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住院部十楼整层被清空。病房外,几名身强力壮的打手,站姿如雕塑般,看守着在这间病房。如此的排场,更加的突显出病人身份的不一般。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自从那晚,医院抢救了一名差点失血过多而死的年轻男子后,这些打手就二十小时轮流看守着这间病房,这还是医院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仅从那份简单的病历资料上,又根本看不出病人的身份有什么特殊,只知道这名年轻男子是从香港过来的。不仅给病人做检查的医生需要进行搜身才能进入病房,就连送药的护士,也只能将药给打手,再由打手送进病房里。
某个午后。
设施豪华的高级病房,白色薄帘微微拉拢起,午后刺眼的阳光,隔着纱帘明显有所削弱,照在墙角的盆栽上,枝叶仿若照透。
病床上躺着一名年轻的男子,身体微起,靠在枕垫上,闭目养神,他身着一身质地高档的绸缎睡衣,轮廓有致,整个人气色明显有些虚弱,但一身冷血的气息依旧紧固的令人窒息。
病房里很安静,医生说过他需要多休息,所以几乎在三餐之外的时间里,这间病房里不会出现任何多余的嘈杂声。
“咯吱”一声,病房的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怕吵醒男子,所以推门的声音很小,可是男子似乎并没有睡得太沉,听到门响声便醒了。
“阿龙,是不是吵醒你了?”
进来的是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一身中山装,身躯笔挺而威武,见男子醒了,他微笑的轻声问。
“没有。”
宫日龙声冷的回应。
进来的中年男人叫窦霆,是青龙帮的管家。年轻的时候曾经是香港宫氏的副堂主,现在人老了,也没有力气再去拼杀,所以就在青龙帮当起了管家,但那气势依旧凛冽。他手上拿着一个略微鼓起来的牛皮纸袋,很显然,今天下午的这一趟,他是有目的的。
“既然你已经醒来了,那我就给你放这卷录象。”
窦霆站在液晶电视前,像一个待命的侍卫。
“恩。”
宫日龙允许了。
窦霆把录象带从牛皮纸里拿出,放入了DVD里,打开电视机,然后站到了一旁,DVD转了几圈,读取后,蓝色的屏幕里出现了画面。首先切入的画面里没有出现人影,而是日本北海道的风景,如画般美丽,慢慢地,画面才转切到一名年轻女子的身上。女子站在游艇上,背迎大海,海风徐徐,一身裹胸吊带短裙,身姿性感,风浪吹过,丝绸质地的裙身时而轻抚,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镜头给了女子一个特写。
“嗨……”
女子对着镜头打招呼,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里,面额光洁白皙,细长的凤眼,隐约有几分妖气,她将手伸向后面的大海,说:
“我已经在北海道度了两个月的假……”说着,她故意凑近到了镜头前,眼角眯得很深,声音放得很轻,意味却更浓:
“……而且我一直都没有回过国。”
说完,她就靠在游艇的栏杆上笑了起来,细长的眼角是鬼魅的,笑容就像打了胜仗后的得意。
病床上,宫日龙的手不禁拽紧被单,双眼愤怒的直盯着画面里的女子,眼神是被欺骗过后的愤怒。镜头里,女子忽然停住了笑声,像想到了什么,故意讽刺的说:
“流血过多的感觉很快乐吧?”
宫日龙看着女子,眼神里的震惊,似乎能将液晶屏幕震碎,胸口的怒气一阵一阵的涌起。画面里,女子走到镜头前面,敷衍的笑了两声:“祝你早日康复,记得把身体养好,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续续旧。”
那故意装出来的热情,却在最后一句话变了调。
待录像放完后,窦霆把电视关掉了,他看着也有气愤:“这卷录象是早上在青龙帮门外看到的,我想一定是她派人放在那的。”
他知道宫日龙看完这卷录象后,一定会生气,但是如果隐瞒真相,后果会更严重,所以他还是把录像拿来了。
宫日龙愤怒到可以杀人的程度。三天前的晚上,当他听到是,她要帮自己在酒店接风,他才放下了警惕,只随意带了两名打手就出门了,可是到了酒店才发现,她不但没在,而且这还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谋杀大局。他被下了药,意识朦胧的情况下,被对方的人砍了几乎致命的几刀,靠着自己仅剩的力量,最后他才逃到了第三街。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记着这个仇。”
窦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宫日龙没有说任何话,他眼神紧绷起,他想不明白,当年和自己一起成长的同门师妹,居然会为了继承权的问题一直找机会铲除自己。她很聪明,竟然知道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进行谋杀。
他越想,心里就越是恼火。
看着宫日龙的愤怒,窦霆试图想找个理由去辩护,或许这样他会好受点,他走近了一点,说:
“也许姝儿她只是……”
“你是在为她说话吗?”
