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是相信沈慈还是相信皇后娘娘？”瑶筝看到了墨渊脸上的疑惑，静默望向他，希望从他幽深的瞳仁中读出些什么信息来。
墨渊不答。慕容青鸾一直是那么单纯的孩子，他实在难以相信，那样一双不染尘埃的纤纤素手也能杀人于无形。
“他不信皇后……呵……呵呵……”沈慈忍着腹部的痛意大笑出声，仿佛自己在失败的同时也将慕容青鸾带入了地狱，这种快感是无人能够体会的。
“算了……”瑶筝哀叹了一口气，丢出一本医术到墨渊面前，“这书上记载了。茵乌在一般情况下遇到杏仁并不会中毒，根本不会像沈妃娘娘这样腹痛难忍，除非当晚沈妃娘娘与男子交合过……”
墨渊的眼眸中骤然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皇后娘娘就算知道了茵乌与杏仁相生相克又如何？她可算不到沈妃会在当晚找其他男人苟合……”瑶筝冷笑一声，转头望向沈慈，“你不觉得你一直在往自己身上抹黑吗？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沈慈面上惊慌失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墨渊冷锐的目光扫过沈慈的脸，吩咐瑶筝道：“沈妃娘娘的病不必治了。”
“不……不要！”沈慈额上冷汗涔涔，腹中的痛意越来越强烈，一阵一阵的，若是不加以治疗，她很有可能就会这样活活疼死。
“与人苟合者，论罪当诛。”墨渊头也不回的离去。若是从前的他，定然不会对沈慈这么狠，让她知道教训就好了，可沈慈触犯了青鸾，她不该出言诋毁青鸾，她的行为着实惹怒了他！
待到墨渊走后，瑶筝对着沈慈吐了吐舌头，笑问：“你知道你输在哪一步了吗？”
沈慈惶然无措，冷声问，“哪一步？”
“你得罪了太后娘娘。”瑶筝笑道，“那个与你苟合的侍卫是太后娘娘精挑细选后送来给你防身用的，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侍卫，他就是一个男宠，凭借他的技术，想要你当晚与他媾和，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沈慈从床榻上摔下来，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恐。
“本宫还是被皇后算计了，对不对？”良久，她吐出一个问句。
瑶筝朝着她摆摆手，“我不告诉你。你中的是慢性毒，一个月后才会痛死……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思考。”
墨渊在下半夜的时候回到承乾宫，慕容青鸾已经起身，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守候在承乾宫门口。乍一看，她瘦小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仙逝。
“怎么起来了？”墨渊心中一痛，一想到自己曾经怀疑过她，就恨不得用银针刺瞎自己的眼睛。
“墨渊一离开，鸾儿就醒了。没有墨渊在身边，鸾儿睡得不踏实。”慕容青鸾语声清冷，带着分苦楚的味道，静默了一会儿，才扬起一双灵动的墨色瞳仁，问，“墨渊是去找沈慈了吧？她腹痛难忍，你是该去看看她的……”
“不……不是。朕不是为了去看她。”墨渊急急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每时每刻都像是在煎熬，不希望青鸾再误解他。
“那墨渊是去干什么？”慕容青鸾反问，见墨渊不答话，她幽幽猜测道，“墨渊是怀疑我……所以去查我了，对不对？”
墨渊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过慕容青鸾，被她说中，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上前一步，拥住她瘦弱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了，先回去歇着吧。”
“墨渊……”慕容青鸾的身子微微挣扎了一番，扭头对墨渊道，“墨渊不对我说实话，是不是不公平？”
“朕确实去查了你。”墨渊神色一黯，垂眸答道。
慕容青鸾的眼角有盈盈泪光闪现，她颓然笑道：“其实墨渊可以随便扯一个谎，骗骗我不是更好吗？为什么总是要将残忍的真相摊开呢？”
墨渊的声音低哑下去，“朕……并不想骗你。”
“好吧，我们回屋吧。”慕容青鸾不经意间推开了墨渊，小心迈着步子往前走。看她走路的样子，一颤一颤的，好似随时都会摔倒。
走到第五步，她的身子终于好似折翅的蝶，在墨渊面前翩然而落。
墨渊慌乱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中，“你病了，对不对？为什么不说？”
“墨渊宁愿去查沈慈的案子，也不曾顾及过我的身子……就算我说出来我病了，你今晚依旧会去找沈慈，不是吗？”慕容青鸾瘫倒在墨渊怀里，鼻息微弱，双眸拼尽全力努力瞪着，想要看一看墨渊此刻的神情。
