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被他吓得一哆嗦,乖乖地将一个油兮兮的钱袋往汉子怀里一扔,“你的!”
这几名汉子这时才知道冤枉了好人,见连城又是一副贵族打扮,怕惹麻烦上身,忙点头哈腰的赔礼,当然不忘将始作俑者拖来垫底。大汉扭着小童的耳朵骂道:“你个小贼居然敢谄害这位大爷,看老子不把你送到官衙去。”
“哥……”那小童还想故技重施,伸手捉住连城的衣袖,却被连城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瞪得怔怔地收回手,抖着嗓子道:“实在是因为娘亲生病无钱医治,我才行窃……求公子宽恕。”
连城懒得跟他啰嗦,直接丢给贺尘去处理。贺尘立即带着小童走了,连城这才深深一揖,“舅父。”
方才被冤的男子正是当今圣上,今日仁王和永郡王同时大婚,他一时心血来潮,想到民间来听一听,百姓们对两位皇儿的评价,固执的不带侍卫,却差点被抓进官衙……
这一会儿皇上已经失了私访的兴致,在连城的邀请下,坐进了侯府的马车,随他二人一同回了定远侯府。
皇上御驾亲临,让整个侯府好一通忙乱,长公主一面分派手下的几位嬷嬷准备膳食,一面又派人去兵部通知侯爷回府接驾,一面又差人递请折给皇后,告知皇上在侯府。
侯爷不过小半个时辰,便从兵部赶了回来。皇上兴致勃勃地游览了侯府的后花园,与赫云家几兄弟亲切地交谈了时政,直至初更,才摆驾回宫。
皇上的仪仗走出很远,侯爷才领着家人回府。赫云策得了皇上的几句赞赏,心情极佳,想到昨日才纳了小茜,可还没洞房,便抬腿往小茜的房间走去。
二奶奶半道上将其截住,硬拽回了自己的上房,兴奋地道,“二爷,刚才皇上赞你处事沉稳,使臣们都交口称赞呢。”
赫云策面有得色,故作矜持地道,“为皇上效力,本是为人臣子的责任。”
见二爷总往外张望,似乎急着要走,二奶奶笑容一滞,轻哼了一声道:“有件事,跟大哥有关的,我也不知当不当告诉二爷。”
听说与大哥有关,赫云策立即来了兴趣,忙问,“何事?”
二奶奶慵懒地坐到梳妆台前,卸了簪子,开始梳理秀发,嘴里慢悠悠地道:“不就是关于那个盗贼的事……”然后又不再说了。
赫云策知道妻子这是要留宿,便令妩月为他宽衣梳洗。两人恩爱了一番后,二奶奶才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赫云策听得一惊,“什么?这是听谁说的?”
二奶奶轻笑,“二爷不知道么?刑部与兵部仅一墙之隔,有些事儿,碰巧听到了。我娘家大嫂今日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既然是人家下的套子,二爷您便好好想一想,若是您去揭发,可是大功一件,还能把大哥给拉下来,您去当这个禁军一品大将军。”
赫云策心动极了,“若是你刚才说的话能找到证据,这还差不多。”
二奶奶道:“父亲已经帮着去寻证据了,您可别在大哥面前漏了底,让大哥给察觉了。”
“退朝。”
随着黄公公的唱喏声,正和殿中的大臣们,除了刚刚被点名的兵部以及刑部的几名官员外,其余人都跪伏在地,恭送圣驾。
赫云连城沉稳地走出队列,随在王奔的身后,跟着龙辇来到御书房外。建安帝下了辇,头也不回地道,“靖儿随朕来。”
赫云连城跟在建安帝身后进了御书房,其余官员则在内侍的引领下,到西厢的房间休息候见。
待宫女奉上新茶,躬身退出后,建安帝亦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对于几位大臣所奏之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昨日,大庆国的使臣发出最后抗议,要求玥国迅速交出那晚潜入伤人的盗贼。今日一早,几名大臣就联名上书,请求将禁军一品大将军赫云连城革职查办,以平息使臣的怒火。
有要求查办的,自然就有为其开脱的,朝堂之上吵了个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由建安帝先行压下,叫上连城,问他自己的意思。
赫云连城没有一丝迟疑,立即单膝跪下,回话道:“微臣愿意自行挂起金印,以平息使臣之责问。但微臣请求皇上,请皇上准许臣私下继续彻查此案。”
建安帝手捧汝窰粉青釉玛瑙茶盅,盅里,是他最爱的滚烫的大红袍,他的眸光在氤氲的水雾中微微一闪,随即一声轻叹,“朕也知你冤屈,但国无信不立,使臣在我朝官驿受伤,必须给大庆国一个交待,你暂且挂印,日后待查出真相,再官复原职吧。你若想亲自查案,朕也允了你,一会你就将金印交至吏部,这就先下去吧。”
赫云连城叩谢龙恩后,退出了御书房。
刑部侍郎王奔正与尚书井大人低声耳语着,眸光从雕花门楹的镂空方格中,瞥见赫云连城大步走了出去,便直起身子,与井大人拉开距离,轻声道:“要见驾了。”
不多时,黄公公果然来传见,几位大人各揣心思,静默地垂头步入御书房。
正和殿那边,诸大臣在圣驾走后,便各自回了衙门,各人心中都有思量,定远侯眉心微蹙,赫云策却暗自得意,勉强绷着脸,不让父亲看出自己的兴灾乐祸来。好在军马场建在京畿,并不在兵部衙门内,赫云策出了宫,便与父亲作别,直接去了马场。
仁王暂时没有官职,听是在一旁听政,下了朝,便与秦小王爷一同回了自己的王府,到了书房,立即招来府中幕客,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