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我身边,慕容卿言就不会死……
不会死……
她的信念,就是这个吗?
不,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在坚持她一步一步,一个一个战斗到天明?战斗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想放弃——是什么,趋势着她一步一步前进。
——只是在他投胎之后,你就可以走了……就这么短短天中数日,你都不肯吗……
那个凡人投胎就可以走了吗?
让她期待去想他死?宓上神果然狠心啊。不过……他不会死,他长生不老,永远不会死……那么,这也意味着她永远不能逃离九重宫,是吗?
她不肯啊,不肯。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君无戏言,她不能反悔。
“妖儿……我…”宓晨曦欲言又止,目光可以将她整个身子冷却,不,不止这一个目光,哪怕是这个声音,一个背影,都可以将她打入冰窖,“…妖儿,”宓晨曦深深的呼吸,将她从地面抱起,可她却慌忙的躲避他,他皱眉将她抱紧,她却一直都在发抖,抖得厉害。
“妖儿……”她的颤抖,让他心惊肉跳,连忙抱得更紧,她身子冰凉到没有温度,可怕的很,“你,你怎样?哪里疼?和我说,你哪里疼?妖儿,你别不说话,别忍着,告诉我……”他吻着她额间,她的手却猛地扇了过来。
“啪!”
这一巴掌用尽她最后的力气,木烷妖很后悔,为什么她不用这个力气离开。
宓晨曦愣了,之后冷冷的回眸,抿着薄唇久久一语不发,盯着她,最后冷冷笑出了声。
“呵,呵呵……”宓晨曦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大声的说:“你要是敢死……我就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去陪你!”
眼前的雾,霎地浓了。
“你最好告诉我你哪里疼,你若三天之内不能康复,他就会变得和你一样,甚至……会比你更惨!”
“……无……耻!”她断断续续的回他这一句话,两字的恨,却是没有间断。
宓晨曦听到,又笑了,摇了摇头。
“不择手段不是无耻,而是战术。妖儿,你记得?你说过,脚下的棋子若是躁动不安了,就杀了。”他说着将她不老实的身子扛在肩膀,好似在惩罚,冷酷无情,她吃痛的想要低呼,即时咬住了舌头。
她眼前的雾气更大了,白烟让她眼中迷茫,却不能使她的思绪迷茫。
她看着被血染成土红的土地,苦笑的看着,仿佛这样看着,就直接看见了那个凡人。
那个凡人,会不会也在某处看她?
木烷妖茫然吃力抬头,虽明知不会有任何期望,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抬起了头。
那一眼,雾气后有一点朱红之影。
她呼吸猛地一滞,眼中夺眶而出滚热的液体,雾与白烟竟然都散去了,她眼中剩的,就只有那一点红。
慕容卿言……
看见了?
不……别在这里,别在这里,快离开……
别在这里……
她着急的无声催促,眨了一下眼,那一点朱砂影也随之不见了。
就像是幻觉。
她四处巡视着,遍地的尸体都是红的,却再也没有那道红影。
真奇怪。
是幻觉。
幻觉……
她垂下了头,手渐渐握拳。
身子突然被一股力拽了下去,不过一瞬,她脖颈后一痛,眼前一片漆黑。
宓晨曦冷冷的抱起臂弯的她,真搞不懂,明明没有力气还在他背后捣鼓着什么?是嫌他不够烦,不够累吗?
为了一个凡人甘愿送死?
不可能!木烷妖,你死心吧!这只能是属于我的权利,你只能为了我而死!
杀了他就会恨我?呵……我做出的让你恨的事,可真不少啊!
只是现在无所谓了,你输了,妖儿,慕容卿言……也输了。
“你输了,妖儿,你要记住,只要你希望慕容卿言一直活着,你就必须一直在我身边,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腾云,站在缥缈云上,对她说道,又像在自言自语,“倘若你想走,那他就必须死,而他死了,总有一天,我还能用其他人威胁你,你还会回到我身边。”他的自言自语将他身后最后的一名天兵听呆了,愣了。
忽然,天兵身上燃起了青焰烈火,天兵的惊愕无法言语,最后从天中坠落。
“妖儿,我帮你杀了最后一个,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可好?”
