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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猛将力攻归善县 潮军受创博罗城

且说刘进忠同军师商议,攻打归善县。主意已定,次早传令,三声炮响,拔寨起营,摆开队伍,浩浩荡荡起军,旌旗齐整,枪刀似蔗林一般,望归善县水陆并进。按下。

且说总兵罗有隆与知县陈财斌、城守邓太原议论军事,见探军前来禀报:“刘进忠领军兵十余万,杀奔前来,请令施行。”罗有隆听报,胆落魂飞,命小军再往探实。向知县、城守说道:“刘进忠将广兵多,军马雄壮,我想海丰县、羊萄岭两处地方,将勇军壮,尚且被他所陷,我等将寡兵微,怎么拒敌?启问二位公等,有何高论?”陈财斌、邓太原道:“启告元帅,依卑职愚见,不可迎敌,只宜领军登城固守。元帅火速即修告急文书,往广东见平南王,请兵到来接应。”

罗有隆道:“二公言之有理。”话毕,修书一封,差部将一员,赉文往广东请救兵到来救应。一边准备人马,保守城池。按下未表。

且说刘进忠大队人马,直抵归善县,离城数里,传令扎营。三声炮响,安下大营,扎住寨栅。方才明白,日悬西山,月在东升,军师令千总张金星、林五常二将,各带军兵二百名,巡哨营寨,无得误令。次早军师升坐中军帐,主公傍坐。

何元帅等众将依位坐定,或两旁侍立。召左先锋马甘泉上帐听令,道:“将军可领余国宝、程国英并马步大将二十员,军兵三千到城下搦战,不可违令。”马甘泉得令,领军将放炮起行,杀奔城下前来,摆开人马,令众军叫战。自早叫至当午,并无清将出城交锋。马先锋大怒,令小军放炮攻打,叫战辱骂。骂至午后,清军终是闭门不出,传令鸣金收军回营,上帐缴令,禀知清军按军不动。军师道:“既是这等,候明日起军攻打城池。”

次早军师升帐,召黄万高上前听令道:“你可领崔雄榜、蔡长高、郭三坤、李有祥四将,马步大将三十余员,带军兵五千名,攻打城池,不得有误。”黄万高领令,顶盔披甲持刀上马,领军放炮起行,众军摇旗呐喊,杀至城下,摆开阵势,放炮攻城,辱骂叫喊,战鼓如雷,火炮连天。城内人民百姓,心惊胆落,号泣之声,达于城外。众文武官员,并无一策,只是登城监督军将固守。

潮军叫战,叫至日将西下鸣金收军,回营进帐禀明如前,按军不出。刘进忠问军师道:“先生,清奴紧守城池,不出迎敌,我等怎奈他何?”邹可玉道:“主公不用忧虑,此必固守城池,请救于广东,明日调齐大队人马,将归善县四面围攻,管叫一鼓即陷。想了一策,明日五鼓起身,传令众将预备开军,安排云梯炮架听令起行。”

众将依令全身披挂,摆齐队伍,旌旗齐集,枪刀蔽日,剑戟如云,听候军师发令。

平明时候,军师传令起行。三声炮响,前队先锋马甘泉、莫朝梁领马步大将二十员,带军兵三千,攻打城池;第二队总兵黄万高领马步大将二十员,带军兵三千助战;第三队何元帅领马步大将二十员,带军兵四千接应;第四队主公同都司余国宝、温岳川领马步军将二十员,带军兵二千为合后;第五队军师同守备郭三坤、李有祥、朱光、林绍基四将领马步大将十员,军兵一千,随后掠阵。其余众将随后,刘统领保守营寨。众将三军,听见一声令下,摇旗呐喊,杀奔城下前来,四面围攻。

城上罗有隆同城守邓太原,监督百姓军兵,加添箭石,日夜用力固守,火炮灰瓶秽物瓦片,不管好歹飞打城下,防保城池,文武官巡督不离。忽听城下火炮连天,罗有隆与众官员等,朝城下望去。但见潮贼簇拥而来,势如群蚁附膻,翻潮覆海而至,吓得众官闻耳个个丧胆,忽听画角声声,魂魄已消。

且说刘进忠兵马,直抵归善县城下,令众将:“四面重围,用云梯炮架,强弓硬弩猛攻城池。”众将依令,箭石火炮纷纷望城上飞打,烟雾冲天,炮声震地。城内人民,哭声振野,耳不忍闻,惨目伤心,遍地皆然。邓太原向罗有隆道:“元帅,我观潮贼虎视眈眈,攻击勇猛,此城必陷,怎生是好?”罗有隆道:“古云:‘虎落深坑被人欺。’只可听之天命而已。”再说潮将四面协攻,攻到黄昏时候,见城上矢石如雨点一般,

