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男人点头哈腰道，“肯定万无一失。”
“保证的倒挺快，”电话那头的男人嗤笑一声，“别被人抓到把柄了。”
“明白的。”男人一手提着裤子，直接挂了电话，到包里拿水瓶喝了一口，顺带打开了一个小盒子，将里面通体黝黑一条小蛇揣进了袖子里。
原本是想趁着程思琪换衣服的时候动手，可虽说一众人在外面，剧组临时搭建的换衣室挺小，却安全。
他得等程思琪进去才能靠近，一不小心，容易被发现。
男人胡乱地想了两下，重新折回去。
“这么长时间！”已经在检查的男人看着他嗤笑一声，“不会是故意躲开偷懒去了吧？”
“怎么会？”男人笑一声，“那会喝得有点多了。”
“刚才踩死了好几只青虫，真是恶心死我了，”男人甩手道，“检查得差不多了，你再看两眼，其实怎么可能有蛇嘛，这么多人跟这拍戏，听到动静早就窜不见了。”
“可不是。”男人笑着应一声，自边上拿了根数枝，拨打起树丛来。
稍远处－－
工作人员已经给程思琪弄好了威压。
江远在边上叮咛道：“这一块拍起来挺麻烦，你先上去试一次，感觉不舒服随时开口。”
“知道了江教授。”程思琪朝着他笑了笑。
“嗯。”江远低头略微想了想，看着她又道，“害怕蚂蚁吗？”
“嗯？”程思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树干上可能爬蚂蚁，”江远道，“不过你不用贴着树，晃一下被拽上去就行了，剪辑出来这一幕肯定非常快。”
“知道了，”程思琪抿唇又笑，“教授您忘了，我就是青城人，这里植物原本就多，小虫子什么的还吓不倒我。”
“那就好。”江远松了一口气。
“思琪哪有那么娇气，”边上的卓航好笑地说了一句，转头道，“二号机位准备。”
程思琪走了几步，到了树丛边上。
抬眼四下又看了看，卓航到了摄像机跟前。
一声action之后－－
程思琪被吊着往树干的方向而去，她脚尖离地，身子倾斜着刚从树丛上空掠过，晃动的树丛里突然窜出一条小黑蛇，紧跟着她绕上树。
“啊！”边上看着的一众工作人员倏然受惊，有人轻呼过后，已经急忙朝着卓航的方向喊道，“卓……卓导……”
卓航当然也看见，眼看着程思琪要回头，怕惊着她，急忙朝着吊威亚的工作人员打手势。
已经来不及了……
小黑蛇眼看着要缠上程思琪脚腕，他边上的江远不知什么时候大跨步离开，拿起手边一根树枝直接去挑蛇。
剧组的女人们尖叫成一团，小黑蛇绕着树枝刺溜攀回来，不等众人反应，已经吐着信子窜到他脖颈，咬了一口。
“啊！”
四下尖叫声四起，小黑蛇咬了一口被江远扯起来扔到湖里去。
他平素生活在城市了，可因为认识了卓航这样一群朋友，倒也有许多野外生存经验，刚才那条蛇，他觉得隐隐在哪里看到过图片。
太着急了，他其实根本也没看清楚。
“江远！”
“江编！”
边上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人，程思琪已经被工作人员放了下来解了束缚，飞快跑到他边上，也没有多想，直接伸手解他纽扣。
她刚才一回头看得非常清楚，小黑蛇窜到了江远脖颈里，按着那距离，定然是咬上了。
程思琪出了一身汗，解着他扣子，手指都哆嗦。
那是七步蛇，算是青城当地丛林里毒性挺强的一种，之所以称“七步”，其实并不是说人走出七步毒发，而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说法，一旦被咬伤，毒性窜得非常快，倒霉一些，十多分钟足以毙命。
她之所以熟悉，也正是因为前生在清宁，宋望被咬伤过。
她差点吓傻，宋望指挥她做了紧急处理。
程思琪胡思乱想，手指哆嗦，急了一脸汗，边上一众人看着她，想起来她是本地人，也觉得情况不太妙，神色焦急不已，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程思琪解开了三颗扣子，将江远的衬衫扯到了胳膊处。
抬眼看上去，倒吸了一口气。
江远被咬在了肩膀上，就眼下这工夫，伤口四周已经泛青。
“打火机，”程思琪朝着边上的卓航直接开口，一只手将江远的扣子又解开一颗，边解边道，“有小刀吗，谁有刀，水果刀无论什么刀都行，锋利些。”