“朕……”墨渊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对着一群侍卫唤到，“传太医！快传太医！”
慕容青鸾却在他怀里努力挣扎了一番，拧紧着眉头望着他，“墨渊，你放开我，我不想看太医，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人。”
“不行，你病得这么严重，若是不看太医，会出事的！”墨渊的态度忽而强硬起来，不顾慕容青鸾的挣扎，一把将她按入怀中，打横抱起。
慕容青鸾的双手握拳，无力地在他胸前捶打，“墨渊，我恨你！你总是不问我的意思……我不让你纳妃，你偏偏要纳妃；我不想看太医，你偏偏要传太医；我想早些与你圆房，可你却执着于我们的血缘关系。墨渊，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差到了极点！你伤我、你怀疑我，你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
“别说了。”墨渊只觉得骨鲠在喉，完全能够感受她此时的痛苦，“墨渊认错，墨渊就是这么坏，但是墨渊不准你有事！”
“墨渊，我不想再看到你……”慕容青鸾最后吐出一句话，呼吸一滞，昏死过去。
墨渊望着怀里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想将她抱回承乾宫的内殿，但想到她的那句“我不想再见到你”，墨渊脚步一滞，抱着青鸾，掉转方向，朝着未央宫急急奔去。
一直守在未央宫的红鸢见墨渊抱着慕容青鸾归来，忙上前问：“陛下，是不是娘娘的病又犯了？”
墨渊不答，只是将慕容青鸾安放在床榻上之后，便转身吩咐红鸢道：“朕已经传了太医，你好好照顾皇后，皇后不想见到朕，朕不会再出现在未央宫。”
“怎么会这样？”红鸢急急问，“您生病的这一个月里，皇后娘娘天天都盼着您来未央宫……她怎么可能不想见到你？你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皇后娘娘？”
墨渊阖上眼眸：“此一时彼一时，朕做了让她伤心的事，现在的她已经恨透了朕。”
说罢，墨渊转身离去。
等到墨渊离开，床榻上的慕容青鸾忽然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光望向红鸢：“陛下走了吗？”
红鸢见她转醒，惊喜道：“娘娘，你醒了？”
“本宫根本没有晕倒。”慕容青鸾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淡漠的眼神中藏着伤痛，“方才，我是装病。我担心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求沈慈的事，我担心他发现我内心的丑恶……只有这么做，陛下才会觉得有愧于我，不可能再去追查那件事。”
红鸢恍然大悟，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娘娘，你没必要说出永不相见的话来……等到沈慈的事情被淡忘之后，你依旧是陛下的皇后。只要人在阵地在，总有一天，你可以连同陛下的人和心一起得到。”
“这你就不懂了……”慕容青鸾微微抿了抿唇角，“太后娘娘说过，只要等我一除掉沈慈，她就会想办法撮合我和陛下。我能听出阿婆的意思，她所谓的撮合，多半是用沈慈那样的手段……若是在我和墨渊的饭菜中下药，让墨渊强要了我，我怕墨渊会对此事耿耿于怀，而我和墨渊的关系只怕会就此彻底破裂。”
“所以，娘娘借此机会，分开自己和陛下，好让太后娘娘没有机会动手？”红鸢目光闪烁，叹道，“这宫中人心险恶，奴婢实在太傻，完全看不透。”
“从前的本宫也和你一样……可是被算计多了，自己总会留些心眼的。”慕容青鸾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黯然道，“也不知，这一场冷战又要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又一个十年？”
“呸呸呸……”红鸢连忙“呸”了三声，斥道，“娘娘竟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照奴婢看来，若是一个月不成，就依照太后娘娘的意思，让陛下强要了你，就算陛下心中耿耿于怀，他已经要了你，还能不对你负责吗？”
“红鸢，得到一个男人的身子不代表能够得到他的心，得到了他的心又不一定能留住他的心。人世间的情爱太过复杂，你是不会懂的。”
“奴婢怎么就不懂了。娘娘才二八年华，可奴婢如今都双十年华了，明白的事情肯定比娘娘多！”红鸢不服。
“可你一直呆在宫中，连个心仪的对象都没有。”
红鸢的一双眸子狠狠瞪直，脸上却隐隐现出几分娇羞来，“十年前，红鸢也曾暗恋过陛下的。”