军兵多有着伤,城池不能得陷,亦要收军回营。刘进忠仰见众军将,无人发声,个个垂头丧气。自己气得两道神眉直竖,一双怪眼圆睁,大叫一声:“众位将军,你等平日号为英雄,而今声名何在哉?如今小小一个归善县攻打不下,我潮城锐气声威未免失尽。”言毕,只见先锋队里奔出步军英雄水里龙曾仲、飞山虎曾童阳、双飞石张约超、臭脚鬼谢二、白面郎君余如山、三娘子杜明月、红孩儿郑胡儒、小哪叱薛灶子、披毛星谢五、三目鬼马九共十将齐声叫道:“城池不陷,誓不回师!”各各身披青狐皮,手执防牌,右执器械,冒着箭石林里一齐杀至城上,用云梯登城。红孩儿郑胡儒抢先登上云梯,杀上顶面,被罗有隆一刀砍着,坠落城下而亡。薛灶子鼓勇直起云梯,又被再砍一刀,薛灶子眼明身快,见了刀光闪闪砍将下来,将身躲过,失脚溜下城来。张约超使起飞石,打着罗有隆右眼,鲜血淋漓,负痛逃走。曾仲冲上半梯,邓太原使丈八蛇矛用力望下戳来,曾仲撇丢左

手防牌,把右手搭住枪柄,大叱一声。邓太原尽力夺枪。一拔,反将曾仲吊上城上。曾仲喊声:“着了!”就势跳上,手持斧落,将郑太原砍死,杀散众军。下面见曾仲上城,六位英雄一拥登城,即似出洞蛟龙,登山猛虎,把清军乱杀乱砍,守城军将谁敢向前,只有各自逃命。

余如山、曾仲、童阳数人慌忙下城,杀至城门迎敌。守门将士见势头凶猛,叫喊一声败走。遂斩关断锁,大开城门,放大队人马进城。马甘泉等当先引大队军马,杀入县城,主公领大军随后而进。

总兵罗有隆见城已经失陷,自刎而死。知县陈财斌,听闻贼军已杀进城来,将身沉井而亡。

刘进忠军马进城,传令众将三军:“不得惊动百姓,杀害良民。”

主公与众将到县堂上,依次而坐,出榜安民。大摆筵席,与众将贺功,是晚欢饮尽醉。这且按下。

再说碣石总兵官觉罗幔,奉平南王令旨领部将十员,带军二千,镇守博罗县。这日与知县朱大科、城守伍田龙商议设宴,请四路水师协镇进城宴会。龙门协雷正乌、春江协史学辉、沙湾协张维玉、顺德协焦文虎闻请,各整衣冠,进城赴宴。觉罗幔同知县众官迎接,入席序坐后,入堂畅饮。

酒至数巡间,忽见小军向席前禀道:“启禀元帅得知,刘进忠贼军已攻破了归善县城,请令定夺。”众官闻报,各各吃惊,命探军再往走探。觉罗幔向众官言道:“刘进忠兵雄将广,破了海丰,越过了羊萄岭,攻陷了归善县,势如破竹,其锋难当。目下大军进攻,就到我博罗县前来,未知列位有何主张?”龙门协雷正乌道:“启告元帅,自古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何足惧哉!”顺德协焦文虎道:“启告元帅,候贼军到来,我等水陆夹攻,管叫他一鼓可擒。”

觉罗幔道:“二公之言,亦是正理,但刘进忠的军师钟文岳,谋略赛过刘伯温先生,诡计多端,骑将骠悍,人莫能当。博罗若陷,而广东在他掌握矣!”知县朱大科乃是解元进士出身,足智多谋,随向觉罗幔言道:“启禀元帅,卑职有一计策,若众位依行,管叫他钟文岳、刘逆贼皆可就擒。”众等问道:“未知老先生用何良策?”朱大科细细说来:如此这般,最后说道:“如按这计策行事,决定成功。”觉罗幔等听了,大喜道:“此计甚妙,当依老先生之策而行。”宴毕各归本营,正是: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再讲刘进忠得了归善县,安民犒赏军将已毕,养军五天,传令起营。三声炮响,大小三军震动,旌旗摆开刀戟,大队人马望博罗县进发。军马一路行来,离博罗县城不远,早有监旗小军禀报道:“启禀主公得知,博罗县城上竖起降旗,知县朱大科、城守伍田龙,出城摆下香案候迎。”

