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府的粥,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施完,让排队的百姓,都吃到了热腾腾的晚饭。
相比之下,百姓们更愿意每天有饭吃,而不是一餐吃撑、一餐饿着。
如此一来,仁王和仁王妃的贤名,便开始在京城中传开了。
紫菱听到千荷学来的话,不禁气恼,“明明是咱们大奶奶提前禀明了圣上,让百姓们少受了灾祸,可皇榜里没大奶奶的名字,百姓们都不记着。她倒好,只是施了些粥,就得了这么个好名声。”
郁心兰靠在窗边,就着雪光看街景,闻言不禁轻笑,“我又不是为了名声才禀报皇上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千荷千夏都为大奶奶不值,“奶奶,咱们也搭个棚子施粥吧。”
郁心兰摇了摇头,“不必了,到明日,会有更多的府第施粥。况且,去年是个丰年,百姓们都有存粮,才经了一冬,应当没吃多少,会到粥棚取粥,只是怕日后没饭吃而已,咱们没必要锦上添花。”
佟孝咚咚咚地跑上楼来,进了屋,一揖到地,才禀道:“长公主殿下庄子里的种子,已经运到了,小的这就让人去育苗。”
郁心兰笑道:“那就好,我就是怕被雪封了路,赶不及。”
没什么事了,郁心兰便打道回府。
路上很滑,马车走得很慢,快到府门前时,车夫前马车停了下来。
陪同郁心兰坐在马车里的岳如问道,“怎么了?”
车夫忙回话,“是大爷过来了。”
郁心兰心一跳,当下也不管冷不冷的,立即将车门拉来,果然,远远地见到一人一骑飞奔而来。
马上之人,衣裳华美,却也沾染了不少尘灰,但丝毫不减他的俊秀风采,尤其是那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为他那张原本就十分俊雅的容颜,添了三分夺目的神韵,教人一见就挪不开目光,引得街市上许多女子路过他后,还羞怯的回头张望。
郁心兰脑中空白一片,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赫云连城原本含笑的唇角,忽地紧抿了起来,眉头也打了一个结,再等不及,一蹬马鞍,人就飞掠进了马车。
岳如极有默契地蹿了下来,将马车让给这对小夫妻。
赫云连城开口就是轻斥,“看一眼就好,将车门拉得这么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郁心兰恍若未闻,“你回来了。”
赫云连城心口一滞,放柔了声音,“嗯,我回来了。”
鼻间都是他男性的气息,刚刚在雪中奔驰,怀抱虽冷着,却暖得郁心兰眼眶一热,清亮的泪水蜿蜒而下。
豆大的泪珠,擦去又滚落了下来,赫云连城不禁慌了手脚,无措地道:“怎么了这是?方才我不是真心要骂你……”
郁心兰却只是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魂归原位似的,猛扎进他怀里,哽咽道:“终于回来了。”
赫云连城心中一颤,紧紧抱了抱小妻子,忽地又松开手,将她往后一送,自己也退出老远,几乎一个在车厢头一个在车厢尾,隔着一臂多的距离。
郁心兰心中刚刚漫上醉意,就被推出了温暖的怀抱,不禁恼羞成怒,剪水双眸含着怒火,娇瞪着他。
赫云连城只得解释道:“我身上寒气重。”
原来是为这个。
郁心兰的心软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冲他招招手,“过来。”
赫云连城垂眸扫了一眼肩胸部的衣襟,因在大雪之中疾驰,沾落不少雪花,坐进这温暖的车厢里,已经化成了水,冷冰地黏在身上,他是习武之人,倒不怎么怕冷,可过了寒气给小妻子,可就不好了,她可是双身子的人。
于是摇了摇头,“不,我坐在这就好。”
郁心兰恼他不解风情,又瞪一眼,目光里十足的威胁,“坐过来。”
赫云连城无奈地笑了笑,拿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道:“乖,一会就进屋了,回屋里,我抱你。”
郁心兰的脸顿时热了,眸光也娇羞了起来,啐了他一口,“谁要你抱,我叫你坐过来,帮你擦了雪。”
“我自己来。”赫云连城抢过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反正已经化了,一会子回屋泡个热水浴就是了。
郁心兰撅着嘴,哀怨地注视着他,还想当会贤妻的,居然不给她机会。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二门,赫云连城忙将白狐皮的斗篷取出来,将郁心兰围了个结结实实密不透风,待听得外面传入紫菱的声音,“请奶奶下车”,他才一把抱起小妻子,推开车门,纵身跃入对面的小油车里。
原本打算将小妻子放下后,他先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周总管亲自候在二门处,躬身道:“侯爷请大爷先回去沐浴更衣,一会子晚饭摆在宜静居便是。”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冲周总管道:“先代我向父亲请安。”
周总管应下,赫云连城放下了车帘,小油车立即轱轱地转动。到了静思居,赫云连城依然抱着郁心兰,怕雪浸湿了她的鞋子,紫菱和锦儿一人打着一把伞,为他二人挡住飘落的雪花,回到室内,赫云连城才将郁心兰放下来。
丫头捂着嘴吃吃地笑,郁心兰不由得红了脸,不大自然地转身,踩着猫步回内室,故作镇定地吩咐丫头们送热水、熬碗姜汤来。
赫云连城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也不出声,只是看着她,抿着嘴微微地偷笑,眼瞳里跳跃着趣味和戏谑,恨得郁心兰真想扑上去,狠狠在他的俊脸上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