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燕 副总监德勤上海事务所企业风险管理服务
在很多人看来，内部审计并不为企业创造价值。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在探讨这一点之前，我们先来看一下内部审计的定义。内部审计之父索耶[1] 对于内部审计的定义是：“对组织中各类业务和控制进行独立评价，以确定是否遵循公认的方针和程序，是否符合规定和标准，是否有效和经济地使用了资源，是否在实现组织目标。”而在1999年6月，国际内部审计师学会董事会通过了内部审计的如下定义：“内部审计是一项独立、客观的咨询活动，用于改善机构的运作并增加其价值。通过引入一种系统的、有条理的方法去评价和改善风险管理、控制和公司治理流程的有效性，内部审计可以帮助一个机构实现其目标。”
可以看到，两种定义虽然略有不同，但核心思想一致，都强调内部审计的目的在于帮助组织实现其目标。而在笔者看来，帮助组织实现目标的活动，就是为组织创造价值的活动。因为对组织而言，实现其既定目标就是其价值所在。
人们通常把内部审计视为企业的医生，在这种比喻关系下，内部审计为企业创造价值的表现形式是使企业保持健康。借用这种比喻关系，结合上述定义，笔者理解内部审计为企业创造价值的主要表现方式为：
(1) 日常预防。企业为实现其既定目标建立的制度、运作流程、哪些必须做哪些不能做，等等内容，员工是否都熟悉并且遵照执行呢？如果没有做到，就好像一个人没能按时一日三餐、规律作息一样，迟早会生病。内部审计的存在，撇开其别的意义不说，首先就帮助企业完善了其控制环境，给员工一种“有一只眼睛在看着我们”的心理暗示，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确保员工能够按照企业的要求开展工作，减少不作为或者是发生舞弊的可能性。企业和人一样，如果只有高瞻远瞩而没有强健的体魄支持，在当前生存环境多变且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是很艰难的。
(2) 健康检查。内部审计开展的日常工作可以帮助了解企业当前的健康状况。若健康，则说明企业上至管理下至执行，都运行在正常的轨道上，这种积极的结果，就好像我们做完定期体检后拿到一份没有问题的体检报告一样，给人鼓舞和力量，放在企业则是对被审计部门工作的肯定，鼓励员工再接再厉。若发现企业不健康，则可以帮助识别究竟存在哪些病症，以及哪些地方虽无病症但已处在亚健康状态，需要尽早引起注意（即定义中所说的独立评价），尽早防治，以避免积劳成疾或是积重难返。
(3) 分析诊断。在发现存在的问题后，内部审计需要去思考问题的起源，通过与管理层沟通、分析、评估等种种方法去审视企业日常饮食作息等各种生活细节，了解病灶的根源（定义中所说独立评价的又一层含义）。
(4) 草拟药方。在了解问题产生的根源之后，内审部门需要根据企业及其各个部门的特点，对症下药，给出建议的药方，以逐步消除已有的病症，将处于亚健康状态的机能调理回健康状态（即定义中所说改善风险管理、控制和公司治理流程的有效性的含义）。对内部审计部门的独立性要求，决定了其不能参与内部控制系统的设计、安装和执行，而只应承担与检查、评价和建议相关的审计责任。就好比医生开出的药方，只是建议病人可能这样治疗最好，但最终是否按照医生的建议执行还是采用其他方法，由病人决定。略有不同的是，在企业内部，内审部门身兼监督的职责，因此，对于发现的问题，需要监督相关部门确定自身的处方，而不能放任其像有些病人一样对病症采取听之任之、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因为这将有碍于组织目标的实现。
(5) 定期回访。以确定企业切实遵照最后确定的药方，按时服药治疗（改善风险管理、控制和公司治理流程的有效性的另一层含义）。
(6) 根据定期回访结果，评估企业身体状况的变化以及已开药方的实际效果，对药方进行必要的调整（内部审计是一个动态的系统工作）。
