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怎么推断,郁老爷都犯不着杀人灭口。
赫云连城将头轻搁在郁心兰的头顶,淡淡地道:“应当是为了将你父亲关押一阵子,所为何事,看晚上有哪些人来找他便知道了。”
郁心兰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总还在转着各种念头,忽地想起一事,拉了拉赫云连城的衣袖,示意他听她说话,“我觉得……他们是为了爹爹身上的秘密。”然后将自己觉得郁老爷身上有个秘密,而王丞相一直就想知道的推论说了一遍,“会不会是王丞相布的局?爹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位伍娘子出现也太突然些,伍举子是郁老爷的宁远同乡,客死异乡的确很凄凉,托孤可以理解,但一般也应该是请郁老爷派人送他的妻儿回乡吧。而且,一般人都只会只身上京来赶考,拖家带口的基本是没有的,除非知道自己肯定能高中,并且留京任职。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都是一怔,之前只担心着郁老爷会不会将俏寡妇照顾到自己后宅里去,却忘了追究根源了。
赫云连城蹙眉道:“若你父亲身上真有什么秘密,那伍娘子就必定是王丞相安排的人。你再仔细想想,你父亲可能会有什么秘密?”
郁心兰摇了摇头,“我也想过很久,爹爹相貌才能都算是出众的,却也不是无人能及,他以前就是个穷书生,除了写一手好字……啊,对了,爹爹很会刻印章,能刻出两枚一样的印章来呢。”
说完这句话,有某种念头在郁心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
赫云连城却瞬间冷下了俊脸,站起身来,按了按她的肩道:“我出去一趟,若此事与王丞相有关,还是禀明一下皇上才好,你先睡吧。”
郁心兰慒慒懂懂地点了点头,目送他骑上踏雪扬鞭远去,这才回了屋,见时辰已然不早,便宽衣歇息。
而那厢,郁老爷睡在小木板床上,极不舒服,夏天蚊虫子极多,他又细皮嫩肉的,被叮了无数个疱,喂饱了京兆尹衙门后院的蚊子。正半梦半醒之时,忽觉身下一阵震动,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却见身旁的床板出现一个大洞,一个黑黝黝的人影直勾勾地盯着他。
郁老爷这一下骇得不轻,还没来得及喊叫,便被人堵住了嘴,一把揪下了那个黑洞。
被扛着走了不知多久,晚餐的饭菜都被顶了出来,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人将郁老爷往地上一扔,朝上位之人拱手道:“主公,属下将郁达带来了,无人发觉。”
上位之人轻“嗯”了一声,“衙门外面可有人守着?”
那人禀道:“有两批人。属下已令十七先装成郁达睡在屋内。”
上位之人道:“做得很好。退下吧。”
郁达坐在地上吐了半天酸水,这会子才觉得好过了一点,抬起头来,看着上位之人笑道:“岳父大人半夜不睡,来寻小婿何事?”
上位之人,正是王丞相,他的身边,还坐着仁王明子信。
今日一回王府,仁王便寻了秦小王爷来商议,明明是打算给伍娘子下药的,如何会变成了被杀?两人商议的结果,就是两个可能,一是王丞相只是为了将他二人拉下水,落个口实,其实早有安排;二是庄郡王或者贤王知道了这一秘密,派人来暗杀了伍娘子,目的跟他们的一样。
商议完后,仁王便去寻了王丞相,王丞相高深莫测地一笑,“不管是谁动的手,只要这个证据掌握在我们手中就行。你们只管放心,京兆尹衙门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要将郁达的口供问出来,然后,就可以除去他,高枕无忧了。”
而此时,郁老爷正是被人带到王丞相的府第的地牢内,问口供的。
要说郁老爷也是个明白人,若是自己说出了那个秘密,还依岳父大人的要求按下手印的话,肯定不可能有岳父大人许下的“辉煌前途”。因为仁王殿下也在场,因而王丞相要这份口供干什么,郁老爷亦能猜到,无非是逼皇上禅位给仁王。
王丞相是有根基的,当然不怕仁王事后翻脸,可他郁达就不是了,日后就算仁王殿下顺利登基了,他肯定是被灭口的典型,若是仁王没斗得过皇上,他也是个被砍头的对象。
所以不论王丞相怎样威逼利诱,甚至让青衣卫动用私刑,用分筋错骨手将郁老爷揍得内脏都绞在了一起,郁老爷几次晕死过去,却都死活不松口,硬是说没这回事。
王丞相被郁老爷气得七窍生烟,腾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手指直点着郁老爷的鼻子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抬举的你,是谁不嫌你家贫如洗,将嫡出的女儿嫁与你。”
郁老爷抬眸看着岳父大人,轻轻扯动流了血的嘴角,笑道:“岳父大人真的是看中了小婿的文采么?恐怕不是吧?小婿还记得,小婿在入京赶考的时候,就投了名帖到丞相府,岳父大人只是令管家送了十两纹银给小婿。后来小婿中了进士,随同榜状元榜眼到丞相府拜山门的时候,岳父大人似乎更中意状元郎啊。”
他侧头深思了一下,“让小婿想一想,岳父大人是从何时看中小婿的呢?”然后呵呵笑道:“似乎是小婿送了岳父大人一方印章之后吧?”
“其实小婿那时实在是身无分文,只得商借了一位同乡大人的一块籽玉,仿刻了一枚古人的印章送与岳父大人当寿礼。好象没过多久,岳父大人就开始注意小婿了,多次夸奖小婿,还将婧儿下嫁,真是令小婿感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