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说你第一次进人间地狱?”
“是的,跟我所追求的‘完美’不无关系。现在看来,该放弃的还得要尽量放弃,空杯有时也是一种进取的状态。早年我极为羡慕诗仙太白,很想挟长剑吟游天地八荒,会一会杜甫这样的诗圣。可惜哦,我不明不白的开始热衷于国事研究,其实我根本不懂那些朝野世务。在几年前的‘青春诗会’上,青年诗友们戏称我为‘诗神’亦或‘王子诗仙’。如果那时的我一门心思搞文艺创作的话,我敢说,我是天下第一流的大诗人和大文豪!”
“安平君,这我相信。你富有才情富于想象,你敏捷的才思与诗情,在东土第一帝邦并不多见。”
“阿川,我也相信。好啦,如此景致,不可无诗。我是触景生情。有了,阿川、妹妹,我念念突发灵感所想的一首诗。”
龙安平看了看羞涩的妹妹龙湘珏和有所期待的金小川,敞亮嗓门:
月溪碧云天,
千岛湖中生;
无为登临客,
歧路觅桃源;
花树凝花影,
云浮怪石闲;
林涛听牧笛,
蝶泉叩玉盘;
风清闻啼鸟,
红霞乱紫烟;
星明诗煮酒,
醉梦非人间;
龙吟扁舟上,
“哥哥,你要学陶渊明啦!”
“安平君,你的诗作带有太白诗仙的仙气。将来说不定这首诗可以使你声闻天下的!”
“哥哥,你创作的抒情叙事诗——《烟雨江南妹》,据我看来,是开了文坛一个先例,还从没有人写过这类抒情叙事诗这一体裁的作品呢!”
“珏妹妹,你也爱好文学创作幺?”
“不。我只是我哥哥的一个读者。”
“珏妹妹,文学创作的兴趣是可以培养的。”
“我不爱写,我笨。”
“阿川,我妹妹为我作出了很多的牺牲的。”
“安平君,你有一个好妹妹,我真羡慕呵!”
“巴东浪人,我们不谈这些。今天也走累了,走,去前边‘杏帘在望’酒家喝一杯,解解渴。”
厚重的云层被紫蓝色的闪电划开一道道裂口又吻合。雷声轰鸣,一声紧似一声。雷电交错,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紫蓝色的闪电闪过,“嘣”、“嚓”的雷声接踵而至。
雷雨。大雷雨。
闷热的空气顿时被瓢泼的大雷雨冲散。箭一般的雨点在屋顶、玻璃窗上纵横交错、肆意暴虐。房屋如同在汹涌的波涛中摇曳、探戈;玻璃象是碎裂了一般亢声呻吟不已。
龙家宅院仿若一片汪洋,更象是汪洋上的一叶孤帆。龙家老少和金小川就在客厅枯坐着。没有电视收看,没有DDD的声响,雷电和大雨几乎破坏了温馨的家庭生活氛围。
风有些沁凉,龙夫人关切地问,“阿川,要不要加件衣?”金小川忙道,“伯母,我用不着加衣,身体棒着呢!”龙夫人已转头对龙湘珏说,“珏儿,去,把你平哥哥的衣衫取件给阿川。”龙湘珏忙答应着上楼去了。
龙夫人微笑着道,“阿川,你和安平的身量差不多的。皇甫呢,他比你跟安平的个头还稍稍高那么一点点。看着你们仨,不用说,我心里高兴着哩!”
“皇甫先生比安平君要略微壮硕一些罢。”
说话间,龙湘珏已将衣衫取来。龙安平接过衣衫替金小川披上。衣衫披在了身上,金小川心里头乱糟糟的,为此而轻声叹息。
龙安平挨着母亲龙夫人坐下,笑道,“早上还蛮闷热的,一到晚上,雷雨交加,也不闷了,也不热了,沁凉沁凉的了。”
龙夫人顺着话题拉呱道,“这个天气也不正常,照这样下法,说不定要发大洪水的。康干年间那个雨大呵,那年的洪水淹没了好多地方。”
“伯母,今夜的雷也打得蹊跷。”金小川的心里闷闷的,他在想,恐怕要有什么怪事儿发生。他感觉有股阴恻恻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使他不禁打了个寒噤。“龙宅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呢?”
“打雷也是一种正常的现象,阿川,你也迷信了?”
“平儿,这几晚我是经常做恶梦,心脏也蛮不舒服的。”
“哥哥,我这几晚上连做怪梦,我有点子害怕耶!”
