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真的要用她的打算了。
想着，她微微抬起头来迎向秦振华的眼光，然而她淡漠的唇线动了动，话音还未出口就被秦振华的声音给打断了。
“老婆，我突然很想吃隔壁街的瘦肉粥，你去给我买吧。”
低沉的话音落下，秦振华深邃的眼眸看了眼自己的妻子。
凌雪雁稍稍一顿，顷刻便也会意起来，虽是不明白秦振华要刻意支开她做些什么，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简单的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病房。
‘啪嗒’一声——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的带上，萧雨漫看着凌雪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面，这才回过头去，眼带疑惑的看向秦振华问道：“爸，你刻意支开妈，是想……”
“雨漫，你告诉我实话，昊儿有没有把当年我送他出国的缘由都告诉你？”
萧雨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振华给打断了。
她顿了顿，微微颔首，“那天秦昊离开之后就告诉我了。”
她如实的回答，明显见着秦振华眼底流过一抹有些自嘲的眼光，她心里一怔，立刻急急的开口道：“爸，其实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没必要放在心上了，我今天来就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您的，我和秦昊决定尽快办婚礼了。”
话音落下，她唇边扬起一抹真诚的笑意。
闻言，躺在病床上的秦振华微微一顿，沉默了下，随即低声的笑了笑，就着几分无奈，道：“雨漫，这个决定是你自己私下决定的吧，昊儿他……怎么可能妥协。”
老人低沉又无奈的声音划过耳际，萧雨漫愣了愣，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秦振华看着她的面色便知道自己已经猜中了，自讽的笑了一声，仰头靠在了是病床的床头，阖上眼眸。
老者的世界好像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眼前快速的掠过的是二十多年前的种种景象——
秦昊被他强行送上飞机的样子……
被他蓦然抛弃，年少的秦昊眼底噙着泪水，却还是倔强的不让眼泪留下来的样子……
种种……
现在想起来竟是非常心痛的。
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年做的决定，只是如萧雨漫说的，时过境迁，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可是，这件事情又岂是一个人放下就能解开心结的？
想到这里，老者唇边的笑容弧度微扬却显得有些苍白，看的萧雨漫心里蓦然揪成了一团。
这个笑容，曾几何时，她也在秦昊的脸上见过。
这父子之间，明明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明明都是对彼此关怀备至的，又为什么偏偏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想着，萧雨漫脑海里面忽然闪过秦昊这几天没日没夜联系美国医院那边的倦容，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爸，虽然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的，但是我相信秦昊他不会反对的，我……”
“我知道。”没等萧雨漫说完，秦振华便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恢复了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沉沉的盯着萧雨漫，“只要是你说的话相信昊儿都不会拒绝的，只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雨漫。”
“什么？”
听着秦振华的话，萧雨漫眼底闪过一阵莫名，下意识的就开口回了一句。
“你知道当年的事情之后是不是也和昊儿一样，觉得我荒唐又可笑？特别是那天，我竟然是还脱口而出说出那样的话……”
说到后面，秦振华的声音不免越来越轻，还带着淡淡的沧桑和无力感觉。
萧雨漫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低下头，选择沉默。
即使她心里曾经那么觉得，她又怎么能大不敬的说自己的公公荒唐？
病房里面毫无意外的陷入一片沉寂，很久，萧雨漫才抬起头来迎向秦振华满脸沟壑的老脸。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她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低低的开口问道：“爸，既然你也觉得那天自己的话很不合适，又为什么要提出用我和秦昊的婚礼来冲喜呢？”
她问的很轻又小心翼翼，然而，半响也没有得到秦振华的回答，只是见着秦振华的眼眸渐渐黯淡。
时间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般。
秦振华抬手揉了揉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终是无奈又低沉的问道：“雨漫，你知道年纪大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萧雨漫沉默的想了想，试探性的答道：“死亡？”
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想不到别的了。
听到这个答案，秦振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脸上也稍稍有些缓和下来，转头，看向窗外。
出了年，A市也开始慢慢进入了万物复苏的春季，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也开始长出了新的嫩芽。
一切，都好像在新的一年里重新开始了，而他，却是要面临对生命的抗争了。
“雨漫，你只猜对了一半。”沉默半响，秦振华没有回头，背对着萧雨漫开口道：“年纪大了，对死亡总是有几分恐惧的，但是，我更害怕的是如果在美国手术失败，看不到你和昊儿的婚礼，看不到小爱找到能托付终身的人，这样的遗憾，绝对比死亡更让我觉得恐惧。”
说完，秦振华伸手抹了一把脸，亦是不着痕迹的抹去了他眼角的些许晶莹。
活了大半辈子了，钱和权利早就已经成了不再重要的东西，对他而言，得到秦昊的原谅，看着儿女们幸福便是他最大的希望了。
如果他沉默的应允直接去国外治疗，成了50%的失败者，这份遗憾，怕也不是他一个人承受的了。
接下去的时间里面，秦振华出乎意料的说了许多关于秦昊的事情。
萧雨漫这才发现，虽然秦昊在很小的年纪就被送了国外，但是很多点点滴滴，秦振华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看的出，秦振华虽然偏心，但还是在暗地里默默关心这个儿子的，对秦昊，还是有非常浓重的父子之情的。
只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那个疙瘩就永远存在于两人之间。
不知道聊了多久，萧雨漫看着秦振华越来越缓和的脸色，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爸，我会把办婚礼的事情告诉秦昊，您也要答应我，看完我们的婚礼，就立刻飞到美国治疗，秦昊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和美国那边交涉了许久，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