要问宓晨曦到底多爱这个女子,就要问天,问司命。他对她的爱,从来不比那个凡人少,只是……他也从来不知道要如何让她看见,让她接受,让她明白。
他的爱太愚蠢,愚蠢到只剩下威胁。
九重宫阙,三生殿,软榻之上的木烷妖被白布子堵住了嘴,白发散乱的铺盖在软榻之上,背后伤口血淋淋,掺杂了碎片,一名老医正在用烧了火的铁夹子将其挑出。
每挑一次,木烷妖的身就会剧烈的颤抖一次,她喊不出声音,双手双脚都被仙侍用力的按着,全身无法抑制的疼痛让她三番五次的疼到昏迷,又被疼痛惊醒。
满身的汗下如雨,她握紧的拳头将软榻上的绸缎抓破,口中的白布渗了血。
最后,她疼到麻木了,累了,就睡了。
睡着,又醒了,睁眼,全身消失了所有的疼痛,衣衫褴褛,现在如极乐之境般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没有九重宫,没有仙侍没有束缚更没有宓晨曦。
这真好。
她知道,这是梦。
木烷妖向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的方向走,眼前出现了一道景象,竟是她一百岁误入在魔界时的模样。
她好奇,里面危险重重,与现在的魔界不同,仿佛每走一步都是鬼门关。可这里,在她对面,站着一名若无其事的孩童。
她想她是铁了心要进去,所以也未再犹豫。
这时的魔界阴森无比,与她所见的魔界截然不同。她走了过去,那名孩童察觉了,转过头,令她吓了一跳。
竟是一双腥红的眼眸。
那么深,那么红,仿佛可以把她吸进去。
这个男童,是谁?
——滚出去,天界的小狗。
男童唇红齿白,说出的话好不留情。
——小狗?天上的狗全都是趴着的,你见过我这么大的么?哼,告诉你,我只不过是在历练时出了一点意外才会误入这里的!你别不懂就胡说八道!
她听着自己稚嫩的声音不留情的反驳,仿佛没有注意到男童的杀意,而下一惊,低头见着了自己的身缩小了数倍,而那声音,正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
——历练出的意外能把你从天界推入三生界?呵,说谎也要有技术,滚!
男童冷瞥她一眼,又转过头,站在阴森之中,冷冷的注视魔界的这一切。
她想了想,走了过去,在距离男童不过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听不懂话吗?滚!
——你脾气真臭!
她听自己声音不满反驳,身子不由自主的靠近男童,边看着周遍的一切。
——你在这里干嘛?
男童不理她,她耸耸肩,蹲下身子扒拉扒拉松软的土。
——这土不错,可以种东西!
男童踩在松软土地上的脚一沉,再等她回头,已被男童压倒在土地上。
衣裳脏了,她瘪瘪嘴,男童腥红的血眸仿佛要吞噬她般,手下力气也是不小。
——别动我的东西,滚!
她被训斥的有些委屈,又有不服。她生来神女,却从不心高气傲,被地里被仙子描述成什么样她都知道,这才一百年,这才是她一百岁的诞辰。难道她能被欺负,就能被同龄的孩童欺负?
——你抓我抓的痛!放手!
——滚不滚!
——你放手!
她抓着男童的衣裳拼命扭着身子想要逃脱,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遍。
——你滚了,我就放开!
——呸!不要!凭什么!
她反驳,挣扎却是徒劳。
——嗞啦。
她和男童都是同时一愣,然后她尴尬的换了一处地方抓,不看男童腰上被抓裂的那处布子。
——你……你,你家衣裳真破……
男童脸色陡然灰了,猛然松手,暴怒的呵她一字。
——滚!
男童松开她,她却不动了,不好意思的抓着头发。
——那个……
——滚!
——不是……我是……
——滚!
——想和你道歉!
她痛快的说完了,男童灰着脸看她,腰间露出的皮肤倒是……性感。
——我放你滚,你没听见吗?
她喏了一声,在松软的泥土上躺着,握紧了拳头,滚了,滚向男童身边,站起来拍泥土。
——好了吧!
男童怒不可遏,她笑嘻嘻的,伸出脏的不想样的手。
——今日是我诞辰,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们交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