“妈妈,妹妹,你们心里可别有什么心事放不下。不好的事儿都已过去了,还担心什么呢?!”
“安平呐,你的气色很不好呢!”一直未开口的龙安平的父亲龙湛然开了口,一脸的忧虑与疲惫。
“平儿,妈总是替你担心呢!”
“妈,我好好的嘛。过几天我去申请营业执照,咱也开办一家商店,免得您总是担着一块心病。”
“阿川呐,你也帮着我看着点安平。我这孩子脾气倔犟,他认定的死理儿,他要做的事儿非做彻底不可。他呷亏就呷亏在脾气性格上。”
“伯母,您是溺爱安平君呢!”金小川展颜一笑。只是金小川的笑无比苍白。
“今夜就决定安平君的命运……”看着这么好的家庭,又想到皇甫江对自己有活命之恩,于金小川而言的确是两难抉择。现在听龙夫人如此一说,金小川心下更是矛盾,心里也格外难受。
“今夜雨大风狂,还是早些安歇吧。妈,爸,妹妹,我和阿川楼上休息去了。”说罢,龙安平站起身来,拉了一把神情颓废的金小川。
金小川跟龙湛然、龙夫人打过招呼后,深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龙湘珏,心里有说不出的依恋与痛苦:“再见了,珏妹妹;再见了,我的亲亲……”
金小川趁着龙安平下楼端面条之际,拿出手机,低语道:“老板,我是阿川。”
“噢,阿川,你现在在哪?”
“老板,我在龙家。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对,一定照原计划行事。一定要找到骆凤坡给安平的信函,立马交给锦衣课课长华修明。你可明白?”
“我已拿到了骆凤坡给安平的信函,也找到了安平给骆凤坡的回函。我会照您说的办的。”
“阿川,事成后,我要重重赏你!”
“老板,用不着赏。只是办完此事后,我要回巴东。老板哦,我的心里特幺的难受呵……”
“阿川,我心里也同样不好过。唉,为迪公主,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知道你和安平一家子很有感情。好啦,你把此事办了,就回巴东吧。”
“是,多谢老板恩典!”
关掉手机,金小川尽量闭着双眼,生怕睁开眼时会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出现。喉头哽咽,感觉眼睛有些潮润。抹了一把眼睛,竟然是泪。
听到脚步声清晰的传来,金小川赶紧振作起来,装模作样的吟咏起《唐诗三百首》。
龙安平手托着银色的托盘走上楼,来到龙吟轩,对金小川说:“阿川,来,咱们每人分吃四个荷包蛋,一人两个。我母亲亲自下厨弄的。她说让你吃好不想家。”
金小川顺过碗筷,坐下,道:“伯母真好!”
“我母亲还说,如果你愿意,就在咱家住下来。房间有的是。”
“不了,安平君,谢谢伯母和你全家人的好意。我很羞惭,但愿我还有能报答的机会。明一早,我、我就走。安平君,你明早能送送我吗?”
“阿川,何苦如此伤感呢?我们又不是不能见面,你以为天涯海角、天上地下呀。真是的……来,吃,春籽鱼、西瓜汤,这呷起面条来格外有味咯!”
龙安平虽说心里也有一种伤感,但作为主人,还是忍忍吧。
金小川凝视着什么,也许什么也没凝视。过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龙安平,又旋即低下头去,象是喃喃自语似地说:“安平君,告诉珏妹妹,我将把对她的爱深深埋藏在心底。还请你告诉珏妹妹,我这一辈子也许不结婚,等她……”
轮到龙安平傻眼了,瞪圆了眼睛看着垂头丧气的金小川。好半天,张大了的嘴才又稳稳合上。呼吸有些困难,但是,龙安平必须得有话说,只是吐出的是那么几个字:“唉,阿川,这又是何苦来哉?!”
“安平君,别叫我鄙视你,‘法海不懂爱’……”
“阿川,多想想……”
“我已想够了,心都碎了!”
“阿川,你比我还痴情嗳!”
“安平君,有酒吗?我想同你喝最后一次酒……”
“最后一次?有冇有搞错哦,阿川?你今晚怎的啦?!”
“安平君,酒!”
金小川的泪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酒。二月红。烈性页酒。
就着沉闷的气息和一厢泪滴,金小川和龙安平开始对饮。
巴东浪人金小川不管不顾,一连灌了三大杯。
窗外,雨更狂更猛。
突然,电路断了,室内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