刘进忠听报,传令军马到城下安营。大炮三声响亮,扎了营寨,知县朱大科同众官入中军帐叩参道:“大元帅车驾到来,卑职等不得远接,恕罪!恕罪!请车驾进城行台帅府宴歇,卑职恭献图籍。”刘进忠那疑有他?坦然同邹军师、何元帅、黄总兵、马参将、莫游击,领马步大将一百余员,带军兵三千名一同进城,其余众将大队军马,付刘统领保守大营。

朱大科先将署内自己家眷人口,移搬出去,把县衙彩为行台。

帅府大门外高搭华表,亭台上面,牌额写八个大金字。在公生明亭上,两旁亭柱一对联云:“世间无比奇男子,天下有名大丈夫。”刘进忠到此观看,呵呵大笑,众将此时一同进城。一个个盔明甲亮,一队队人马高强,旌旗齐整,剑戟如林。刘进忠与众将等,威风凛凛,意气扬扬,正是:黄金甲锁雷霆印,红锦绦缠日月符。

只说知县与众官随后进城,送刘进忠等进帅府大堂,与军师、何元帅、诸将见礼毕,依位坐下。献茶毕,朱大科、伍田龙参见,进上图册,朱大科道:“启禀大元帅,卑职闻车驾南征,犹如天地回阳,云雨将至。倘皇天庇佑,得以恢复大明江山,大元帅名垂竹帛,千载标明。”刘进忠道:“皆赖明主洪福众等之力。”朱大科道:“依卑职愚见,我博罗若是归顺,广东如在掌握之中。”刘进忠听说,呵呵大笑道:“若得如公等之言,诸公的功勋不小。”正是:暗中设计言偏美,笑里藏刀话转甜。

朱知县言罢,进上筵席。供宴之后,朱知县与众文武告辞退出帅府,密会觉罗幔请令。

觉罗幔令朱大科领小军大炮手二百名:“密上匏山守轰天大炮,候至定更之候。听信炮声响为号,将轰天大炮十四尊,向城外潮贼大营发放,毋得误令!”命伍田龙领部将五员:“带军兵五百名,把守城门,截住潮贼归路,毋得违令!”又命部将二员,领步军三百名:“准备火具物件,候至三更时候,听信炮为号,放火烧起大门外华表、亭台,抽开陷坑药线,毋得误令!”众将领令,受计前去。觉罗幔自领军兵一千名,埋伏帅府前后,听信炮响动行事。按住,不在话下。

只说刘进忠同军师、元帅、众将入席饮酒。酒至半酣,军师道:“启禀主公,依卑职愚见,博罗如今已经归顺。不可迟缓,明日即可起军,吞并广东,当唾手可得。”何元帅触动心思,细细一想,起身拱手向主公言道:“请主公慎重。”言毕,命小军将筵席收开:“我等饮宴,切勿过量,以致有误大事。”

主公与众将等吃了一惊,慌忙问道:“元帅如此举动,有何缘故?”何英道:“启禀主公,本帅暗暗细想,刻刻留神,忖思朱大科言滑舌利,其中恐有奸诈,不可尽信,我等须当提防为是。古人云:‘防人之心不可无!’”何英即时传令帅府内众将道:“诸位将军,听本帅一言。”正是:鱼上金钩难入水,雀投罗网怎腾飞。

何英又令:“但事已至此,今朝列位将军身不可卸甲,马不可离鞍,器械不可离手,众将不可离主公左右,以防不测之变。候至天明,再做区处,毋得误令。”刘进忠言道:“元帅见识高明,须当防备。”众将道:“羊入虎口,怎生是好?”各各惧心,皆全身披挂,明灯静坐,看是如何。

且说觉罗幔候至三更时候,传令部将发了信炮,将华表亭台片时间烧起,火光片片冲天,前路火起。

此时帅府众英雄眼见火光,耳听炮声,大喊道:“不出元帅所料。”何英手举双钩镰枪,飞身上马,叱令:“众将一半保护主公,一半随本帅杀出外面。”众将依令,何英拍马当先,众将随后,大开府门拼力杀出打火。