作为企业的医生，内部审计部门创造的价值，有有形的，也有无形的。比如上面提到的内审部门的日常预防作用，是一种无形的价值；在具有一定规模的组织中，内审部门可以防范的潜在舞弊和不合规行为所带来的损失，往往比内部审计部门的日常运行成本要高得多。再比如，对于上市公司尤其是海外上市的公司而言，建立了健全有效的内审体系或是一个积极运作的内审部门，能够给投资人带来信任感，从而帮助提高其市场价值。而内部审计部门创造的有形的价值中，有些可以量化，有些则无法量化。
比如笔者接触过一家美国公司，其驻上海代表处在内部审计过程中被发现了财务经理和出纳合谋的长期舞弊行为，最后财务经理和出纳进行了一定的赔偿后被解除了劳务关系。这个过程中确认的舞弊金额和将要发生但未实施完的舞弊金额，是内部审计创造的可以量化的结果。
再比如笔者朋友所在的公司对存货管理进行例行内部审计。在审计过程中，她主要关注已有的存货管理流程和对存货管理的要求是否得到切实执行。通过访谈、抽样测试等方式，查看存货的收发是否按要求进行、是否定期进行盘点、是否定期分析存货账龄等内容，相当于在执行医生给企业体检的活动。经过一系列的测试，得出结论认为企业存货管理得到了有效执行，本次存货管理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她的内审老板，看了一眼存货明细组成，提出了一个问题：目前的存货组成是否符合企业的发展目标？朋友的企业刚调整了市场方向，要大力发展某更高利润的产品，而逐渐放弃原有的几种低利润产品，可是目前的存货组成中的大部分产品仍是用于生产原有的低利润产品的，而高利润产品生产所需的原材料占比很小。她的内审老板由此指出存货的现有构成一方面可能因无法及时生产足量的高利润产品，影响及时交货，从而影响到现有市场战略的实现，另一方面则可能导致低利润产品的库存积压等。在将此发现向管理层反馈后，管理层采取了一系列手段调整了库存结构并对相关流程进行了完善。这个内审发现所创造的结果，一部分是可以量化的，比如减少了库存及相关的资金成本，而更大的一部分是没有办法量化的，比如确保组织的市场战略在各个部门得到及时统一的贯彻，比如减少了新产品因原材料库存不足而延长交货周期的可能性，提高市场响应速度等，其带来的经济效益或许并不亚于可以量化的成果。
上面这个例子同时也表明，一个好的医生不仅要能够发现已经存在的病痛并治疗之，也要能发现可能引起病痛的风险并及时提醒企业进行调整，即及时发现亚健康状态。所以，要做一个好医生，需要对企业目标和企业本身有充分的了解，而要做好这一点，对企业所处行业的长期跟踪分析、对企业个体目标的充分认知、对企业个体本身的熟悉和了解，都是至关重要的。
回到内部审计是企业医生的这一比喻关系。如果在实际中有两个人，甲某，能够及时发现身上各种小病小痛，及时治疗并调节起居作息从而始终保持健康的工作生活；乙某，从不在意已经出现的小病小痛，直到被病痛缠身，经常要请假去医院接受各种复杂治疗并支付各项高昂的治疗费用，且终日被病痛折磨到无精打采。这两人相比，谁更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谁又能为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呢？显然是甲某。而内部审计就是甲某头脑中那个关心自己身体状况的意识，也是甲某及时自我治疗并调节起居作息的行为。
综上，笔者认为内部审计能够为企业创造可以量化和无法量化的各种价值，帮助企业实现目标。而要最大化发挥内部审计对企业价值的创造，内部审计师既需要提高自己的专业素养，即对内部审计方法和经验的积累，也需要增加自己对被审计企业的了解，包括企业目标、战略、所处行业和企业实际情况等。
注 释
[1]. 劳伦斯·B．索耶 (Lawrence B.Sawyer) 是一位律师、作家、会计师和内部审计师。他曾在美国审计总署担任内部审计总监。他发表过近百篇学术论文，出版过数本学术专著，其中包括《现代内部审计实务》(1973年)、《现代内部审计》(1974年)、《管理和现代内部审计》和《内部审计手册》。索耶称得上是当代世界第一流的内部审计权威人士，现代内部审计的重要奠基人。为了表彰他对内部审计职业所作出的卓越贡献，内部审计师协会向他颁发了内部审计最高奖——布雷德福纪念奖，并四次向他颁发了瑟斯顿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