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左鸣
这门课是一门新课，国内目前还没有把“广义虚拟经济”作为一门学科来研究。“知识经济的研究”涉及到一点，但跟广义虚拟经济完全不一样。我们没有专门的教材，跟传统授课方法不一样，在网络上也查不到，只能依靠不断探索。今天主要把“广义虚拟经济”作一个概论性的介绍。
一、别样的循环
广义虚拟经济这个概念比较新，在我们提出这个词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提出这个概念。后来才知道，南开大学虚拟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刘骏民教授在写一本关于“虚拟经济”的书时，对“广义虚拟经济”概念进行过阐述。他承认有广义虚拟经济，但把自己的研究范围限定在狭义虚拟经济内。他提出，广义虚拟经济必然涉及到价值的重新定义，并举例说，房地产的建筑业部分是实体经济，其他部分则是广义虚拟经济。他在自己的著作中明确表示，他所研究的虚拟经济是狭义虚拟经济，由于“广义虚拟经济”涉及范围很广，因此他本人对此不作研究。
“虚拟经济”源于马克思在分析股份制时提出的“虚拟资本”概念，但他没有对此进行正面的评论，他认为“股份制”不排除是一个骗局。在他的研究之后世界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虚拟经济总量也得到很大的发展。到今天，据最新统计，“虚拟经济”的总量已是“实体经济”总量的5 ～6 倍，我认为还远超过这个倍数。但是要理解“虚拟经济”还得回头看“实体经济”。当时马克思在研究资本，对企业的价值生产循环作了很深刻的分析（注意：是价值生产）。
以一个小故事为例：有一个生产挂面的工厂，由十个股东每人出10元，构成100元的资本来生产挂面。先购置面粉、工具等生产资料，聘人管理及购买劳务，劳动生产出挂面，挂面销售后资金收回。这是实体经济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但有一天，一位股东儿子要结婚，急需要一笔资金，可是他的10元资本都投入到了工厂，于是他希望变现，希望有人来接替他去做10元钱的股东。但到底用什么价格买？买的人又用什么来衡量你的股票？如果10元卖出，这位股东会感到吃亏，工厂已运行两年，第一年有分红，第二年可能红利更好。如果存到银行，银行利率10％，则每年连本带利可收回10＋1＝11元。而工厂运行很好投资回报率20％，则每年可得10＋2＝12元。因此这10元已经等同于银行20元的存款的收益。所以，还按10元卖出就会感觉吃亏。卖者一定要比在银行存十元多出的收益来卖，但多多少，对于卖者来说只要多于10元的利息，对于买者低于20元的利息就好成交，这样股票交易就产生。
前者是实体经济的循环，后者是虚拟经济的循环。
在虚拟经济循坏中，股票和钱的变化形成了，到证券市场上，这种循环形成可能大于最早投入的100元，甚至大于200、300元，不停地买进卖出。马克思把这样的循环称为“虚拟资本”的循环，当时绝对是贬义，而且他说这样的股份公司不排除是诈骗的，因为对这个股票的判断，完全取决于预期：将来这个企业会得到什么回报，如果今年生产1000斤挂面，明年小镇将办一所学校，会来很多消费者，则将生产2000斤挂面甚至更多，则今年是20％的红利，明年是40％甚至更多，这样的预期则使股票涨价。价格是预期决定的，这样的预期在当时的生产力条件下并不像现在那么准确。如果预期不准确，会使买股票的赔本。所以，马克思当时认为这样一种交易是虚拟的，当时还没有把它定义为虚拟经济。就是现在炒股票，信息披露也特别重要，信息就意味着财富。
到后来，随着股市的不断发展，开始有学者把它定义为虚拟经济，西方也有一批学者来研究它。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学者追问虚拟资本、虚拟经济对财富观念提出了什么样的挑战，没有追问这种别样的资本、别样的经济、别样的循环，依赖于什么样的价值基础。
