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主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酒,本就苍老的脸上更添几分苦闷,这酒是越喝越烦,越烦越喝,最后索性一推酒杯,对着一直站在一边的总管说道,“你去酋首那里一趟,把刚发生的事都同他说了,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使白厦避过此劫。”
总管领旨退下,老国主看着空旷的四周,摇头苦笑,又饮下一杯酒酿,之前他只想着大罗兵强马壮,与之结盟定能安居于列国之间,可他却忘了,与虎谋皮,形同博弈,这一场无妄之灾,白厦不知逃不逃的过。
时间在焦灼中过的极快,转眼已是两天后,行宫馆内,金戈面色沉重的推开那扇整整两天都没有开启过的门,当他看到里面的情景后,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都不曾掉过泪的铁血将军,眼睛竟抑制不住的发了红。
里面那个坐在地上,衣衫褴褛,发髻散乱,捧着一块玉佩,双眼无神的男人还是他印象中的皇帝吗?他所认识的皇上,不管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都能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解决掉,他曾一度为他的睿智沉稳所折服,他以为这世上不可能有什么人能打破他的沉稳,可是他错了,那个人不是没有,只是还没出现。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穆朝妘,或者穆朝妘一辈子都待在西垂,那么皇上可能一直都会睿智沉稳,但穆朝妘一旦出现,皇上就会有无数种可能,就像现在,谁能相信大罗英明神武的皇帝,会有一天将自己弄的这般狼狈。
卫乾勋知道房门被打开了,也知道来的是金戈,可他什么都不想说,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怕他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金戈缓缓走来,在他身前站定,他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希望,他想这次会不会是个好消息。
看着这样的卫乾勋,金戈突然哽咽了,人依旧没找到,可他要怎么开口,面对这样的皇上,他要怎么开口?
也许是已经猜到了结果,卫乾勋眸光渐渐暗下,最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暗淡,无措,了无生息。
金戈站在旁边久久不语,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不是不内疚的,如果当日他能警惕一些……只是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卫乾勋突然双眼紧紧盯着地面一处,金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檀木衣柜前的地面上竟留有一块泥土,这房间平日里除了皇上外根本不曾有人来过,穆朝妘失踪后,房中也只待了皇上一人,那这泥土是谁留下的?答案呼之欲出!
金戈走到柜边,手下用力,厚实的檀木柜子便被移到了一边,柜子后面的景象映入眼中,谁都没有想到,这柜子后面居然会藏有一个密道!
卫乾勋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不顾金戈阻拦,一个人只身冲进密道,金戈见此,立马从外面调来十个侍卫,紧跟其后也入了密道。
密道十分狭小,且还潮湿,地面上略显泥泞,有的地方甚至还积了水,想来刚刚屋中的泥土应该是从这沾出去的。
这两日,外面为了找大罗皇后,而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甚至还惊动了皇家亲军,北堂玲雅一直躲在公主府不曾外出,可侍卫们不时传来的消息却让她连番震惊,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本以为冷静如卫乾勋那样的人,即便再爱一个女人,也不会做出为之而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当初她脑子里想得是这个事情再严重,也不过是他对白厦敲打一番,然后白厦再进献给大罗一些相应的赔偿,自己从中再捞些好处,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呢?事情不仅很严重,还严重的超出了她的控制,卫乾勋是真的要与白厦不死不休了,两日来,海探多番来报,说是大罗的军队已在海外集结待命,只等一声令下,倾刻间便可开赴白厦!
而卫乾勋在两日里一直不曾出过行宫馆,不论是父王还是酋首都一律不见,只遣了他身边的那个冷面将军递话说:若明日正午事况还无进展,那白厦与大罗就只有兵戎相见了。
白厦不过是个海上岛国,不说人口稀少,光论战具、良臣,与大罗差的也不是一点两点,自贬打个比喻来说,大罗若是猛虎,那白厦就只是区区一蝼蚁,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这一刻北堂玲雅才是真的急了,她可没想让事情闹得这么大。
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决绝,以及为另一个女人的不顾一切,北堂玲雅就愈发觉得心中烦闷,凭什么她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那个女人却能轻易得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优秀,即便有也要毁掉!母亲走过的老路,她不想也不会再走一次!
玉硫一直站在旁边暗中观察着北堂玲雅,见她面色阴郁,心中隐隐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似乎就要发生。
果然,北堂玲雅突然抬头,阴冷的目光瞥向玉硫,语带尖锐的吩咐道,“去把那个女人抬过来,他不是要三日内灭亡白厦吗?那我就先杀了那个女人,然后丢到海里喂鱼,让她们死生都不复相见!”
北堂玲雅疯狂的话语令玉硫心颤,公主是疯了吗?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补救,竟还想着要杀人,难道非要白厦毁在她的手里才甘心吗?
这一刻玉硫真想直接敲晕这个脑袋坏掉的公主,撬开她的脑仁,看一看那里面装得到底是什么!
只是想归想,玉硫还是不敢这么做,在北堂玲雅威逼的目光下,她还是顺从的听了话。
片刻后穆四被抬了进来,玉硫将她轻放在床上,然后退到一边,面带忧郁的低下了头,她虽同情穆四,但有些事她确实做不了主,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下人,主子有话,不论对错她只能听着。
北堂玲雅缓缓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削水果的刀具,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一步步走向穆四。
你才是一切祸事的根源,杀了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北堂玲雅手中的刀子顺着穆四光洁白嫩的额头一寸寸下移,直到刀尖落到胸口处,才停下动作,刀尖下移,正待穿胸而过,突然一声巨响!留有密道的那面墙竟坍塌了,卫乾勋率先步出密道,紧接着是金戈和一众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