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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现场1(1)

2006年前后,情景剧这一概念终于也传到了深处内陆的四川盆地。而在成都,真正意义上的情景剧创作,应该首推成都电视台33频道与成都故事工场影视公司联合摄制的l00集电视情景剧《蜀人茶坊》。

作为一个刚刚成立的影视公司,再加上一个地方城市台的某一个频道,要独立摄制一部长达l00集以上的电视连续剧,财力、人力的投入可想而知有多么捉襟见肘。但是,作为制片人的原成都市曲艺团团长张廷玉女士却信心百倍,她给该剧定下的基调是:创作一部展现成都人独特的精神气韵和生动迷人的四川都市生活画卷的电视作品。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高度。

说来也是,当时屏幕上真正有影响力的情景剧,除了英氏都市喜剧之外,就只有《东北一家人》、《炊事班的故事》等几部叫得上名来的作品。展现地域风土人情的作品几乎没有,特别是西南地区的。重庆台的“雾都夜话”在全国有影响,但它走的是纪实道路。在四川,除了以前篇幅不长的《府河人家》,也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景剧出现。

在中国,四川人应该说是特色鲜明的一群,川人川味、川菜川景,般般件件,百嚼不透;成都生活,更是成为一种样板,其间的悠闲平静,令人神往;川人性格中的生猛泼辣与温文尔雅并存的诸多矛盾,也是文艺创作取之不尽的源泉。把四川人的日常生活、精神状态纳入影视作品,是一群成都影视人的理想。为此,“故事工场”决定推出《蜀人茶坊》。

“情景剧,首先应该是剧”——这是我在参与《蜀人茶坊》编剧组之前所提出的一个最基本的创作底线。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几部情景剧,其中成功的要件之一就是都具备一个好故事,如《编辑部的故事》、《我爱我家》、《东北一家人》等。而戏剧的魅力,就在于有“好戏”给人看。这一点,在编剧与导演、制片之间达成了高度的默契。

编导创作会开过几次之后,原先的剧情构架发生了一些变化。与一个作者拉通独立完成一部连续剧不同,情景剧的创作往往会出现“意外”。因为参与编剧的作者很多。除了剧中主要人物、场景基本不变之外,故事要不断更新,在不同的编剧那里,时常会出现新的人物、新的故事,这样,也就会使剧情朝着不受导演控制的方向发展。为此,剧组专门设置了一个情景剧摄制组常见的新职务:剧本统筹。

剧本统筹的任务相当繁重,除了使基本情节不蔓不枝以外,往往还需要把水平参差不齐的编剧的作品重新润色修改,以达到基本统一。真正进入拍摄之后,前后参与整部戏的编剧也慢慢固定到几位艺术风格与创作水平相对一致的作者身上。

说起四川人,就离不开茶馆,于是,剧中故事展开的场景就在女老板李泽凤所开的“蜀人茶坊”,人物也固定于最下里巴人的六个成都人身上:丰韵犹存、有着严重中年危机感的成都女人李泽凤,都市串串儿李泽鹤,一生不得志的小公务员方大才,两个精灵时尚的茶坊女服务员,一个典型的老成都方德齐。他们是成都生活的活布景,一组风生水起的人物群雕。

2006年,我所有的精神活动都集中在这六个人之间,编织成都人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这是一次痛苦而愉快的精神之旅。

《蜀人茶坊》之《茶坊神算子》

编剧李牧雨[出场人物:李泽凤、李泽鹤、黄三娃、一枝花、向德芳、方大才、方德齐、胡婆婆、谭英雄

蜀人茶坊大厅/日

[茶坊里正常营业,李泽凤等人各自忙着,黄三娃端着一个大茶杯子走了进来

黄三娃各位早,各位辛苦了!

向德芳咦,黄三哥,那么早就来喝免费茶了嗦?

一枝花是不是又自带茶叶,然后再让我们给你掺开水?

黄三娃哎呀一枝花,你咋个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呢?有进步,有进步!

一枝花对不起,今天茶坊停水了,不营业!

向德芳就是!

[李泽凤迎了出来,看见黄三娃

李泽凤想得慌,咋个能这样对待客人呢?快点倒水!

黄三娃还是泽凤对我好呀!泽凤,不是说的话嘛硬是说的话,这辈子,我也只有在你这儿才能找到一点儿人间温暖!哪像那些小气鬼,一点儿开水都舍不得!

[向德芳和一枝花两人同时嗤之以鼻。

李泽凤(笑)黄三哥,你晓不晓得我为啥子天天免费招待你喝开水?

黄三娃为啥子?还不是为了我对你那份长达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永远不变的爱情——不,是感情!在那万紫千红中,你独爱我这一种!

李泽凤才不是呢——那是因为你是我们茶坊的福星——你每天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我们茶坊里,风雨无阻、忠贞不二,那就证明我蜀人茶坊无比的吸引力,你是在给我招徕茶客!也就是说,你就是我钓鱼的饵,做生意的托儿!