“刀片，这有刀片。”眼看着江远的肩膀，一众人都有点被吓蒙了，眼见她说话才回过神来，连忙递东西。
程思琪用打火机将刀片燎一下，抿抿唇，脸色都倏然间惨白，抬眸看了眼江远，低声道：“可能有点疼，您忍忍。”
“没事，”江远额头也出了汗，看了她一眼，出声道，“让卓航来。”
为了取傍晚的景，一众人只拍这么一下午，医生有点事，刚好没跟来，眼下这剧组里，能有点野外生存经验的也就卓航和沈小小。
“我来吧我来。”卓航作势要拿过她手里的东西。
程思琪看他一眼：“您有这方面经验吗？”
卓航张口结舌。
他们时常出去野营，自然是装备齐全，驱蛇虫的药粉也会带着，偶尔当真遇到那些东西，拿着棍子敲敲打打吓跑也就是了。
原本都挺小心一群人，还着实没有人倒霉到被咬过。
程思琪又抿唇，朝着他道：“还是我来吧，您按着他脖子，对，压着这一块，这个手按着肩膀……”
她指挥完，让江远就势坐到边上一张折叠椅上。
飞快地又烧了刀片，凑上去看着，额头一滴汗砸到江远的肩膀上。
周围有人“嘶”了一声别过脸去，程思琪直接将刀片按下去，皮肉破开的声音非常瘆人，她咬唇看着，又割了一道，扔了刀片，挤压着他的伤口。
她动作算得上娴熟，周围一众人大多从小生活在城市，也没这方面经验，看着她，松了一口气，没有人说话。
“拿瓶水。”程思琪朝着身后的秦子澜说了一句，一低头，覆唇过去。
江远因她受的伤，她又算是唯一有急救经验的那个人，帮助他自然责无旁贷。
尤其，吸蛇毒原本是挺危险一件事，一不小心，毒液当真入喉，可能危及生命。
上一世，原本宋望只让她挤毒液，可那个当真慢，对受伤者来说，清理不彻底也是挺危险一件事。
她当时是真的觉得也许自己可能会死，可她心甘情愿。
眼下江远伤着的地方比较凶险，自然不能耽误，如果真的有人必须做这件事，自然是她。
况且，她做过一次，不至于危及到自己，只是看起来危险而已。
旁的人却是不这么觉得。
眼看着她被放下以后飞快地跑过来，直接解扣子，处理伤口，吸毒液，一分钟也没有耽误。
虽说看上去好像有经验，可作为一个女生，能这样临危不乱担当起来还是让人觉得目瞪口呆。
就像她侧空翻避开瓷片那一次，放在其他人，几乎不可能做到。
她平素看上去温柔带笑，柔弱懂事，牵扯到宋望，有特别娇憨惹人的一面，可实际上，遇到危急事情，总能让人意外。
程思琪吸一口吐一口，漱漱口，处理起来非常快。
边上一众人怕打扰她，没人敢开口，卓航按着江远的脖子和肩膀，额头都忍不住冒汗，他侧头看了江远一眼。
江远垂眸看着程思琪，目光似乎是平静无波的，可卓航觉得，他似乎都听到了这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略快。
认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每当这人的目光平静到一丝波澜也没有的时候，大抵正是情绪最复杂的时候。
此时此刻，他可能在想些什么呢？
自从《青蛇》开拍，他为程思琪考虑周全，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提醒他一两句，可最终，都作罢。
其一，江远和程思琪原本有师生关系，来往密切圈子里也算众人皆知，他对她好一些，算得上正常。
其二，他一直没办法提醒他，主要江远不承认，关系再好，朋友间有些事也得忌讳。
眼下，程思琪就好像他这样忌讳，被他放在一个非常特别的位置上，不容旁的人置喙。
卓航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程思琪。
程思琪已经停了动作，看着江远的伤口溢出鲜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朝着江远道：“好了，应该没事了，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
她站着，江远坐着，得微微抬头看她。
程思琪在笑，看上去如释重负，优美的唇上沾着他的血，犹不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