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纬脑补了很多遇见陈永年后的场景。比如各种言情小说里的,在落花的树下,陈永年惊鸿一瞥之类的。当然,还恶补了各种遭遇背叛,比如陈永年牵着文礼言的手,共奔江湖之类的。
只是到了校令局,陈永年也没树下惊鸿,也没牵着文礼言的手,只是神情严肃地坐在书案后面。而那个被恶补成反派的文礼言,依旧带着浅笑,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大明大方地坐在陈永年身前。
萧纬的到来,让那两个正不知道在聊什么的人一下子停住话语。三人六眼瞪了一圈,陈永年突然惊醒过来,匆匆到前,先看萧纬身后,才愤愤说了句:“胡闹。”
咦,她是特意来看他的好不好。不对,她是特意来讯问事情的,有正当理由,而且带了护卫。故意不去和陈永年说话,萧纬瞥了文礼言一眼,笑了笑,从袖袋里掏出“文”字令牌,伸手递给文礼言。
“哎呀,皇上。下官真是无话可说。”文礼言接过令牌看也不看,就往旁边茶几上放。毕恭毕敬行了礼,“下官欺瞒皇上,只因下官武力实在太弱,单单凭个吓人的姿态罢了。”
“哼,欺君大罪,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解释,你倒是好大的本事。”萧纬冷笑一声,终于和陈永年对视上视线。一时间心里砰砰砰乱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以前也是经常看的,现在对视怎么就突然别扭起来了。“陈永年!你可知罪!”
陈永年单膝着地,垂下眼,低低说道:“是,愿罚。”
萧纬居高临下瞪着陈永年,一时间四周空气都凝结般的沉默起来。而在一边的文礼言在萧纬脸上转了一圈,见她神情越发凝重,心里也不由慌了。急吼吼地解释:“皇上,不关陈将军的事。是臣让陈将军帮忙,臣自知这次皇上遇袭的事情,是臣失职。只是,臣想,这次贼人未必是存在刺杀皇上的念头,却是想对皇上信任臣子动手。”
见萧纬依旧沉默瞪着陈永年,文礼言心一惊。想起之前初次同陈永年进宫,瞧破萧纬对陈永年的信任虽是极深,但却极为小心翼翼。要是这次陈永年为了尽快追出贼人,用自身和她为饵,却因为此被皇帝怀疑,岂不是得不偿失。
心里一横,便想把和陈永年商量好的计策说出口。“皇上,臣等是想,引……。”
话音未落,沉默着的陈永年淡淡瞥了过来,文礼言一怔,那句“引蛇出洞”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口。萧纬疑心病重,对陈永年偏特别患得患失。何况得知陈永年是男人之后,闺蜜之情中,添加了一些她暂时不想去面对的情感,更加对陈永年的神情眼神敏感。
“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萧纬冷冷哼了声。文礼言犹豫不过一两秒,淡淡说了句:“皇上,莫要凉了忠臣的心。”便站起身,走出房间反手关门。
萧纬呼了口气,慢吞吞走到桌后坐下。也不去瞧一言不发跪倒地陈永年,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翻着案几上的文件。呵,京津石矿入了陈永年的管辖,不错。在修皇陵的顾城澈,同陈恩泽干了一架,不过还是同心同德,暗暗操练守卫皇陵的兵马,倒也不错。元掌案悄悄在外乡置办的宅子,被马贼给劫了,哈哈哈,真不错。
关门关窗的屋子,闷热地让人受不了。看完文件的萧纬,身处沉默的环境,更是觉得浑身燥热。而陈永年在校令局是穿盔甲的,他跪在地上,额头上已有细汗冒出。承载太多情绪的双眸却始终盯着地面,根本没有想过要抬起眼跟萧纬对视。或是开口将他们的计划说出来。
突然间,那原本隐隐探察到的隔阂,又这么忽然之间冒了出来。他们两中间的书桌,像是将他们两个隔得远远的。萧纬禁不住叹了口气,明明,明明连陈永年最最隐秘的秘密都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应该比之前更好,可为什么,反倒被无形的墙壁给隔开了。陈永年到底在想什么!
萧纬又叹了口气,终于这声叹息,吸引了陈永年抬起头,双眼微微一眯,开口道:“文礼言,忠臣。”
不不,萧纬并不是想到陈永年说这个。是,她是疑心。但她将令牌都拿出来交到他们这里,不是很明显地表明,作为皇帝那个身份的萧纬,对陈永年和文礼言的信任吗。
现在的她,不是皇帝的身份,而是一个被突然告知闺蜜是男人的女人,是一个突然不明白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的女人,是一个看不到那个沉默男人就有些坐立难安的女人。
“陈永年。”
陈永年飞快抬眼,又飞快垂下眼:“是。”
“朕知道你们对朕的忠心。朕不来追问你们,但想必你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对朕将计划全盘托出。”
“……是。”
萧纬沉默片刻,见陈永年依旧没有开口的样子,无奈中只能扬起大大的笑脸:“陈永年,你记住,不管是朕,还是我,都相信你。”但,请你,不要辜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