宫日龙冷冷的打断窦霆的话。
窦霆犹豫了片刻,再说:
“她毕竟和我们在宫氏,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彼此都会有感情,我想……她应该……”
“这是什么?”
宫日龙愤怒的将自己的睡衣从左肩扯落,直瞪着窦霆低吼。窦霆怔住,看着宫日龙肩膀上被纱布一层层裹住的伤口,他没再敢说话,宫日龙眼角绷紧,语气很重:
“你居然会去维护一个要杀我的人?”
“阿龙……我……”
窦霆一时间不知所措。在宫氏这么多年来,窦霆一直像父亲照顾着他,所以就算宫日龙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处置他,他只是眼神黯下去,淡声说:
“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女人。”
“恩。”
病房里很安静。
窦霆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阅读着报纸,而宫日龙却靠在枕头上,低着头,像在沉思着些什么,他像想到了什么,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块有着血迹的黑红色的布料,然后轻轻的放在手上,静静的看着。
窦霆放下报纸,沉声的说:
“医生说,多亏了这块布及时的把你的伤口包扎住,止住了血,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宫日龙看着手上带着血迹的裙布,脑海里是胡同里那纤瘦的少女身影,那一晚,第三街的死胡同里,他企图想掐死那个少女,可是她却好象不怕死,居然把裙子撕破,给自己包扎了伤口,只可惜当时光线太暗,根本无法看清少女的长相,不过幸好,还有那枚校徽,就算搜遍整个城市,他也一定会把她找出来。
窦霆故意逗趣的问:
“救你的是个女人吧?”
宫日龙并没有急于回答,过了一会,他将手中的裙布握紧,然后吩咐窦霆,说:
“给我备车,明天我要去樱川学院。”
“原来还个小女生啊。”
窦霆轻声笑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冷血的青龙要亲自找人,所以他可想而知,这个小女生对龙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霆叔……”
宫日龙有些不悦的看了窦霆一眼,眼神里的气息强势,也是不容抵抗的,看在他是自己敬重的长辈,所以语气稍微客气:
“……有些事情,请不要多问。”
“恩。”
在一起生活十多年,窦霆对宫日龙的脾气了如指掌,但既然选择了跟从青龙帮,那么他就会尊重及听从他的一切。
宫日龙低下了头,目光一直深深的停留在手中的裙布上。
猛京阁,午后的日式阁楼里静谧如水。
这几天,为了圆自己编造的理由,蓝天鹰找了一家陶艺店,为苏茉莉亲手做陶瓷,一直到此时他才好不容易闲了下来。
“咚、咚。”
他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苏猛京声音沉稳,蓝天鹰推开了门,再轻轻的将门带关上,走进了书房里。书房设计古典,檀木书柜摆放在一侧,书柜里满满的都是书,飘散一股浓浓的檀木和书香的气息。
退隐后,苏猛京便开始努力的充实自己,虽然识字并不多,可是这些年,他靠着字典也阅览了不少丛书。
素色的印花窗帘落在地面上,木窗前的沙发上,苏猛京正和平时一样看着书,当他看到蓝天鹰进来后,便摘掉了老花镜,放下了手中的书。
蓝天鹰是愧疚的,师父特意让自己从旧金山叫回来,为的就是能够保护小姐的安全,可是他在那一晚,却没尽责的把小姐一个人丢在了樱川,想必师父一定在生气。
他愧疚的先请罪:
“师父,对不起,那天是天鹰的错,才害得小姐那么晚才到家,也害得您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