黄三娃(目瞪口呆)咦,是恁个的嗦?那不行,你们得付给我广告费!

李泽凤刚才才说倒对我长达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永远不变的爱,这会儿又要广告费了,可见你那份感情是多么地经不起考验!

黄三娃(笑笑)扯远了,扯远了,我对你的感情确实是对天可表——

一枝花小心我们老板听倒哦!

[向德芳走过来给他倒水,黄三娃坐下来喝茶,李泽鹤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边走边搓着手

李泽鹤硬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发财了,硬是发财了!

一枝花李总,咋个那么激动?是彩票中奖了还是和了个杠上花?

李泽鹤我给你说,今天早上我在总府路上碰倒一个算命的,他扯倒我要给我算一命,估倒说我有帝王之相,四十岁以后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富大贵大吉大利……

黄三娃那你相不相信呢?

李泽鹤这点理智我还是有的。好歹我还是一个MBI嘛!我给他说,好,等我四十岁那天登基了,就封他做总府路片区的丐帮帮主,他笑嘻了,又说了一句:老板,好人有好报,你今天面带金光、头冒紫气,肯定要发财!结果你猜后来发生了啥子?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一枝花等发生了啥子?

李泽鹤(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角钱钞票)后来,我果然在公共厕所里头捡到了五角钱!

黄三娃等呸!

[一枝花等走开去,李泽鹤继续对黄三娃说

李泽鹤三哥,你不要小看这五角钱,它说明了一个道理:心若在,梦就在;梦若在,就发财!这就叫你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黄三娃对了,泽鹤,我最近在易经研究、星座算命等方面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算一个准一个,准一个算一个,要不要我给你也算上一卦?

李泽鹤你研究易经?易经研究你还差不多。你黄三哥都晓得易经了,那共产主义早就实现了。

黄三娃小看我?我给你说,我现在是我们厂里头有名的算命高手,“半仙儿”、“神算子”,人称“算死草”!

李泽鹤咦,那我躲远点,小心被你算死。

黄三娃不相信?好,那我今天就小试一下牛刀,给你算一算,要不然你不相信锅儿是铁倒的。

李泽鹤算命算命,封建迷信。我历来不相信。

黄三娃那你就错了,我这个不是过去那种骗人的麻衣神相,我学的是西方星座和现代心理学高度结合的科学算命法,高科技!

李泽鹤高科技?我天天都在发明高科技!

黄三娃泽鹤,捧下场子噻,我这是促销产品,免费!

李泽鹤免费嗦?免费那就算一下。

黄三娃(拿出一些卡片翻看)等倒,你是1974年出生的,今年32岁,属虎,生日是3月29日,那就是白羊座。白羊座、白羊座——哎呀,不得了了,泽鹤,羊入虎口,那还有得活呀?今年可是你的大凶之年哟!

李泽鹤(惊得从凳子上掉下来)啥子?羊入虎口?天哪,那么险恶呀?我是说我今年运气咋个那么背,原来是——三哥,那还有没得办法补救一下呢?

黄三娃放心,命运都是相生相克的,一定有办法。等倒我看一下你这个月的星座运程。

[黄三娃拿出一本翻得乱七八糟的星运书查看起来。

李泽鹤(坐好)找倒没得?快点呀!

黄三娃白羊座在这儿——总的来看呢,目前你虽然有点小挫折,但是本月星运不错,一直处于上升阶段,只要你逢场作戏,就能逢凶化吉——你先看一下这些准不准:小小羊儿一对角,天生聪明又活泼;从来不得守清规,世人都称烂脑壳……

李泽鹤咦,有点意思!

黄三娃整天喜欢没事找事,精通各种雕虫小技……

李泽鹤像,像我!

黄三娃内心狂热,外表冷漠,游手好闲,不甘寂寞,总在追求一种高尚的生活……

李泽鹤那就是我!

黄三娃身边美女如云,一生命犯桃花,才把这头按平,那边又要理抹……

李泽鹤(激动不已)妈呀,咋个就那么准呢?!

黄三娃那你刚才还不相信我?

李泽鹤我相信,我完全相信,这就是高科技,硬是科学算命法!三哥,赶紧说一下我的事业,美女暂时搁倒,大丈夫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黄三娃事业吗?嗯,这上面说,你前三十年是上下求索,后三十年有重大收获。

李泽鹤真的呀?那太好了!现在我已经进入后三十年了,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我就要跳丰收舞了!三哥,你太好了!你简直就是那个——那个啥子山东及时雨,梁山泊宋江!你就是黄宋江!

黄三娃感谢我吧?

李泽鹤感谢,感谢!正好有朋友建议我买那支“蓝猫”股票,我一直在犹豫,你说我买还是不买?

