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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丝丝沁人，街道两旁繁密的枝条遮起天空，人行道上一片片平铺的秋叶，空气中夹着油味和脂粉的气息。江晓青和许洋走在人流中，进入车站广场，在地上铺开一块塑料布，摆起一个小摊。许洋尖起喉咙，用半江湖半文学的的语言招揽顾客，很快，男男女女围过来两小时过去后，江晓青说得嘴干舌燥，总算推销出30多条领带，十余件衬衣。收摊，计划下午再去寻找“二战场”，经过一家写字楼，一位年轻的保安叫住他们，问领带多少钱一条。江晓青一脸灿烂，她说，这种领带专为时尚人士设计，我们公司并非为了赚钱，只是想了解时尚男士喜不喜欢。像你这样帅气的男孩，配上这样一款领带，我相信，一定会让你帅得牛气冲天……保安羞赧地笑：“别吹啦，赚不赚钱没人知道，你说一块钱，进价可能只有5毛钱。除非不要钱，我才会相信。”江晓青说，不就是一根领带吗？我还正愁去哪找一个像你这么帅气的男士做模特呢。虽然这领带厂价50，送你这样的男士，一个字，值！如果你认为好，可得帮我们多宣传吆。来，我帮你系上。”
“真不要钱？”保安乐了。
“我们公司目的就是了解市场信息。大帅哥，能不能让我进入写字楼给男士们每人送一条？现在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半小时后我们再进入，不会影响他们工作。”
保安说，行倒是行，但不能超过半小时。
江晓青笑着问写字楼有没有像他这样的帅男？保安大概被江晓青的话吹醉了，不仅让两人走进门室，还给两人倒出两杯纯净水。
20分钟后，江晓青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许洋进入写字楼，手指轻敲，一个皮肤白净、高高瘦瘦的男士开门，问她找谁？口音带着浓浓的长沙话，让江晓青一下子信心百倍。
“老乡同志？不认识啦？如果你还想不起来，请你打开记忆的长廊，曾经，是不是有个扎马尾的‘丑小鸭’在清晨的阳光下与你走在上学的路上？因为你生得实在太帅了，像一个小王子，我那时恨不能将我的眼睛移到脑后……想起来了吗？”
男人乐了：“啊，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请问小姐高姓大名？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叫江晓青，如果你还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事实上，至今我也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其实我们每个人在年少都会经历过一场似晨曦的暗恋，虽然没有结果，却像春天的落花一般飞满了心底然后化为青春里一种最美好的回忆，所以，当我早上看到你，马上就认出你，可保安不让进，我用一根领带贿赂他，才被放进来。”
男子似是感动，又似被弄糊涂。“江小姐，我对你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能是时间太长了吧，请坐，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聊。”
江晓青坐下来，表情露出淡淡的郁闷：“小女子刚来上海，目前在一家制衣厂做推销，天天日晒雨淋，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男人说，我能帮你什么吗？江晓青咳了一声，许洋就提着一个大帆布袋走进来，拉开拉链，拿出一件衬衣。
男人微微地笑：“只要不是地摊货，看在老乡份上，我可以帮你推销一下，多少钱一件？”
江晓青暗暗想，说低了价，他一定会认为是地摊货。
诡笑在江晓青脸上盈盈荡开：“哪能哟，这批衬衣本来要出口美国的，但因为贸易摩擦，所以不得不出口转内销。这些衫衣在美国卖50美元，公司最近遭遇资金瓶颈，所以只按厂价出售。180块。”
