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是越来越窄了,因为车越来越多。下班回家的路途,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像一条鱼不情愿地游进一段呆滞的河流,就有点身不由己。“堵车”,这个词语几年前容易出现在北京、重庆那些“大码头”,而今,降临到我们这些小城了,真是荣幸又不幸呵。
一旦陷入车的汪洋,就感到前路茫茫。那么多车在突围、在焦虑、在喘息、在绝望,你必须得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我是一个既急躁又沉得住气的人,面对左冲右突的车,我一般都能做到不愠不火,宁可让那些情绪失控的车冲到我的前面。我抵挡得了身后尖锐的喇叭声,经受得了从我旁边呼啸而过的种种险情。一方面是修炼,另一方面是职业的约束。别人不讲规矩管不得他,自己还是讲点规矩吧。
也有忍不住的时候。那天从杨柳街经过,竟遇一辆在单行道上逆行的车,旁边是停车道,本身就半边街过车,有这辆逆行的牛车,道路就堵塞了。明摆着的道理在那里,此时此刻,犯规的车得纠错呵。可牛车上坐着个牛人,他不但不退,还试图继续挤过去逆行。后面的喇叭声密集响起。我虽然能忍让,但原则问题不能让。我走下去,行礼,出示警官证,并请他也拿出驾驶证,他犹豫了下,把证递给了我。我说:“请你马上把车退出去,并到交巡警平台接受处罚。”他想不到我是个便衣警察,很不甘心地把车倒出去,停在边上后,他满脸堆笑地说:“我下次不了,把证还给我吧。”我说:“证肯定还你,但你得对你自己的违章有个交代呀。”
黔江人自己总结说:“黔江街上,车不让人,是人让车。”这话一点不假。我每每从斑马线过街的时候,就看那些车急吼吼地朝你冲过来,毫无减速的意思,感觉十分心虚。这样的事情久了,惯了,就只有一个办法,过街的时候,尽量缩着脖子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我在北京期间,北京人给我讲,一些外国人初到北京,过马路的时候,要等绿灯才过,后来,发现自己傻了,很多人在红灯下也穿行,他们于是也跟着效仿,麻起胆子冒险在红灯下穿行。听了这个故事,我对黔江人的习惯就不那么在意了。
在街上等待,看着眼前的情景,总感觉那些车都是有表情的,傲慢的、卑微的、炫耀的、淡定的、喧嚣的、沉静的,各种各样。奔驰、宝马一类,多喜欢横冲直撞,灯雪亮,喇叭惊心,透出一股跟车很匹配的霸气。车牌上很多个“8”、很多个“9”的,多数牛气冲天,宁可他负别人,也不可别人负他。
也不是说只有豪华的车才乱来,黔江开“托儿”(出租车)的,也喜欢乱拱。俗话说:“像遭鬼打了样。”我常常被这些人搞得心惊胆战。
不久前,坐同事的宝马车从重庆归来。走在新华大道上,见前面一辆“长安”,慢慢悠悠地开,一副兜风的架势,让我们在后面行也不是,超也不是。这也罢了,驾驶员还把一只膀子吊在窗外,形成一道奇怪的风景。同事说:“我们开宝马都没把手伸出来。”他的幽默让我忍不住大笑。
我很低调,因为我只开了辆2000型桑塔纳,很落伍。在豪车遍街的时代,我不得不低调。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一,我对车不感兴趣。车好坏与否,在我眼中一样。很多人对这款车那款车倒背如流,神情中透出羡慕,我就觉得很没得必要。二,我胆小,怕出事,我撞了别人怕赔钱,别人撞我我怕痛。所以,还是低调一点。别人超车我就让他超,别人拿灯晃我就减速。
我一位女性朋友,资产无数,实足一富婆,却只开了辆十来万元的轻便女式车。那天一起聚会,因她喝了点酒,后来叫我开她的车送她回去,感觉真是辆很惬意的车,好开,车内布置得很温馨。于是感慨,车不在豪,有好主人则美。于是我对该女士的车心生敬意。
有人说,车子只是个代步的工具。也有人说,人生一世,为“三子”奋斗,即搞定房子、车子、儿子。还有人说,没得辆好车,就没得面子。各样说法都很有道理。因此,具体到个人,还得看自己怎么看待和取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