二、非劳动的价值
近年来，中国学者也开始引入虚拟经济概念。成思危把它定义为：虚拟经济就是用钱来生钱的经济；刘骏民则把它称为“狭义虚拟经济”。而我们要研究的是广义虚拟经济，我们不研究怎样炒股、期货如何设计，我们的研究跟它有关，但主要研究这到底是不是财富？财富到底是什么？炒股票是劳动吗？
古典经济学告诉我们，“劳动创造价值、创造财富”，认为一切非劳动都不创造价值。（中共十六大文件中提到“允许一些合法的非劳动收入存在”。）这个观点对不对？从研究广义虚拟经济的角度看肯定是不对的！劳动确实创造价值，创造的主要是实用价值。但是今天在市场上流通的商品还有很多很多不是劳动创造的，而受人们所青睐。人们为了购买它争先恐后。
在《国富论》中，亚当·斯密提到，在贵族家中演戏不创造价值，只是通过表演让贵族欣赏而已，当时认为创造价值一定是物化的。马克思称之为劳动对象化，通过劳动对象化于某一物品才能创造价值。但今天这个观点恐怕要有修正的必要了。“超女”受那么多人疯狂追捧，其创造的财富不计其数，这个活动不仅仅给中国联通、中国移动等电信运营商创造了很多收入，更重要的是打造了超女的个人品牌，这种品牌又能给很多实体商品充当代言人，同时超女本人变成了财富的象征！这种现象，实际上带来了一连串的财富涌动。超女本来就是通俗歌曲选秀，按照传统经典的经济学理论，它没有物化于某一物体，是不能创造财富的。但是今天却创造了财富！现在，各行各业的选秀和各种题材的选秀层出不穷，其实都不是劳动对象化的，但都打造了财富，只能被解释为生活的对象化。
再回头看看前面的例子，假如那个生产挂面的工厂是一个很早的（比如说是500年前）由10个股东就办起来了的厂子，他们很虔诚，很敬业，焚香发誓做这个挂面，一定要选最好的麦子，用最好的水，多少麦子配多少水，磨成最好的面粉，要算出经过多少道程序，然后磨成面，并观察在什么样的阳光下晒成挂面便于保存，等等。这样，倾注了太多的心血，用心设计出一套专门的工艺流程。最后再取个如“福禄寿”之类的好名字。经过500年的历史，这个作坊中又发生了很多故事。其中有一位考生考试前，贫穷的母亲给他用最好的“福禄寿”牌的挂面做了一碗面，考生果然不出所望中第，考上状元。又有一年，兵荒马乱，皇帝落魄流浪到此地，饥饿中吃了“福禄寿”牌的面，感觉赛过了山珍海味，记忆深刻，从此这个面条就被选入皇宫。时间还在延续，这个家族企业由于注意积累这样的故事，时间一长就变成了一个品牌。这个品牌凝聚着这个面诞生后的很多的故事，凝聚着围绕这个面几代管理者、劳动者的创造和辛酸、血泪，凝聚着整个这个故事的构成。于是，这个过程被凝聚（学术语言可称为对象化，我们用生活对象化来概括）成一个品牌。这时市场上的人们发现，N个同样做挂面的工厂，他们获得的是正常的利润，如一斤挂面10元钱，但“福”字牌的一斤就可卖100元或者200元。畅销得很！于是，“福”字号的挂面厂就开始考虑如何使利润翻番。如果“福”字牌自己投资工厂做挂面，假如上市的话在股市上反映的利润还是差不多的。他们也许没有走这样的路，于是他们学麦当劳，有谁愿意加盟做“福”字牌挂面的，按照我的要求来选面，按照我的流程来生产，按照我的要求来设计建造工厂，我只提供技术、品牌、流程，但你赚的钱跟我五五分成。这样当做面不是用生产线来创造，而是用管理网络来组装创造价值的时候，这个工厂的利润就特别高。他靠的不是生产资料的投入，靠的是“福”字牌累积几百年的无形资产，这是一种非劳动的价值来创造的利润，这就是我们广义虚拟经济所要研究的。最初焚香盟誓时，兄弟几个费了力气，毫无疑问是劳动血汗换来的，但他们的子孙运营的企业却不是靠肢体劳动换来的。他们经营的实际是一个由工艺流程、声誉口碑、知识产权等多种信息凝聚成的过程抽象体，这种抽象体多半是用品牌来体现的，它的价值体现在了解和使用过这一品牌的人们的心中。