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纬的胎一向不稳,情绪波动便会引起腹痛。今儿她受得的刺激,一是陈永年再不服药便会死,二是孩子是他的。就算靠着上好的药物保胎,也经不起这连番的打击。
等萧纬醒过来时,人躺在床上,手脚冰凉没有力气动弹。眼巴巴看着床顶,耳边还时不时传来李子树哭哭啼啼的声音。心里一冷,这简直就和前世重叠。所以现在怎么样,尹秀靖要趁这个机会害死她吗!暗暗恨自己优柔寡断,怎么会因为尹秀靖时不时露出的清雅孤寂而乱了打算。早就该在处决尹家的时候,一起干掉她。
“皇上,您醒了。”李子树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萧纬侧过头却见李子树双眼红通通的,憋着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刚才一瞬间闪过的愤怒,倒是因为李子树这幅傻兮兮的模样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萧纬顿了顿,咬牙切齿问,“皇后呢!”
“我在。”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等见到尹秀靖的时候,萧纬不由一愣。怎地也是双眼通红,竟是为了她哭过了么。
“皇上没事,可太好了。”尹秀靖似乎叹了口气,眼神转到萧纬小腹,“皇上,这孩子……您打算怎么处置。”
“为何?”萧纬挣扎着捂住小腹,“这是朕的子嗣,萧国将来的皇帝。”
“可是,却是反贼的孩子。我想,”尹秀靖低下头,皱着眉头沉默,过了许久才说,“我想,我也可以让皇上有孩子的。如今用反贼的孩子,不是正好可以威胁那姓文的么。”发现萧纬的沉默,尹秀靖壮着胆子,豁出去继续说道,“我虽和姓文的匆匆见了一面,却觉察出她对陈……公子的不同。”
他能感觉的出来,尹秀靖思考片刻,那股占有欲像他对皇帝又不像他对皇帝的感情。那姓文似乎恨着陈永年落到宫里这幅颓唐的样子,又迷恋着他的执着。
仿佛觉察到萧纬的冷意,尹秀靖苦笑一声:“我明白我身体的问题,但留下的同伙,居然就是久负盛名的黄太医。我想,我想再让黄太医试试。”看了李子树一眼,大着胆子恳求,“皇上就别记挂着反贼,他,他若愿意留在您的身边,为何当初要走。”
李子树抖着肩膀,不敢插嘴。面对这么严肃的场面,心里拼命流泪啊,多么好的皇后,可惜是姓尹啊。而且还让黄太医看病,就是这家伙给的药才把你给阉了的呀,多尴尬啊。
“皇后,朕的私事,毋庸多嘴!”萧纬捂着肚子,倒是听到黄太医三个字,“李子树,孩子怎么样?”
“是是,回皇上的话,皇女无碍。不过黄太医和宫里太医会诊,说皇上必须躺着,静养。”
“哈,朕知道你同黄宇菁是故友,居然不顾她有谋逆的罪名,让她给朕看病。你好大的胆子!”
李子树扑通跪在地上,“皇上息怒啊,您忘了,当初您什么病都是由黄太医看得。刚才小人去问了,黄太医因为家里人都被文礼言押住,才会大不敬入宫。”她顿了顿,上前试图耳语,却被萧纬嫌弃,只能抓着头跪得远点,“而且,陈大人的病还靠她拖着。”
这句话才是正中靶心,萧纬再次沉默下来。尹秀靖突然觉得,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不论他怀着多少心思,想为皇帝谋划。可只要事关陈永年,皇帝对他的关注,只怕连那个乱参合的李子树都比不上。他想,无论他在哪里,尹家也好,皇宫也好,都是可有可无的吧。
“皇后。”萧纬开口。
说起来她是有点冷情的。刚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一瞬间便对尹秀靖起了杀意。此时的她,虽然表面平静,甚至还分了大半的心思在担心陈永年。可还有一小半,是在用力不让自己的命运回到前世。那么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让尹秀靖有前世一样害她的机会。
“朕如今要卧病,一切都要靠你了。”缓兵之计吧,只要能拖过她能正常处理政务便不怕了。
对尹秀靖来讲,萧纬的这句话,仿佛是他呆坐在阴暗无关的屋里时,那道照进屋里的阳光。他是被需要的,不管皇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起码是需要他的。
“是,遵旨!”尹秀靖有些开心的喘不过气,死死抓着扇柄。片刻后,又慌慌张张想去给萧纬扇扇子,收到李子树奇怪的眼神后,猛然醒悟萧纬还病着,忙收起扇子握在手心。
“虽然朕信你,但宫里复杂,有些老人你对付不了。让李子树帮你一起罢。”萧纬闭起眼,不知怎地有些犯困,“若有什么事和李子树商量着办。”忽然侧过头盯着尹秀靖,“朕明白你的意思,但黄宇菁毕竟是反贼,朕信不过。你身子的事情不急,等平了反贼救出她的家人,必定会忠心耿耿替朕办事。到时候,再让她看病也不晚。”
尹秀靖诧异后,那股喜悦从嘴角沾染到眼眸。从未有过的轻松,从未有过的开心,他想,这是皇上在乎他的意思呀。
李子树偷偷瞥了尹秀靖一眼,她知道内幕,皇帝不让黄太医接触皇后,怕也是担心黄太医多话泄露真相吧。可怜皇后,还以为皇上一心为他呢。不行,她得去关照黄太医闭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