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称:昨日,记者从颍川市公安局获悉,在社会上造成极大影响,备受省、市领导和公安机关高度重视的文章华被杀案,经过颍川市警方一年的不懈努力,终于胜利告破。首犯马彪、成员李海深落入法网,主犯刘道光开枪拒捕被警方当场击毙。
据马彪、李海深交代,他们杀害文章华,是受雇于“颍港丝绵品总厂”原厂长助理石老虎,石老虎则供称是受厂长高一峰的指使。而高一峰交代,他之所以这样做,皆系去年意外死亡的原副市长潘登高的主谋。潘认为市政府某主要领导阻碍了其升官晋阶,因恨生愤,遂与高一峰多次密议,除掉政敌,以十万酬金,雇凶杀掉该主要领导;后因马彪等三人阴差阳错地杀错了人,致使文章华成为替死冤鬼。
又讯:马彪犯罪团伙为了封住受害人的嘴,不使之报案,在制造另一起骇人听闻的绑架、敲诈案时,采用令人发指的手段,杀害女青年一名。本系受害人的商界奇才,原“海宇商贸中心”总经理孔世儒,为保己命害人命,受害者变成害人者,涉嫌枪杀一女青年,亦被警方拘捕。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颍川市看守所,两名民警“咣当”打开五号监室的铁门,高声叫道:“七十六号!”
自称市长者应声而出:“到!”
“拿你的东西,调号。”
“市长”前脚离号,两名民警后脚押着伤口已基本痊愈的马彪过来,取下马彪腕上的手铐,把马彪关进五号监室……
斗转星移,日往月来。呼吸之间,马彪在看守所已经熬过了三个多月。
这天上午放风时,马彪独自蹲在天网下监室头道门的铁门口,全神贯注地往地上瞅着什么。万品三甚觉奇怪,觍着脸凑过去好奇地问:“老弟,在这儿犯啥神经呢?那地方有嘛好看的?还恁专注。”
马彪诡谲地向万品三招招手,歆羡地叹道:“唉,成群结队的蚂蚁,进进出出,自由自在,咱闷在这人间地狱里,他妈的连只蚂蚁都不如。‘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没有蹲过大牢的人,绝对不能真正感受到这十个字的深刻含义。此刻,真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钻出去啊!”
“你还想幻化成一只美丽的蝴蝶,飞出去找祝英台呢!咱都到啥时候了,你还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哩。”万品三撇着嘴,不冷不热地埋汰马彪几句。
“老万,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马彪像个好斗的公鸡,一斧子两橛地抬杠道:“虽然我们现在经受着牢狱之灾。但,事在人为,天无绝人之路。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像咱们这些身负命案的人,与其坐以待毙,何如死里逃生。成功了是我们的造化,假如不成功,本来就该如此,也不存在亏不亏的问题。人的命,天注定。豁出去这一百多斤再搏一次,你敢不敢?”
“人生大难,无非一死。我和梁满仓、韩振山、孙金娃都是命似悬丝,一审被判死刑的了,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出去交炮了,还有啥敢不敢的。不过,孤掌难鸣,人多壮胆。要真干,我想给他仨也通个气儿。”正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万品三破罐子破摔,进一步出主意道。
马彪想了想,同意道:“行,你先分别探探他仨的口风,问他们是想等死还是想逃出去,想逃出去就一块儿干,不想干也不勉强,但丑话一定得跟他们说到前面,不成事也别坏事,谁报告就溺死谁。一定要把利害关系跟他们讲清楚,等到突然从被窝里拉出去验明正身那一天,就王八坐月子,完蛋了,再想跑都来不及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马彪、万品三、梁满仓、韩振山、孙金娃这五个利害攸关,臭味相投,无一不想死里逃生的重案犯,恰似新式钢窗,一拍即合,异口同声同意暴狱脱逃。罪恶的计划形成后,老谋深算的马彪又犯难地道:“下一步的关键,是得设法打开监室、天网铁门这两道锁。咋办?”
