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着高跟鞋出去,那人却倏地睁开了眼。窗外的梨花又开了。
沈清那日之后便不再来了,她打了电话给林妈妈。那人有人照顾,她也可以放了心。
沈清看了一夜的电影,忽的想出去走一走,于是请了个长假,连夜定了去云南的票。沈妈妈是不放心她出远门的,“这马上都要过年了,你往外面去做什么哦?”
但沈爸爸却笑着说:“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他家闺女的那点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绿皮车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昆明。N市还是寒冬腊月,这里却暖和得惊人。下车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这个暖融融的地方是足以让她忘记不快的。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面过年。
除夕晚上,客栈老板邀了她一起吃年夜饭。一群人喝得微醺,她靠在竹子编做的床上昏昏沉沉地做着梦,各种人和事搅得她脑子有些疼,眼睛闭着怎么睁也睁不开。
终于醒来的时候,看着那客栈老板的闺女,抱了药来,见她醒来,一片喜色。沈清不知她的喜从何处来,拧了眉想问她,可嗓子里就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孩子你酒量太小,又发了烧,都醉了整整两天了,幸好醒来了。”
“姐姐,外面下雪了!”
客栈的老板连忙解释道:“这里很少下雪,这孩子出生到现在才看过一次雪呢。”
沈清点点头,南方少见雪,但她却遇到了。翠色的竹林上落满了雪,细小一点的竹子都压弯了腰。
挤挤一堆孩子在雪地里打闹着,沈清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天气预报说到全国范围内的降雪的时候,她想那人是不是也同她有着一样的情绪。
林然在过年前终于出了院,林家公司到年底忙得不可开交,找了个保姆就将他丢在了N市。林然不是很喜欢家里多了个人,让那小保姆买了一大堆的速冻食品就让她回去了。
那小保姆大约是怕他吃太多速冻饺子得绝症,在冰箱里存了一堆瓜果蔬菜。
他的腿还没好,也懒得下楼,除夕都是在屋子里过的。他书桌上放了一个12个月份的营养食谱,大约是那姑娘上次来他家的时候落下的。忽的想到那时她同他说的话,竟忽然想做道菜来。
翻开那菜谱,他才发现那里面她做了不少功课。哪些菜适合腿受伤的人吃,哪些菜他喜欢吃。就连他讨厌葱的习惯也被她仔细记了下来。
她的字一个一个整整齐齐、清清爽爽和她整个人一样。这一刻,他竟有些想念。打了电话过去,是个口音极重的人接的电话,只几句他就知道这丫头生病了。
他问了人才找到了沈清的住处,只是门紧紧闭着,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心里太急,手中的拐杖也扶不稳,下楼梯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那一刻他竟想哭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可他觉得她也不见了。
人总是这样,属于自己的不甚珍惜,失去的时候又后悔莫及。
他挣扎着从楼梯上站起来,楼上刚好有人出来,见他腿脚不方便,试探地问道:“你住几楼?要不要帮助?”
“沈清呢?沈清去哪了?”
那人也不认识他说的那人,只是猜想:“大概是回老家过年了吧。”
他踉跄着下楼,外面竟落了雪。
南方的雪,来得快,去的也快,“叮叮咚咚”的融水从竹楼上坠落下来,竹叶上沾染了轻薄的雾气,一团团青葱碧绿的竹子晕染出极为苍翠的诗意。她竟觉得曾经做过这样的梦……
当地的人说,玉龙雪山在落了新雪后会更加漂亮。她报了个当地的旅游团,在那呆了整整三天。
年后的第二站是大理,她穿了当地人一样的衣裙,坐了车一路颠簸。洱海的水很蓝,而且是那种软软的蓝。
人人都说失恋的人适合一场旅游,可她却越走越想念那个人。
沈爸爸打了电话催她回去,她都在推,她忘不掉那人,不想回N市。
“爸爸,我想过段时间回去。”
“沈清,我知道你有心事,但有些东西就是求不得的啊。上次去你那里拿东西,听邻居说有个拄着拐杖的人找你……。”
她握着手机忽的哭了出来。沈爸爸没了办法,“你再呆呆也好,这两天N市也冷,你回来梅花估计都没了,你妈妈说等你回来,一起去看海棠。”
“好。”
四月份她又回到了昆明的那家客栈,晚间楼下有人住店,听说也是N市来的,她本想去老乡,但那人紧闭着门不出来。
第二天是他们的泼水节,她更不得见那人。
客栈里的那些个孩子都想念她,连着泼了她好多水。有个穿着傣族衣服的男子更是泼了她好多水。那一刻她忽的想明白了,大多数人对于爱情都是求而不得的,他也该回去了。
第三天早上她收拾了东西,推了门出去,门口竟然站了个俊秀的男人,细长眼,高挑的身段,腋下夹了副拐杖,就那样凝着眼看她。
“沈清。”他喊她。
她的心一下软了,“林……然……你怎么……。”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哽咽住了。
他走近,一下带了她进怀,“沈清,我们回家。”
她摇了摇头,“林然,哪里来的我们?”
“沈清,云南这么大,我随便住了家客栈,就看到了你的名字,这难道又是巧合?沈清,这是命。”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巧合。”
他笑:“那好,巧合就巧合。”
她提了行李箱出去,他也跟着出去,沈清上车,他也上车。
“喂,你做什么跟着我?”
“哦?既然是巧合而已,你何必那么在意?”
“你无聊。”她骂他,却是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