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山阳今天的楚州,哪一寸土地水面没有古呢!
淮安面条
“到淮安(今楚州),不能不去周恩来纪念馆和故居,开国总理周恩来就出生在淮安;到淮安,不能不吃淮安的面条,说是独步天下毫不夸张……”
这是外地的朋友在来淮安观赏两天走后给我发的短信。看了短信,我十分惊讶,淮安美食数不胜数,他怎么就独独夸赞这面条?
想想也是,中国好像没有地方不吃面条的。但淮安的面条不仅糅合了淮扬菜“用最普通的材料,烩制出味觉的‘同嗜’”的特点,而且还被著名作家汪曾祺赞为“中国饮食文化的品种,一碗‘阳春面’将其全部囊括”——你说还有什么与它相比而不逊色。
“淮安阳春面取阳春白雪,一清二白之意。原为街边小吃,后经改良登上大雅之堂。做法讲究,宽汤煮面,用猪油、虾籽煸香,鸡汤、海米调口,缀青蒜花即可。面条软而鲜美,汤味醇厚,香气四溢。”
这是《人民日报·海外版》刊载的国家旅游局的美食介绍。说起阳春面,它的名字还是清乾隆御赐呢。乾隆二十七年,阳春三月,乾隆皇帝南巡到淮安,他避开了文武百官,带着汪廷珍在城内到处转,来到了一个面店坐下来,要弄点吃的。一会儿看到店小二端上一碗面条,根根利利爽爽,淡酱色面汤清澈见底,汤上浮着大大小小金色的油花和翠绿色碎蒜花,阵阵香味扑鼻而来。乾隆连吃两碗后,突然问这面叫什么名字?店小二说:“告诉汝阁,我们没给它起名字。”“什么,这么好的面条怎么没有名字?不行,不行!”乾隆深思片刻说:“淮安是漕运要地,每年上交朝廷税收很多,贡献很大,现在正是阳春三月,这个面就叫‘阳春面’吧。”汪廷珍听后,赶紧叫人拿来笔墨纸砚,请乾隆御笔赐名“阳春面”……
浇头面,最能体现淮扬菜特色。“肉丝”、“蹄膀”、“猪肝”、“腰花”、“肚丝”、“长鱼”等等,这些其实是主料,炒菜之时厨师会根据你的需要配上时鲜蔬菜,如青椒、蒜、洋葱、土豆、青菜,还有蒲菜等等。菜炒好了,面条也就下好了,将炒好的菜浇在面条之上,一碗浇头面端到你的面前,你可以尽情地享受美味了。一碗面浇上一碟美味的淮扬炒菜,全国其他地方绝无仅有,而在淮安的大街小巷的面馆到处都能够吃到。若将炒好的菜单独盛放,那叫“过桥”。和面条分开,那就相当于就着一小碟美味的淮扬菜在吃面条。另外,每个面桌上都放有两个壶,里面分别盛着辣椒酱和酱油,你还可根据自己的口味调用。
袁枚在《随圆食单》中提出:“大概做面总以汤多为佳……”这是做面的关键,无论是阳春面还是浇头面,所有精华尽在汤中。面馆一般都有几个锅灶一起燃烧着熊熊烈火,其中有一个大不锈钢桶,里面存有熬好的骨头汤,或鸡汤,那是专门兑在面里的。
“炒”面条,则是将宽汤下好的面条,配以油、作料、菜蔬什么的炒。炒面条是一碗一碗操作的,因很有口味,吃的人很多,所以到面馆早晨吃,往往需要排队等候,有时甚至要等十多个人才能吃到一碗。
淮安面条是淮扬菜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以历史悠久、制作精致、品种多样、风味佳美闻名于世。
车桥馄饨
陪作家陈民牛去车桥,在一家饭店,吃着那混有炒米馄饨,“入口爽滑,味道鲜美”。主人向我们介绍,这是车桥馄饨,不仅介绍,还试给我们看。“皮薄如纸,点火即燃,放在书上,字迹清晰可辨”。
“从车桥走出去的人,每每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到饭店吃上一碗。”饭店老板走过来说。
车桥馄饨是淮扬菜中的名点,叫“淮饺”,又叫“炒米馄饨”。过去我们只知道淮扬菜中的软兜长鱼出自车桥,对“淮饺”虽知道,但不知道如此美味的小吃也出自车桥人的创意。
车桥馄饨,据说已有近150年历史了。说到它的来历,就不得不提到黄万富这个人。黄万富,原本是淮安车桥人。其父黄子魁,以种田为主,农闲时常做一些馄饨、水饺之类的出去卖,其母有一手爆炒米的手艺。清同治年间,一场大水淹没了黄万富家的六亩稻田,当时家中最值钱的东西便是几斤糯米和一斗白面。为了谋生,全家搬到了山阳(老淮安今楚州)城南门外的耳洞口,母亲做爆炒米卖,父亲卖馄饨。黄子魁卖馄饨开始是挑挑儿走街串巷,后来才支了个摊儿,一口小锅,中间用铁皮隔开,一边煮骨头,一边开着锅,随时有人买,可随时煮。3年后,黄家炒米和馄饨的声誉大了,有了点积蓄,便在城里租了间门面,开了家像模像样的馄饨馆,取名为“震丰园”。