“恩……”慕容青鸾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当初替陛下纳妃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去找个沈慈出来，直接找你不就好了。”
红鸢慌忙摆手，“别别别……奴婢可不希望和沈慈一样的下场。”
墨渊自此不再踏入未央宫，每每都只是在未央宫门前驻足片刻，等到里面的太医出来，他出声询问几句，确信那丫头的病情没什么大碍，才安然离开。
有几次，来为慕容青鸾诊脉的是瑶筝。
墨渊追问瑶筝慕容青鸾的病情，瑶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你别摇头，究竟怎样，你说给朕听。”墨渊的心也跟着慌乱起来，蹙眉望了一眼未央宫的门梁，却不敢推门而入。她说过的，她再也不想看见自己。
“病入骨髓，无药可医。”瑶筝做出一番为难的表情。“可别的太医都说皇后的病已无大碍……”墨渊的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皇后的病情突然间又反复了呢？”
瑶筝耸了耸肩，“陛下连那群庸医的话都信吗？”
墨渊沉默，如今的他既不相信瑶筝，更加不相信那群庸医，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
同样是生病，墨渊在未央宫门前守了十多天，却从未踏入过柔仪殿半步。
沈慈在忍受了十多天的痛苦之后，已经垂死，连日来吐血不止。但是墨渊下令不准医治，所以没有太医敢为她治病。
沈慈苦思冥想十多天，很多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心中也渐渐坦然。
慕容青鸾正在未央宫中练字，红鸢却急急来报。
“皇后娘娘，那沈慈快不行了。她遣了身边的丫鬟来，说是想要见你最后一面。”红鸢皱眉思索，“依奴婢看，娘娘还是别去了，免得脏了您的双眼。”
“不见。”慕容青鸾执笔的右手微微一勾，“渊”字的最后一笔写完，一整张宣纸上都被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渊”字，楷体、柳体、颜体……各种字体都尝试了一遍。
红鸢凑上前去，仔细瞧了一眼，惊叹不已，“练了十年，娘娘的字真是越发漂亮了。连陛下都快超越了！”
慕容青鸾巧笑，“墨渊的字自成一家，我学得是别人的风格，这之间的差距有十万八千里，你只知道看表面，自然不懂。”
“奴婢受教。”红鸢垂眸，“奴婢这就去回了沈慈的丫鬟，免得她一直跪在未央宫面前，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去吧。”慕容青鸾也是担心沈慈最后再闹出些什么乱子来，故而不肯相见。
沈慈知道自己被拒绝后，心中不甘，又命人送了一封书信到未央宫来。
慕容青鸾担心她又要使什么手段，才拿到那书信便点火烧了，眼不见为净。
沈慈这几日吐血的越来越频繁，隐约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慕容青鸾不肯看她的信，她只得换来了身边的小宫婢，再修书一封，送到宫外的“忘忧居”，沈沐风的别院。
沈沐风一向与这个妹妹关系一般，虽说不上亲密，但也没什么大过节，毕竟沈慈的母亲是沈老爷的续弦，想要这样一对子女和睦相处，并不容易。
沈慈身边的小宫婢一看见沈沐风，便直直跪到在他面前，泪水簌簌往下落：“大少爷，大小姐的病怕是不好了，求您进宫见她最后一面。”
说罢，她将沈慈写好的书信交给沈沐风。
沈沐风拆开信封，纸笺上写的大多都是沈慈的忏悔，越往下看，他的眉头越蹙越紧，皱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沈妃娘娘的身子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大少爷，沈妃娘娘说，她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最对不起的便是皇后娘娘。如今，沈妃娘娘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她想要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亲自向她道歉……可皇后娘娘却一直不肯原谅沈妃娘娘，她不愿意踏入柔仪殿半步。”那小宫婢说着，伤心地落下泪来，泪水映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可怜，“大少爷与皇后娘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大少爷有办法说服皇后娘娘……”
“好吧。”沈沐风也是个心性温和的人，最受不得别人哭哭啼啼，他皱眉道，“我这就进宫，请皇后娘娘开恩，却柔仪殿见她最后一面。”
慕容青鸾一直在未央宫黯然等候，等待着柔仪殿的烛火熄灭，等待着这宫中唯一的嫔妃身死。她真是残忍，从什么时候起，她学会了杀人？
没等来沈慈的死讯，反倒了等到了下人的通报。
