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但并不是所有这些意义都被他人看在眼里或是放进心里,这么说你能明白么,我的小阿寂。爱或是不爱,那不是能够言明的东西,你感受到了,那就是了。
阿寂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我这么一个醉酒之人相陪。
“不要,醉酒的人没有节操。”我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语,我回头,看见大石头不见了,奇怪,难道之前我坐在大石头上也是幻觉?
阿寂,不是这样的。今天调的酒味道好怪,雪碧太多了,男人的酒杯里怎么可以没有酒精!哗……啊……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有回忆的味道,这是什么感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又是怎么样?
哗……唔……唔……天哪,我们是掉到水里了么?水漫过我的口鼻,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嘛,难道我是用腮呼吸的?怎么没有窒息感?噗……我窜出水面吐出一口水来,在脸上抹一把,水并不深,我坐在水中,衣衫浸湿狼狈至极。太倒霉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掉进水里,妈妈呀,竟然还活着,奇迹奇迹,该申请吉尼斯不死记录了。
我们?明明只有我自己啊,为什么我会想到我们?瞒着我哥私自翻墙出来,回去晚了要被骂了,可这一身湿漉漉的还是要被骂的啊,爹爹还好说,娘亲肯定要关我十天半个月学刺绣,这个我最怕了!嘿嘿,我有火折子,搭个木棍烤烤火不在话下,想我苏莺前世里虽然是个孤女,但好歹各种本事都学了些皮毛,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我。咦?咦!糟糕,全身掉进水里,火折子早就湿了,我点个屁火啊!怪不得我哥总是说我缺心眼,连我自己也要开始嫌弃自个儿了。
“诶,那个大哥哥,你有火折子么?借个火,嘿嘿。”这个,这里是哪儿,为什么会出现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哥哥?
阿寂,不是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说借个火这种话。
那要怎么说呢?我懊恼地起身走上岸,思索什么样的说法才是更好的,又或者女孩子是怎么个说法,一到岸上,拍拍衣裳,竟然是干的,抬头寻那大哥哥,竟然没有了踪迹,好奇怪的哥哥。
不是这样的,阿寂,他还在等你。
谁在等我?阿寂?为何他会叫我阿寂,我是苏莺啊,是了,我前世的名字是苏寂寂。是怪叔叔!
“你在哪里?快出来啊,阿寂想你,难道你就不想阿寂么?”对,我想他,自我重生之后总是会想念他,因为我懂得了情,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绪,在我前世那颗空虚的心里,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情感这样东西,拥有的人会自然而然的自信起来,而反之,因为不曾得到而渴望着的人是自卑的。相比,苏莺比苏寂寂更善于表达出来自己的感情。我大声喊他,倾诉着自己对他的思念。
如果有缘,便会相见,这是谁说的话,根本就不靠谱嘛,我们已经隔世,如何再见……
谁在等我呢?谁?谁?啊……最讨厌人家卖关子了!我急得双手捂住脑袋在鹅卵石铺设的岸上来回踱着步子,脚下一滑,竟是不雅地摔了个大马趴,胸前有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我一个翻身跃起,在胸前揉着,有什么东西从我胸前抖落出来,叮叮当当撞击在鹅卵石上,我囧,怎么会从身上掉出这么寒颤的东西来。
伸出两根手指夹起来,是两块被水浸泡而走了形的小木牌,流苏乱蓬蓬的缠在一起,一个有铃铛,另一个却没有,难道是掉了?我撇撇嘴,自然是嫌弃这东西的,上面的画都模糊了,仔细看看,好像还有字。
相……田?什么意思?人名?呃,好像是相思呢这个,我好奇地翻开另一块来,比那个清楚些,能辨出是勿忘两个字。
啪嗒……我望望天,没有下雨啊,嘴角有咸湿的感觉,我舔了舔,手摸向眼睛,是眼泪,我为何会流泪?这个,这木牌,好熟悉,相思,勿忘,勿忘,相思,是……
为什么相思的是我?让我相思你,你却只是提醒自己勿忘我,自恋!
呵呵,苏莺,三个月之约就要到期,你做好准备,等我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我摸摸额头,像是有柔软的唇留下亲吻的湿润,我错愕的转身,看着一汪浅滩在我的泪水中成湖成海,击起汹涌的波涛。
林三,慕容璟。
滚滚红尘,愿乘风浪只为见你一面。我念出他的名字,终于找回了自己,找回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幻梦,我疲惫地醒来,满身的伤被水刺得生疼,相对于梦境之中的无感,痛觉刺激着我的神经,告诉我梦已经结束了。衣服湿嗒嗒地黏在身上,我无力地哀叹,仰望上空,幽暗而不见一物,回想之前我和林三掉进沟壑之中,竟然是落了水又被水冲散了么?我们一同坠落,而他并没有在我身边。如今只能确定,我是在地下,或许是很深很深的地方,这个……难道是所谓的地下水?我看了一眼像是地下河流的水源,感到甚是惊奇。
拂扫一眼,竟发现水岸边长着几株异常美丽的花,许是女儿家的本性,我凑近了去闻,却是心里一惊,呼吸都停滞了,是红色的曼珠沙华,彼岸花……地狱里唯一盛开的花朵。
难道我已经死了?落在忘川河了么?这一次竟是死的这么彻底么,亲自忘川走一遭,是为了让我忘记我在乎的人忘记他么?第一次,我不想如此认命,我愣了愣神,摸摸自己的下巴,探探自己的脉搏,大口呼吸几次,又狠狠地掐在伤口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自己还活着,太好了,还活着。
苏寂寂对生死无所谓,可苏莺要活下去,但两者不矛盾,因为都是我,所以即便是充斥着矛盾的个体也是我,而这样的我被爹爹、娘亲、哥哥、小弟和他所接受了,当然还有其他人,他们一直在我身边,用言语用行动来表达我们彼此间存在的意义。那一场幻梦似乎令我得到开解,我刻意去区分的东西其实可以并存,我所想要遗忘的或是怀念的亦或是怜惜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意念,他们都在我的身体里,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