来，看着这人，心底已然在瞬间有了结果，“我是嫁过一次的人，你也……没问题？”
冷千雪反而笑了，“反正只是‘作戏’，又有何问题？”天知道他是多么不喜说“作戏”二字。
“既是如此，那便这样吧。”燕飞秀声音暗沉了下来，不管是否是作戏，她说不出“嫁”字。没想到，她还会嫁二次，而这一人也不是她想要的……
而她想要的人却已经永远拥抱不了了。
“……嗯。”冷千雪应声，唇角勉强一笑，接着站了起来，“好好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了。”接着有些无奈地掠过眼神，迈步出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燕飞秀一手微微攥住了身上的被子，精致倩美的脸庞上透着丝郁白，又变幻了好几种颜色。
忽而，她就那样不知所以地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越划越大，像是在嘲笑着他人的用情，更是嘲笑着她自己的无奈被嫁。
一次，她是被迫嫁，诈死出。二次，她仍是无奈嫁，作一场戏，戏开幕，又要如何落幕呢？旦愿不要被羁绊住手脚就好。
“不，我永远不会被谁羁绊住！”燕飞秀笑了，可在想到一人时，眼瞳的余角里也嚼满了那潮汐，滚热地将心给殇痛。
……
说清楚了似乎这以后的日子都过得顺淌了很多。燕飞秀也不再把自己困在屋子里，有时间出屋到府院里走走。
由于大婚在即，这府里的人也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燕飞秀只是淡淡地看着，未有只纸言语什么，倒是要了一把白骨玉琴，时不时坐在庭院边自娱自弹，一天一天，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不知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或者是无师自通，她竟能够弹得一手好琴了，微闭上了眼，纤指轻拔，琴乐间已满是他的身影……
凤凰，这是我特地为你买来的琴，喜欢吗？还有这根檀木簪子，送你的，喜欢吗？
喜欢……秀儿，等这一战过后，我们就回国成婚。
凤凰，那还要宣圣旨吗？
傻瓜，当然要宣的。
呵呵……还是不要宣吧！
为何？
凤凰，我不想我不想因为圣旨才嫁你，那样感觉有种被捆绑的错觉。
那你的意思是自愿嫁我？
是……
燕飞秀笑了，闭着眼笑得柔美无度。手中琴弦却是越拔越快，生怕那份美好的记忆不能久留一些。
不远处，一抹如玉的修长的白影看着亭处的她，好一会都移不开眼神，更是不敢去靠拢对方，生怕那一接近就会亵渎了这份美好的画面。
可是，在这样充满柔情的音律里，却也渐渐溢出那份无以弥补的悲哀……
冷千雪看着有些入了神，醉了神魂。莫名地也有些感同身受。
羌！琴弦断，音律停，如梦初醒，燕飞秀睁开眼来，神情里却是一片惘然。
前面明明有一个白影，可是她却是怎样都看不清，或者竟是将白色看成了黑色。但是就那么稍瞬即逝，她已看清楚了那对面的人。
身材修长，洁白无暇的雪袍覆盖在他娇弱无骨的身上，唯美得扣人心弦，看着都甚是让人心动不已。可现在，她没有那份心情，或者说他从来也不是她心动的那一人。
燕飞秀别过了眼神，不再与他对视，只是望着那断弦有些发滞。而他忽而向她走来。
“琴弦断了，我帮你换了一根吧。”冷千雪心疼地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