当时,十七八岁的黄万富聪明、好学、勤快,平时给父亲做下手。他在帮着父亲洗涮碗筷的过程中,发现多数客人吃完馄饨后都会剩下大半碗汤水。黄万富是受过饥饿和劳累的。他想,这么多的汤水,那是一捆捆柴火烧出来的,也是顾客花钱买的,倒掉岂不是浪费!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客人吃完馄饨再把汤喝完呢?最终黄万富想到了把母亲做的爆炒米加入馄饨汤中。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时,父亲很高兴地支持他。于是黄万富按自己的想法很快做了一碗出来,自己先尝了一下,感觉味道好极了。从此,黄家便开始制售加有炒米的馄饨,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凡是吃过的人都说这炒米馄饨做得绝。
做车桥馄饨,除了要选用好面粉并把皮做薄,做馅心是关键。馅心用刀背将精猪肉斫成泥,加葱蒜姜笋及各种作料。
根据中医学理论,炙炒后的食物,大多具有助消化、健脾胃的功能,比如炒麦芽、炒锅巴,而炒米更是一味健脾胃的上乘食品,所以孕妇产妇,以及康复病人、脾胃虚弱的人,多吃炒米馄饨可以调胃健脾、增加营养、清补滋体。
周恩来是12岁离开淮城的。车桥馄饨的口味在幼年的周恩来心中也有着深刻印记。“文革”期间,他在北京宴请外宾时还想到用馄饨招待客人。由此,也就有了当年卖馄饨的陈宝增《我为总理做馄饨》的文章。
“过淮不吃淮饺,一趟等于白跑。”这是多少年来人们对它的评价。
车桥馄饨有数种吃法:“汤馄饨”,煮熟后用爪篱捞起,放入加好作料和炒米的猪皮骨汤里,肉红尾白,似金鱼游戏碗中。“炝馄饨”,煮熟后用爪篱捞起用麻油作料调拌,不放汤汁,远望油光光,近闻喷喷香,细加咀嚼,饶有余味。“火馄饨”,就是下热油锅快速炸成嫩黄,吃起来既脆又香。
淮安的粥
“世人个个学长年,不语长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这是陆游的《食粥诗》。因为有了这首诗,南宋迄今,诗人陆游常常就被人认为是倡导食粥的先祖了。其实不然。读《食粥》诗就无法回避“宛丘平易法”这个问题。
何谓“宛丘平易法”呢?熊四智先生在主编《中国饮食诗文大典》时曾作了如下诠释——我们在选用世界书局本《陆放翁全集·剑南诗稿》中,在《食粥》诗题后有陆游自己的题解:“张文潜有食粥说,谓食粥可以延年,予窃爱之。”由此可见,陆游的知粥,诗粥,爱粥,是源自于张文潜。
张文潜即张耒,文潜是他的字,号平丘、柯山,淮安人,生于1054年,卒于1114年,北宋诗人,“苏门四学士”之一(其他三位为苏庭坚、秦观、晁补之)。他诲人作文,以理为主,有《宛丘集》、《柯山集》、《诗说》等著述。在中华书局出版的《张耒集》卷五十所记录的“记十一首”中,有一篇《粥记》,就是陆游的《食粥》诗题解所指的“张文潜有食粥说”。文曰:“每晨起,食粥一大碗,空腹胃虚,谷气便作,所补不细,又极柔腻,与脏腑相得,最为饮食之良……”这里应说明一点,陆游诗中谈“我得宛丘平易法”之“得”,只能理解为他读到了张耒的《粥记》而得,因为陆游1125年出生时,张耒已过世11年了。
除了“粥记”,张耒还写过一首《伏暑日唯食粥一瓯尽屏人事颇逍遥效皮陆体》诗:“烈日炎风鼓大炉,藤床瓦枕闭门居。屏书居士持斋日,壁挂禅僧问法图。邻汲满携泉似乳,新春旋余米如珠。饱餐檀粥消长夏,况值饥年不敢余。”这首诗表明张耒不只是劝人食粥,他自己也是身体力行食粥养生之信奉者。
所以说,食粥,张耒倡导在先,不仅在古代,而且在后世也产生了很大影响。
说到淮安的粥,就不能不提到青莲岗文化——江淮流域最早的原始文化。从青莲岗文化遗址的发掘物中发现,远在七千至五千多年前,淮夷人就已经在淮安这块土地上劳动生息,种水稻了。种水稻,就有了米香,有了米香就有粥香,也就有了一座城,也就有了城市的花香……古代,粥是一种主食,甚至是一种维持生计的饮食。你瞧,大凡灾荒,官府或民间绅士,都是放粥。“粥香可爱贫方觉”,淮安的语言也可以透出一丝半缕。生活困难,往往用“举家食粥”来形容,事情搞糟了,说成是搞成了“一锅粥”……