听说是出口货，男人说要两件。然后，带着江晓青一间接一间办公室走进……办公室的男士们对男人恭恭敬敬，每个人都买了两件，江晓青后来才知道，男人是他们上司。
走时，江晓青心里怪怪的，认为欺骗了老乡，便送去一套内衣，另加两根领带。
男人将江晓青送到厂门外，突然问江晓青的手机号码，江晓青不想再骗他，说了真的。
“江小姐，你还不知道我姓什么吧，我姓黄，我来自武汉，不过在长沙工作了六年。而且我还知道你的衬衣比地摊货好不了多少，刚才，我是被你吹晕了，吹醉了，才没有揭你的底。不过，我对我的选择毫不后悔，因为能认识你这样会说话又漂亮的小姐是我无上的荣耀。再见，祝你好运，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但愿今天是我们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许洋笑沫星子溅到她脸上，江晓青皱紧眉头：“你小子，怎么没有一点风度，脏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江总，今天我算是真正领教了你的随机应变能力，如果你去干推销，月收入一定超万。凭你的气质和外形，一分钟时间定会让所有的男士失去任何理智。我敢打赌，姓黄的肯定对你一见钟情。”
“扯你的淡！一共卖了多少钱？”
“8000，整整赚了5000。咱们快逃吧，慢了就进工商局了。”
江晓青大怒：“放屁！一个对自己公司产品都没有信心的人，怎么让客户有信心，又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推销人！虽然这些衬衣只是试产品，却来自国内一流设计大师，做工也很精细，布料也属中档，绝不是地摊货！”
“是是是！我饿了，咱们是不是先填饱肚子再继续骗……不是，不是，是继续战斗。”
江晓青一掌拍出，许洋像兔子一样逃开。
在一家小餐馆吃了饭，突然觉得几百件衬衣加内裤如此推销下去，即使能全部推销出去，却无法拿到一件订单。江晓青决定从开店的年轻女孩寻找突破口。年轻人找年轻人，不会给他们太多的难堪。
一连走了多家商铺，却都被拒绝，江晓青又不得不改变方法，交待许洋，如此这般……
前方，鳞次栉比的大厦，古老的旧洋楼，于阳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茫。上海，这个集全世界千种口音，各种肤色的金融之都，每一角落都彰显出城市美感，展示着浓浓的商业信息，让每一颗心都充满期待，每一双眼睛都看到希望……
2
晃眼的阳光下，许洋走进一家精品服装店，站在晶晶亮亮的玻璃柜边，问那些花花绿绿的领带多少钱一条。台内佳人领上系着黑色蝴蝶结，妩媚一笑，问许洋要什么样的款式。许洋用手一指，台内纤纤玉手轻轻取下一根红色领带，色家伙对着镜子将领带缠来绕去，故意打了一个死结。小姐咯咯笑：“不是这样，来，我来帮你。”
小姐白皙玉手在色家伙眼底活动，许洋贼眼回旋偷睇，却被心思缜密的花儿察觉，红着脸问他看清楚了没有，色家伙说看清楚了。
色家伙装模作样学着，佳人像教小学生写字，许洋没办法使诈，只得掏钱买了领带。
但他依然停在晶晶亮亮的柜台边，调情话随口而出：“小姐人美心美，服务也美，衬衣多少钱一件？”
美人笑脸更加灿烂，问要多少号的，许洋说不知道。美人就翻开许洋领子寻号码，然后建议他买什么牌子什么料子，许洋花了150块买一件衬衣。
“小姐，你的服务笑容像天使，我会介绍我的一帮朋友来，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吧？”色家伙暖昧地笑。
“我姓戴，欢迎先生再次光临！”
许洋一出店门，江晓青便讥讽：“没想到你原来这么色！”
“江总，我是学你的，你能用美人计，难道我就不能用美男计？咱们彼此彼此！”
“美男可不是自封的。而且我是卖，你是买，你是花钱，我是赚钱。”
“我可是听从你江总指示。不过，这样花钱真的很开心！”
“色鬼！”
“江总，你别骂啦，下一步怎么做？”
