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折下一株开的正艳的花来,在鼻尖嗅嗅,整理了下发髻,将花插在头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喜欢考虑眼前,不喜欢后悔和怀念,过去了终是过去了的,在重要只能用来回忆。我将木牌拿出来看了一眼,梦境里是它令我惊醒,真是个吉祥的小东西,我微笑着将它再次放入怀中,站起身来拧拧衣服上的水。
远处有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成为异常明亮的一个光点,我眯着眼,遥遥看着,抬步向光点走去,身处黑暗中的人总是喜欢朝着光明走去不是么,没有人真正喜欢黑暗,而黑暗也不会是永恒,因为光芒这种东西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只要一线之光便可刺破严密的黑暗。
若是林三,也会向着光明而行,在那里,在光的汇聚点,我们也会相遇。我是这么认为的。
光在高处,而越是朝上,水流便越是细弱,随着地势上升,水位降低,到了临近光源的地方已经仅仅是没足了,水中立着一块石碑,借着光看去,隐隐能看见上面刻着“幻海”两个大字,这石碑立在此处只能看到细小的宛若泉眼那么大的一个源头,说是海也太过名不副实了,显有夸大之意,但也只有从下面走上来的人才会清楚它的全貌。
有光的地方是一处洞穴,断开的石阶延伸到洞外,我攀着两旁坚硬的石块跳上断阶,进入山洞继续向上走去,每隔一算距离都会有燃亮的火光,照亮湿滑的台阶,我小心地一步步移动,石阶并不算长,很快便看到狭窄的洞口外的一片空地,中央是燃烧的火焰,飞溅出的火星霹雳啪啦弹跳在空中,而火焰周围是沉静的水,无波无澜。
“是你?”如此沙哑苍老的声音,从唇间挤破发出,我印象中并不认识年龄如此大的人,循着声音看过去,角落里有一个灰白色的影子,立在石壁前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看见这个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外表看来是个女人,但又辨不出年龄来,她的身体被打入四枚穿骨钉,连着闪光的金链,另一端钉死在石壁上。她的足裸露在外面,伤口处血流不断,血珠沿着身体流到脚面上,没有沾血的一小块皮肤是细腻白皙的,有人说足部的皮肤能看出一个人的年龄,如此看上去,她年龄应该不如声音那般苍老。
“你不认识我了么?哼,都是你!我如今生不如死都是拜你所赐!你的脸!你脸上的伤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我不许,我不许!”她看着我靠近的脸大为惊慌,疯狂地挥动双臂,身上穿骨钉打出的伤口因她剧烈的动作而血流不止,她全然不顾,抓向我的脸,我本能的向后躲,站在她无法探及的地方。
她是水滟柔?我皱起没来,林三说她在受罚,原来是将她关在这个地方,她是没死,但这样活着却是比死还难受,正如她自己所说,是生不如死,他在摧毁她的意识。水滟柔的脸失去了原有的妖媚,只那双勾人的眼睛露在外面,此刻看着我是满眼的恨意,没有一丝魅惑之感。
“是他对你如此,为何要恨我?”我又退后一步,两手垂在身侧,头微微扭向一边。我不能明白的是,女人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的不幸是都是来自于男人爱的那个女人,而不是花时间想一想那男人爱的不是自己,这般爱无用,恨无用,反而自己伤了自己。
“不,是你!如果没有你,他便会选择我!”我冷哼一声,觉得她这番言论实在是对林三的亵渎,他并没有选择过什么,爱太过有心机就不可能走进他的心里,如果彼此相契,并不需要什么承诺,自可一生一世相伴。爱,不该是一个人的执念。
这世间,唯有情,强求不得。
她继续尖叫,其中不乏辱骂我的话,火焰染红了她的眼,烧得我胸口火气直窜,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顾她的疯狂行至她身前扬手掴了她一掌。
“这一掌我还你。其他的事,他已为我报仇,我不与你追究。”我再次扬手,又是一掌。
“这一掌是要打醒你,他爱谁是因为这是他的选择,而他不爱你,和我无关。爱是双方的,我爱他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她并没有听进去我的话,依然挣扎着要扑过来,口中念念不断:苏莺,你对他爱有几分,我从八岁就爱着他,十年了十年了,哈哈,你不爱他,你根本不爱他,五皇子已经启动机关要毁掉这里,他……他已经……你若爱他此刻就已经随他而去,又怎会安然地站在我面前!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事实上你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无情的女人!
和着她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喊声,山洞中时而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声音间或响起,似一次比一次声音大,想不到慕容煜竟然准备了这么大分量的火药,看来势必要将这里夷为平地才肯罢休,这火药威力如此巨大,上层的坍塌还在继续,说不定很快就会蔓延到这里!
慕容煜是要毁掉皇陵,并计划让所有人葬身于此,但是他却并没有要杀林三,相反,他做一切就是为了林三!看来慕容煜对水滟柔说了谎,所以水滟柔并没有将宝藏的事透露给慕容煜,想来谎言只能换来谎言,此言不虚。那么,她现在如此不顾性命,明知道她这样的动作对我毫无威胁还是浑身浴血激烈挣扎,是以为林三已经被慕容煜杀害而为了他一同殒身么?我相信,他还活着,但是,不论生死,在见到他之前,我都不会选择去死,就是死也要再见他一面!
“苏莺!”我猛地回头,望着出现在洞口那抹熟悉的身影飞快地跑过去将他抱住。我们同样颜色的衣衫交叠在一起,火光映衬下更为鲜艳,如血一般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