我们所说的别样，就是因为这种经营对象绝对不是物质产品可以了得！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如：茅台酒。说实在原来也就一般般，真正被炒起来的是共产党、周恩来。周总理能喝酒，是海量，按理他应该喜欢喝绍兴黄酒，但长征到贵州就跟红军宣传：茅台很灵，受伤了可以消毒，饿了泯两口便可以充饥，于是要求红军水壶里都装上茅台。红军大都是农村来的孩子，周总理知识渊博，很有号召力，大家都被他感染了。解放后在国宴上，周总理还是喜欢用茅台做国宴酒。中国的酒也就唯独茅台是酱香型的，其他酒都是醇香型的，茅台酒并不是中国的大路货的酒，一般人刚开始喝不惯，但很独特。由于这样的品牌打造，茅台酒价格现在80年1斤装酒升到2万，最近又升到5万。于是，它就变成了一种财富的标志，用作人们珍藏、观赏。当认可和追捧它的人气、心气膨胀时，它就成为了一种具有财富承载功能的财富标志。
三、财富的标志
什么叫财富标志？在整个经济学发展史上，可以称得上财富标志的最典型的是钻石、黄金，以后扩展到各种古董、艺术品等。但最通用的就是黄金，它跟货币是等同的。象茅台这样的品牌已经不仅是用来喝的，而且变成了财富标志。由于对财富标志的重新审视，广义虚拟经济研究的“财富”问题，“价值”问题，实际上是对传统经济学的颠覆！
传统经济学认为，财富一定是物质，现在国家刚刚通过了“物权法”，当我们刚刚通过了“物权法”时，全世界的财富已经80％都不是由物质构成的了，是非物质化的。今天西方经济学是停留在古典经济学的思维上，认为物质是稀缺的，所以研究我们怎样通过效率来解决物质的供应或者通过好的制度来解决稀缺问题，使得大家都能享受不稀缺。这种假定其实是针对生理需求而言的，就心理需求而言，无论生产还是消费都可以做到无限。物质肯定是稀缺的、有极限的，它满足人们生理需求。可是人们除了生理需求还有很重要的心理需求。马斯洛讲了人有五个需求层次，第一个是生理需求，第二个有一半是心理需求，再往上层都是心理需求。陈景润在文革期间住在楼梯口的小阁楼，每天一瓶水、两三个馒头，研究哥德巴赫猜想，当时有人问他苦不苦？他说很快活，幸福极了！他已经达到第五个自我实现层次。所以人不仅仅有生理需求还有很多心理需求。前面的故事中，卖股权就是满足了投资者财富保值增值的心理需求，并不是生理需求。古典经济学和现代经济学都淡化了人的心理需求。我们讲的财富标志，是一个尚待研究的重要的经济学概念，其基础是心理需求，这是被严重漠视的领域和范畴。
四、失灵的边际
这样看来，我们要研究广义虚拟经济，要从最基本的人的需求入手，从生理、心理两种需求入手来研究。我们需要什么，什么对我们有价值？研究是什么来构成今天的财富。过去的经济学认为经济是稀缺的，所以又叫稀缺经济，它是基于生理时空，是有限的。我们的研究基于心理时空，是无限的，我们突然会发现财富、经济将会是充裕的，因为人们的心理需求是无限的。这里就会出现很多对传统经济学的颠覆。
经济学中有个“边际效应理论”。由此来分析挂面厂就得出结论，挂面不是投资越多就产出越多，他有一个边界，有极限的。但广义虚拟经济是没有极限的，你用这个品牌不断地进行连锁的寻租，就像麦当劳，凡是要建麦当劳加盟店，都要找他申请加盟，按麦当劳的规定选择土豆、面粉、牛肉等，培训员工，这些都要向麦当劳付费。而他指定的土豆、面粉、牛肉供货商都要向麦当劳交折扣，分店赚的钱再向麦当劳交折扣。这样你会发现麦当劳只有在美国十家店是他最早建立的，他不需要再建分店，他完全靠品牌、靠这个虚拟价值就可以寻租。在这里边际效应是失效的。为什么美国微软公司会赚那么多的钱，他能用很多钱捐款做慈善事业，关键是他做的东西边际效应已经对他不适用，他的软件有知识产权封锁，不能克隆，版权不卖。他的固定资产投入已经锁定，没有固定资产投入，有一个人买就增加一份收入，所以这里边际效应是不存在的，是对他不适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