说到淮安的粥,不能不想到漂母。“信钓于城下,诸母漂,有一母见信饥,饭信,竟漂数十日。”漂母饭信的,就是粥。在那个战争连连兵荒马乱的时期,有粥吃该是多么的不易。这大概是淮安食粥的最早记载,也是“粥”爱的最美故事。虽然,墨子早就提出“兼爱”口号,要求人们“爱无差等”、“远施周遍”,《论语》中也有“汜(泛)爱众而亲仁”之说。但作为爱人和济世的典型却非漂母莫属。漂母的爱,是“兼爱”“博爱”,是自己勒紧裤带忍饥饿,且不要回报的爱。这个爱,让粥不仅影响了淮安,而且让韩信成为将军,改变了世界。
当然,淮安人喜欢吃粥,不全是因为贫困。淮安是淮扬菜的重要发源地之一,是一座吃城,那些不得不应酬的人,吃了鱼肉荤腥,喝上一碗粥,哪怕白粥,一种久违了同大米粥亲和温存的感觉是其它任何美食都无法可比的。当然,还有很多讲究的人,他们从养生的角度考虑,如世居淮安的阮葵生,父亲为湖南学政,自己是刑部侍郎,其家亦喜食粥,也有咏粥佳句:“香于酪乳腻于茶,一味和嘈润齿牙”;“居然入口融无哽,不得沾唇呷有声”,可谓深得食粥个中三味了。
淮安人喜欢吃粥,与粥补之关系极大。这一点,无论是从张耒及其弟子陆游(我这里姑且这样称之)都可见一斑。张耒的《粥记》诗中含有“善除饥,除渴,消宿食,使大小便调适,除风患”的食粥五利,而陆游的诗意思则更一目了然,食粥养生健体,还延年益寿,甚至能做神仙呢。记得《红楼梦》中,一旦某个人身体微恙时,就让她们喝粥。典型的就是身体虚弱的林黛玉和年事已高的贾母,经常喝粥,只是钟鸣鼎食之家,粥的内涵就丰富纷呈,喝的是燕窝、人参之类的富贵粥。
写着粥,粥的细枝末节便历历在目。小时候,吃的最多的不是米饭,而是粥,大多不是米粥,而是山芋粥、胡萝卜粥、菜粥,还有胡萝卜缨子甚至草根粥,而且早上晚上还有大部分的中午都吃。天蒙蒙亮,母亲就轻手轻脚来到厨房,在一个大大的铁锅里,下了米或其它料子,加进水,用柴火慢慢烧,当锅里传出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沸水把锅盖轻轻托起时,说明粥的火候到了。烧好的粥揭开锅盖搅一下,还得盖上锅盖焖上,如果是米或加豆子,过一会儿还要再烧两把火,待掀开锅盖,顿时芳香扑鼻。母亲今年九十有三了,我想,她的长寿秘诀与吃粥大概有关。她从五十来岁就病病歪歪的,干饭很少吃,一天三顿都是粥,这与专家对如皋地区长寿原因的考察结论相一致。因为吃粥可以减少热量的摄入,防止肥胖,有效抑制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的发生。
淮安食粥之风是比较盛的。在淮安,尽管家庭仍然有早晚都食粥的习惯,但粥店仍遍布大街小巷,即使一般饭店、酒楼,主食也可以为你提供你想吃的粥。若说粥的品种,更是应有尽有,粗粮混做的、特种品种的、营养保健的,咸的、甜的、药膳的。粥,作为淮安人饮食的一大特色,它集传统营养科学与烹饪科学于一体,还蕴含传统的保健知识和现代的养生理念。粥,随着知识的普及,对增进人们的健康必将发挥出更为重要的作用。
读诗万柳池
万柳池,位于楚州城区西南角,即今日的月湖古称。但我独愿以万柳池称之,实缘于自己的“唐诗”情结。青年时读唐诗,一首刘禹锡《采菱行》让我读了又读,“白马湖平秋日光,紫菱如锦彩鸳翔。荡舟游女满中央,采菱不顾马上郎。”优美的歌词,美妙的歌声,和采菱女郎靓丽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多么动人!但一直不解的是大诗人怎么跑到我们家白马湖的呢?困惑,质疑,请教,但都无法找到答案。还好,不久前与作家陈民牛考证新河时,总算牵强附会地找到了蛛丝。大运河向南到扬州,历史上从白马湖中也有航道。
刘禹锡于唐宝历二年(公元826年)卸任和州刺史(今安徽和县),巧的是白居易因为眼病离任苏州刺史,他们回京述职相逢于扬子江畔。在扬州,他们游览了名胜,受到了时任淮南节度使的王播以及刚到任的淮南节度使行军司马李德修的盛情款待,然后乘船从白马湖航道来楚州古城。不过,不管刘大诗人的这首不在集的民歌体《采菱行》是在白马湖中有感而发的,还是之后写的,都不重要,而最关键是给我解了谜。不但如此,我还乘兴读了两位大诗人在万柳池留下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