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纬总觉得,她和陈永年的关系,似乎靠近了些,又似乎当中有什么隔阂,将他们两个离远了一点。这种感觉,在“一家人”一起吃了点心后,突然间冒出来,又猛然地沉到心底,像根卡在喉咙口的鱼刺,略动一动,都觉得不舒服。
当时永娘喜不自胜,又怯生生地厉害。让萧纬不由回想起月下双手互握,心里倒是不由燃起对他的一两分愧疚。可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分为两种,一种是寄托,另一种才是真正的爱。她不知道和陈永年是什么感情,可能是友情也有可能是兄弟情深。可对永娘的感情,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只是寄托。
“皇上?”李子树颤着嗓子在旁边,压低声音又咳了几下。
萧纬斜睨过去,这个李子树,老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咳嗽,这个老毛病真是改不了:“又怎么了?”
“回皇上,元婕妤偶遇扶月公子,便差人到内务司讨他。您看?”
“谁?”萧纬微微皱眉,突然一击掌,“是了,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但元音他突然发什么疯?”无所谓的摆摆手,“随便罢。最近元家送上来国库的银子,可是日渐减少呢。呵呵。”
管理赌场,是个肥得漏油的差事,正让元家直系元掌案管理。她是尹枫的手下,原本不受重视,因为长得一身膘肉,兼鱼肉百姓的架势,让她得了这个肥差。元尹两家,自此富得流油。刚刚开始掌权时,元掌案还不敢贪心,留了两成。到了尹枫这里,她再留四成,剩下的才交到国库。
如今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过,谁还在意国库的事情。人呀,得到多便想要更多更多。到现在,元家先从总账里抽掉三成,供奉给尹枫四成。留下的三成里,再拿出一成疏通各个关节,到了国库,也就两成左右。自然比之前的,要少了许多。
留扶月到元音身边,倒是一个祸端,借着扶月可以敲打敲打元音,也得让那头元猪惊醒一下。只是不知道陈永年将文礼言查的如何了。要是可用的,是时候该收网抄家,将银子搬回国库。
上次陈永年进宫,怎地没有汇报这件事情啊。萧纬蹭地站起,难不成是有所隐瞒?“子树,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刚过申时,您是要用些点心么?”
“不,朕要出宫。”
李子树一听,惊地一蹦:“这这怎么行。皇上,皇上是忘了昨日有人私闯尚刑司的事情了。”
昨天晚上,算是意料之中,尚刑司着火,还闹了贼。萧纬乐呵呵地看着李子树如临大敌,恨不得把禁宫所有侍卫都弄过来保护她。她倒是不急不躁,端着茶等待最后消息。
她在朝上故意散播了刺客要招的谣言,就是等心里有鬼的人自投罗网。将刺客的下落放在尚刑司,只为了那里都是宫里的人,之前又彻底清理过侍卫,剩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无人会走漏消息。最关键的,尚刑司虽是在宫内,但离宫外,只隔着红墙和一条通常无人会走的小巷子。如果运气好,偷偷埋伏在尚刑司的侍卫,就能将来人抓个活口。
过了一刻钟左右,宫里的火龙队将尚刑司的大火扑灭。过了小会儿,便是一通闹腾,说是关在尚刑司的人,七七八八都死了。倒是不见得是大火浓烟熏死的,反而在死人额头上都发现个针孔般的出血点。
安排在尚刑司的亲信,匆匆过来汇报结果。说闹宫的人没有抓到,但在动手的时候,扯下他身上一块令牌。李子树接过令牌,脸一下子刷白,颤颤微微递给萧纬。萧纬接过一看,呵,不错,上头写着“文”字。单单凭这块令牌,倒是能将文礼言给除掉。只是她在查文礼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同尹许两家有任何干系。除了对她隐瞒会武,其他真抓不到把柄。
“朕就是想到这件事情才要出宫。”萧纬抿抿唇,让陈永年查文礼言到现在一点结果都没有,难不成是为了他们有过的曾经吗!“把那块腰牌拿来。”
“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让小人跟随。”李子树扑通跪在地上,就差去拉萧纬的裤脚了。
“你是能射箭还是跑马,还是武艺超群?”萧纬斜睨过去,见李子树脸皮子抽抽,复又沮丧地垮下肩膀,心里一笑,“万一遇险,朕还要顾着你,多个累赘。”瞧李子树突然一下裂开嘴又笑了起来,不由心情开朗起来,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真是不错。
“你有你的用处,好好帮朕看着这儿。”萧纬转过眼将腰牌藏在袖袋里,换上冷冷笑容,“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