梁满仓一拍胸脯,自告奋勇打保票道:“看来马老弟还不知道我的底细,找到我,算你找到家了。想当年,我在外边就是吃‘卡子’的。你打听打听,十里八村,哪个不晓得我开锁王梁满仓。”他不屑地瞅一眼门锁道:“哼,不是吹!就弄开这两把小锁,在我手里那是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碟。只要有个一指宽的小铁片,哼哼!打开它那容易得简直就像翻掌看纹。”
“真的?”马彪圆睁双眼,吃惊地追问梁满仓一句,心想:“乖乖,真不能小觑这藏污纳垢的地方,还真有几个能人哩。”
“飞机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不信就试试,打不开我姓梁的倒着走。”梁满仓包打天下,肯定地回答。
马彪听后,犹豫片刻,当即脱下右脚上的鞋子,掏出鞋垫,从里面倒出一个约有一两厘米宽,四五厘米长的小铁片来。这就叫贼人点子多,也正是马彪的精明过人之处。他深知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之理。自己图财害命,为非作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栽到公安手里,为防范于未然,每次作案前,他总是要随身暗藏一两样能捅开手铐之类械具的铁器,以备将来逃生时用,没想到有备无患,现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次日,梁满仓从铺板上抠掉一个铁钉,趁放风的时候,把锁芯捣鼓下来,先研究结构,后在铁片上对好锁槽和弹子距离,心中有数后,又偷偷把锁芯原封装好。打那以后,梁满仓就每天在墙角的砖头上磨铁片,边磨边试。俗话说,滴水能把石穿透,万事功到自然成。经过几天的打磨,钥匙居然让梁满仓给配成功了。
蝉鸣蛙噪,溽暑蒸人。这天下午收号前,马彪身着裤头,在放风场冲凉,忽见一只喜鹊趴在天网上,翘着尾巴“嘎嘎”啼鸣。他仰面盯着那只喜鹊,不由得心中暗喜,这分明是上苍昭示我,今日是吉日良时,瑞从天降,再不行动,更待何时。于是便兴奋地唤出万品三、梁满仓、韩振山、孙金娃,如此这般道出自己的打算,几个人逃命心切,乐不可支地恨不得马上行动。韩振山转身从监室里掂出一条破床单,故意用水浸湿,搭到放风场西北角的晾衣绳上,让梁满仓缩身在床单后面,潜藏起来。
隔了一会儿,值班民警带一外劳人员,挨监室收号。本该逐一点名进号的民警一时麻痹,图省事地让外劳人员进去把监室门锁上了事,这就使得隐藏在床单后面的梁满仓,如愿以偿地被锁在了监室外。
凌晨时分,梁满仓像老鼠一样从床单后钻了出来,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监室的门。马彪、万品三、韩振山、孙金娃同时从床上爬起来,对监室内另外七八名被羁押人员道:“哥几个打算逃跑,恁几个咋办?”这几个人大都是打架斗殴、盗窃、贩假之徒,判不了重刑,因此没人愿意再冒加刑的风险,跟着这些死囚越狱。遂一起趴在铺板上捣蒜般磕头恳求道:“恁走恁的,只求别连累我们,我们全当没看到。”
马彪轻蔑地瞪这几个人一眼,喝道:“既然这样,那就委屈你们一会儿,以免政府追究你们知情不举的责任。我们不勉强,但你们也不能坏俺哥几个的事,我们走时谁报告就溺死谁。”说完朝韩振山、孙金娃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二人“刷刷”撕掉几绺床单,三下五除二,把那几个不愿越狱的人反剪双臂捆将起来。万品三又一一用毛巾、破袜子塞上他们的嘴,五个人这才放心地离开监室。
梁满仓走在前面,把胳膊伸出观察孔,打开门锁,几个人贴着墙根,蹑手蹑脚溜进值班室。
夏季人乏,前半夜天热,蚊叮虫咬难入眠。后半夜南风起,热气散,加之两名值班民警岁数偏大,渐觉人困马乏,依着沙发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马彪一挥手,几个人“呼啦”冲进屋,两个人按住一个民警。俩民警措手不及,惊醒后挣扎着反抗,但为时已晚。马彪道:“别吭声,我们不害恁,把大门上的钥匙交出来。”
一名民警义正辞严地拒绝道:“休想!来……”他奋力挣扎,试图唤人。但一个“人”字尚未出口,马彪便已扑了上去,残忍地握住这名民警的脖颈,用力一卡,那民警身子一软,瘫倒于地。
另一名民警与万品三、韩振山搏斗时,梁满仓哈巴狗偷咬人,从背后操起一个硕大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砸在了民警头上。只一下,这位民警便头烂血出,“嗷”地惨叫一声,被砸昏过去。
马彪急忙从晕倒民警的身上,找到看守所大门的钥匙,正准备去开大门时,忽听从二楼走下一人来,边走边大声质问:“咋回事?咋回事啊?”长期和平年代的生活,使不少国家工作人员产生了和平麻痹思想,这名狱警压根儿就没想过,固若金汤的看守所内,此时此刻会发生暴狱。
原来,二楼的这名狱警听到异常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慌里慌张下楼打探究竟。马彪给韩振山使个眼色,二人闪身躲到楼梯口黑暗处。等到楼上的狱警毫无戒备地走到跟前时,马彪冷不丁蹿出,一势单风贯耳,重重击打在民警脑门处。那民警疏于防范,“扑通”被击倒于地。马彪欲扑上去继续施暴时,那民警反应倒也不慢,一招兔子蹬鹰,踢中马彪小腹,马彪踉跄倒退几步,民警趁势一个鲤鱼打挺,纵身跃起,正欲迎战马彪时,不想韩振山掂个木凳从黑影里摸到民警背后,以泰山压顶之势,照民警头上狠狠砸去,只听“啊”的一声,民警满脸蹿血,应声倒地……
马彪担心夜长梦多,忙低喊一声:“快走!”几个人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惊恐万状,手慌脚忙打开看守所的大门,在夜色的掩护下,拔腿朝郊外的青纱帐逃去。
十多分钟后,一名受伤的民警渐渐苏醒,他忍疼抹掉已眯住双眼的血迹,吃力地爬到办公桌旁,抓起话筒,拨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用微弱的声音呼叫道:“1——1——0……”