红鸢道：“启禀皇后娘娘，中书令沈沐风求见！”
慕容青鸾眉心一拧，“如今可是晚上，中书令怎么不知道避嫌？他不像是这么马虎的人……”
“看他的样子很着急，应该是有急事。”红鸢解释道，“中书令求见皇后娘娘是经过陛下的允许的，皇后娘娘放心，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慕容青鸾听到是墨渊同意的，心神一震，很快便恢复了一脸淡然，道：“既然如此，就让他进来吧。本宫也该感谢他的点化，若不是他的那番话，本宫……”本宫始终都不肯相信陛下的爱。
沈沐风进来后，二话不说，朝着慕容青鸾直直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慕容青鸾蹙眉，慌忙上前将他扶起，“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微臣代舍妹向皇后娘娘认错，希望皇后娘娘再给舍妹一个机会，去见她最后一面。”沈沐风眼中藏痛，“她再怎么过分，毕竟是微臣的妹妹。微臣希望她临走之前，不要有任何悔恨……”
“陛下也知道此事，对不对？”慕容青鸾微微叹息了一声问道。
沈沐风点点头，“陛下也不希望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那件事……陛下想为皇后娘娘解开心结。”
慕容青鸾黯然勾唇：墨渊，你是想见我了吧？
“你先去门外守着，这件事本宫需要考虑考虑。”
沈沐风恭敬地退出门外。
慕容青鸾唤到，“红鸢，为本宫更衣，挑一件素色的衣裳。”
“不！娘娘，你不能去！”红鸢皱眉道，“沈慈费尽千方百计诱惑你的柔仪殿，那定然是龙潭虎穴……沈慈是想要害死娘娘你！”
慕容青鸾苦笑着勾唇，“可是陛下已经默许了，不是吗？”
红鸢一时间无言以对。
慕容青鸾又轻笑道：“放心吧，有沈沐风在，沈慈她还能吃了我不成？说不定，她是真心想要悔过。”
红鸢恶狠狠呸了一口：“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要再说了。”
慕容青鸾梳妆打扮之后，便与沈沐风一道去了柔仪殿。
沈慈已然奄奄一息，等到慕容青鸾到来，她的嘴角竟露出几分诡异的笑意来。
“大哥，你先去门外守着，好吗？”沈慈面色惨白，干涩的唇角努力扯了扯，“妹妹有几句话想单独与皇后娘娘说。”
沈沐风望了慕容青鸾一眼，询问她的意见。
沈慈道：“若是皇后娘娘担心自己的安危，将红鸢留下，不就好了？臣妾如今已是一副残躯，红鸢手上有些功夫，若是臣妾要对皇后娘娘不利，红鸢可以随时出手，要了臣妾的命！”
“她说的不错。”慕容青鸾朝着沈沐风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等到沈沐风的身影完全消失，沈慈突然大笑出声，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她的嘴角沁出些红色的血丝来，“皇后娘娘，您真是好手段。我沈慈想了这么多年，总算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慕容青鸾语气清冷，明显感觉到沈慈的不善。
“十多天前的茵乌一案，根本就是你设计我！”沈慈猛然咳嗽了几声，扭曲的面容对上慕容青鸾的脸，“你跟甄太后是一伙的！你早就知道那晚会有男人诱引我与他欢爱，你故意送来的杏仁莲子羹……你是想不着痕迹地除掉我，还能在陛下心目中留下一个完美的乖乖女形象！你真的好恶毒！”
慕容青鸾面色一黯，不想与她理论，抬步就打算离开。
“等等！”沈慈立马将她叫住，“我就快死了。我只想死个明白而已，我只要你告诉我，我猜得对不对？我发誓，你只要告诉我真相，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横亘在你们舅甥之间！”
慕容青鸾一听到“舅甥”两个字便觉得刺耳，双眸流转，皱眉冲着沈慈斥道：“你猜得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故意串通外婆要除掉你，我就是那么恶毒！我算准了你会碰男人，算准了你会将此事告到陛下面前，我猜到陛下会下令禁止施救……我什么都算到了，我坏到了家！”
砰……
屏风重重落地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屋子里炸开，慕容青鸾的目光惊恐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茫然无措。
沈慈床榻边上的屏风突然被人大力推倒，面色煞白的帝王从屏风后走出来，一步步逼近皇后。墨渊怔愣愣望着惊在原地的慕容青鸾，痛苦地拧紧眉头，一字一顿，暗沉着声音问道：“鸾儿，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该是这样的人……你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