“继续，再找几个姑娘买同一样的东西，完了回公司。听着，一定要记住店门，也不能在一个地方买，否则，由你自己掏钱！我先走一步。”
晚上，江晓青把许洋从姑娘们手中买回的领带和衬衣放入水中，用力搓洗，搓了无数遍，让她激动不已的是，领带居然褪色，衬衣一搓就皱得不成样子。
天明，江晓青交待范信尽快做出100件衬衣，100根领带，做工要精细，料子不能用易皱和褪色的。
第五天，许洋身穿公司的衬衣，首先对着姓戴的美妞发难：“这是领带吗？简直就如家庭主妇手中的抹布。还有，这衬衣，水一洗，像老太婆脸上的皱纹，而且还脱线。当时你说这领带是你店中最好的，衬衣也是。你看看，我身上穿的衬衣，是我表姐送的，她们制衣厂生产的，我也用水洗了，却如新的一般。小姐，你怎么进如此劣等货，你不会是新手吧？”
戴美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拼命寻找理由解释，并承认自己是新手。许洋说，算了，算了，你也是受害者，我相信你戴小姐的为人。下次进货，去我表姐那家制衣厂。
“请问，你表姐制衣厂叫什么名，在上海吗？”
“好像叫……对不起，我忘了。这样吧，我有我表姐的电话。你自己打电话问问价格，就说是她表弟介绍的。”
戴美人果然将电话打到江晓青手机上，江晓青说，公司的服装全由一级批发商发向全国各地，但几十件还是可以走关系弄出来的。既然你是我表弟的朋友，我会尽力而为，改天，我让他送个样品过来，价格按一级批发商，如果不好卖，只有不动包装，悄悄退过来就是。
接下来，江晓青又接到两个电话，她都以同样的话回答。
第二天，让许洋送出样品，还送出订单……
也许是这批衬衣质量的确不错，价格也合理，仅10天，许洋就收回反馈填回的订单10多份，虽然数目不多，却也超过200件。
接下来，江晓青把剩下的衣服全部移到自己三家连锁店，因为林雅思不肯来公司，江晓青便让她做了连锁店的总经理，除了先时的童装店，后来开办的网店，与最近开办的女装店，全由林雅思一人打理。当然，这些试产品都非常廉价，算成本，不过三成，自然能大赚了一笔。
江晓青打电话让傲气的“白骨精”回公司，韩婷像一只妖媚的狐，走进江晓青办公室，江晓青抢先发言：“伟大的设计师，你身上不会带着辞职书吧？”
韩婷妖冶的脸上带着笑：“算你猜对了一半。但除了辞职书，还有一份外商订单，够你忙半年。只要我看到有国内订单，哪怕只有100份，我依然会留下，否则我就走人。”
“看，这是什么？如果你认为有假，可以按上面电话号码打过去。韩大设计师，你走不掉的，你提出的条件还真的被你定名为‘活宝’的人全部实现了。”
“不可能！我才不相信那家伙有那能耐！一定是你江总亲自出马解决的。
江晓青，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知道我这20天去了哪吗？香港，我见到我们总裁，他把你的事全告诉我了。否则，我还真的不会再回上海。
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告我，因为你留着的那份合同与我的那份有异，这样的合同是无效的。当然，我也相信你不会为区区10000元和我打官司。”
韩婷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时江晓青与她签订劳务合同时使了点诈，两封合同有着细微差别，给韩婷看的的罚款只有1000元，而签字后却变成10000元，万元罚款转到韩婷手中，千元罚款被江晓青自己留下。
江晓青笑得眼睛挤成一条缝：“那只是吓你而已，我从没想过和你打官司。”
“其实，你这样做也满足我的一点点虚荣心。这就像高价收买一个逃犯的人头，越有身份，开价越高。”
江晓青开心大笑。
“当然，让我重回上海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把你自己的利润股，分了10股给我。如果我不回来，那我就又失去一个最值得交的朋友。拼了半生，我依然两袖清风，什么都是空的——财富是空的，感情是空的，事业也是空的，就连友情也是空的。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