黄三娃那么好的运势还等啥子?快下手呀!发财就是要当机立断。

李泽鹤太好了,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有信心了!好,我马上出手!现在,我就去开创我的新事业,踏上新的革命征途!

[李泽鹤信心百倍地站起来,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着,昂首阔步地向外走去

李泽鹤(回过头来对李泽凤等)亲人们,你们就等着我胜利归来的消息吧!

[黄三娃微笑着向他招手,李泽凤走了过来

李泽凤泽鹤咋个那么兴奋?黄三娃,你给他打了鸡血吗?

黄三娃(小声地)没有,我只是给他吃了两颗摇头丸。

茶坊大厅/晨

[方大才走向门口,黄三娃坐在椅子上玩吉普赛牌。

黄三娃方哥,又要出去啊?

方大才星期天,找朋友去耍一下。

黄三娃你等倒——(翻牌)哎呀方哥,今天不宜出门哦!天煞星在正东方!

方大才今天又不宜出门?昨天你就说不宜出门,害得我旷了一天的工!你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就会妖言惑众!啥子天煞星地煞星?我看你就是个哈雷彗星!

黄三娃我咋个成了哈雷慧星了呢?

李泽凤(走过来)说你没文化你还不承认——哈雷彗星就是扫帚星噻!

黄三娃方哥,绕倒圈子骂人嗦?你不相信我神算子?不相信,小心一出门就是交通事故!

方大才说这种话要天打雷劈哦!泽凤,我走了!

[方大才刚出门,谭英雄就手捂着眼睛跑了进来

谭英雄哎呀,易妹儿,快来帮我看一下,咋个我的眼皮子总是乱扳乱跳的呢?

一枝花(正在忙着端茶)你没看倒我正在忙吗?不得空!

向德芳(很热心地凑过来)你眼皮子跳啊?左眼还是右眼?让我看看。

谭英雄你看得来么?右眼。

向德芳真的啊?右眼跳,右眼……哎呀,谭哥哥,不得了了!

谭英雄咋个了?惊风火扯的。

向德芳我奶奶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岩!你你你——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谭英雄大清早就说些不吉利的话,小心我掌你的乌鸦嘴!

一枝花(走过来)哎,谭英雄,你还不要不相信,老年人的话灵得很哦!昨天我妈大老远地从老家打个电话来,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倒你家里所有的猪都死光了……

谭英雄(怒)呸,你家的猪才死光了……

一枝花(脸一板)嗯?!

谭英雄(望着一枝花,陪笑)是,是,老丈母的感觉好准哦,是我家的猪全部死光了!易妹儿,你让她做梦,尽管做,我家里头除了猪,还有鸡、鸭,还有兔子……

向德芳神经病。

[正说着,谭英雄的小灵通响了,他赶紧打开

谭英雄奶奶?是你呀?咋个了?你哭个啥子?啥子?昨天晚上我们家三条猪都死光了?真的啊?!

[谭英雄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一枝花和向德芳也惊惶失措

一枝花谭大哥,这个梦不是我做的哦,是我妈……

向德芳右眼跳岩,左眼跳财,对,谭哥哥,你看,这就是你眼皮子跳的结果!好准哦!

谭英雄(拍打自己的眼睛)我叫你跳,我叫你跳!

黄三娃(在旁边似说似唱)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想招财免灾,求我半仙解脱……

[一枝花等互看一眼围过去,黄三娃掏出一付江湖上常见的小黑墨镜戴上,从眼镜上面看人

向德芳黄三哥,你说这个算命,真的就那么准嗦?

黄三娃不准不要钱。

向德芳那,算一命要好多钱呢?

黄三娃你吗?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而且你这个命可能也不是啥子富贵命,就给你打八折吧,别人50,你40!

向德芳啊,那么贵呀?

黄三娃不算拉倒。(又叫卖起来)是福不是祸啊,是祸躲不过啊……

[向德芳犹豫着,一狠心掏出钱递给黄三娃

向德芳那——你要给我算个好点的命哦!

黄三娃(惊喜地接过钱)那当然那当然,有钱就有好命!好,把你的生辰八字报上来吧!

向德芳我叫向德芳,属相小绵羊,1980年12月30号上午九点零四十五分二十秒出生在崇州市大嘴巴村五组,我家门前有棵大槐树,树上有个老鸦窝……

黄三娃我又不给你办暂住证,用不着那么详细。给我看一下你的手。伸右手,男左女右,这点都搞不懂嗦?哟,你这双手咋个像猪蹄子一样?

[向德芳不好意思地把手缩回来。一枝花等人窃笑。

一枝花劳动人民的手嘛,你以为她是千金小姐。

黄三娃错,你们不要小看这双手!这不是一双普通的手,这是一双资格的抓钱手!你们看,手掌又厚又软,手背肉嘟嘟的,好蹄子呀!不,好手!

向德芳(惊喜)真的呀?(一枝花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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