觉罗幔传令众清将,把帅府团团围住,火炮连天,喊声震地。

何英与众英雄方才打熄这边红火,那边又烧起。忽听外面呐喊之声,见清将引人马杀进,部将抽动陷坑的药线,一声响动,山崩地陷,何英同马步英雄余国宝等五十余将,尽数坠落陷坑之内;里面俱是滚地火炮、利器等物,上面红火压落,何元帅与众将等,俱落入陷坑里面而亡。

刘进忠同众将,听炮声响动,府外火起,吓得云飞天外,魄散九霄。马甘泉、莫朝梁等保定主公与军师,忽见大门外地塌山崩,急令步军张畅开、曾仲等观看。哪知道外面势头凶狠,不可杀出。保定主公逃走,向前无路。突然想着后路,只得将后面垣墙打倒奔走。

莫朝梁拨开战马,手挺丈八蛇矛,当先杀出墙缺。遇着碣石镇觉罗幔对面杀来,莫朝梁先锋交战,此时抖擞精神,挺丈八蛇矛望觉罗幔面上刺去。觉罗幔躲避不及,肩膀上中着矛枪,鲜血淋漓,负痛回马便走。众将保护刘进忠、邹军师杀开血路逃出,怎奈箭石火炮射打前来,即似雨点一般,奔至城门,被清军截住迎敌。

马甘泉一马在前冲杀,城守伍田龙前来接战迎敌,不及交战,被马甘泉一刀,砍于马下而亡。张畅开、曾仲斩断关锁,逃走出城。按下不表。

且说大营中军帐统领刘国轩,在睡梦之中,听见火炮连天,慌忙起身出帐观望。但见城中火光冲天,照耀如同白日,喊声震地,吓得面如土色。明知城中变卦,惊得魂不附体,即要传令起军,将杀入城中救应。忽见城内匏山之上,轰天大炮向潮营中发放前来。众军兵如鸦飞鹊乱,悲声叫苦,黑夜中躲避无处,惨不堪言。听闻人人皆要寻走避炮,被冲天大炮连连施放,打死者甚多。刘统领不敢再领军马前进,传令大小三军众将人等,弃营逃走,幸喜马、莫二先锋引败残军将保护大元帅逃至,即合军一处,望前奔命。且说龙门协雷正明、春江协史学辉二将,在火光之中,见贼兵

大败逃走,不禁大喜。传令众将三军:“登岸放流星火炮,用强弓硬弩紧紧追赶。”

再说沙湾协张维玉、顺德协焦文武二将领觉罗幔之令,带军兵四千名,离博罗县二十里埋伏,用穿山大炮四尊,把截隘口。此时刘进忠同马甘泉、刘国轩等,引军奔逃数里,忽听后面喊杀追来。

刘进忠令众将三军速走,令莫将军领兵殿后。

逃走约数里,焦文虎展动伏军冲出,将潮军截为两段,马甘泉拼力冲杀,保护主公,杀出重围逃走。张维玉先令大将将穿山炮齐发打来,潮军死亡者不计其数。

觉罗幔领军将十余员,带兵水陆两路夹攻杀来,箭如飞蝗一般射来,火炮如流星一般打至,喊杀连天,把潮军将士射死杀死者不能计算。那时尸填河内,凸如高山,血满长城,凹如水窟。清军追至五十余里,觉罗幔方才传令,鸣金收军回城。按下不表。

且说刘进忠军兵被清军杀得大败,不敢回头,只是望前路奔走。走至六十余里,后面声静,方敢观望,望见清兵无追。刘进忠传令收军,查点众将三军,军师邹可玉、总兵黄万高俱没于乱军之中,阵亡大将共九十余员,而十万大军仅存四万。

刘进忠仰天叹道:“本帅自从兴师以来,未有如此大败,谁知今日被小小县令朱大科施出巧计,杀得这等狼狈。”言罢抽出腰间三尺龙泉剑,要自刎而亡。莫朝梁忙将剑夺住,劝道:“主公忍一时之忿气,以图日后大事,而今且收残军,回归潮州城,再做商议。”刘进忠垂头良久,依言收起宝剑。传令收军,回归潮州城,吩咐军兵缓缓而行。按下不表。

且说觉罗幔收军回城,西协镇焦文虎等进帐缴令。朱大科各各向前报功,觉罗幔大喜,命设筵席,与众将贺功。一面命流星报马,打探刘进忠消息;一面连夜赶写全胜文书,差二员部将,往广东省平南王帐前报捷。博罗知县亦有文到督抚两部院,与各府司衙门传报全胜一事。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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